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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廓环抱,甬路相衔,一路上廊檐灯火明灭,氤氲弥漫,穿过一个个圆形拱门,秋彦霁终于带着众人转入了“芩枫苑”。
“沈堂主,这便是七进院。”秋彦霁一边说,一边继续沿着宽阔的石板路朝前走,“如今织冷楼谢楼主,无涯居阮北使,夕泠宫蝶使申姑娘,月拓山庄周姑娘,以及倚岚门言少侠、陆姑娘和谷姑娘都住在这院里。”
林伊人眸光微闪,朝四周打量一番。芩枫苑的布局较前几进院落明显紧凑了一些,苑内有六座轩昂壮丽的楼阁,只有一座亭台,潺潺流水自亭下缓缓而出,在夜幕下听得格外清晰。
秋彦霁指着左前方一座燃着灯火的楼阁道,“沈堂主等人在月圆之夜前就住在吟薇阁内,一旁的闻莺阁也还空着,亦可以安排侍女入住。”
林伊人微微颔首,“多谢五公子。”
秋彦霁将众人带到吟薇阁前,阁内立刻迎出了一位端庄大方的中年妇人。
“琴娘。”秋彦霁招呼一声,回首对林伊人道,“沈堂主兄妹若是有什么需求,尽可吩咐琴娘,这院子里日常都是她在安置。”
林伊人唇角微勾道,“那就有劳琴娘了。”
琴娘浅笑回礼,转而对秋彦霁道,“五公子,庄主与众宾客皆在藕香阁宴饮,适才得知沈堂主姗姗来迟,特意问起他兄妹三人是否用过晚膳,如若未曾用过,就请随我前往一进院去。”
林音音立刻撇了撇嘴。林子衍星眸微亮,急急问道,“秋姑娘可也在那藕香阁中?”
琴娘微微摇头,“小姐不喜饮酒,故而并未前往。”
林子衍眼神一黯,喃喃道,“那也罢了。”
林伊人轻咳一声,对秋彦霁微微抱拳,“烦请五公子回告秋庄主,今日我等已用过晚膳,若有礼数不周之处,待明日再向秋庄主赔罪。”
“沈堂主客气了。”秋彦霁回礼道,“天色已晚,彦霁先行告辞,诸位也请早些歇息。”
林伊人道,“五公子请自便。”
琴娘见林伊人兄妹三人姿容气度皆非凡品,且随身跟了六个仆从,知道他三人身份尊贵,定然对住食颇为讲究,因此在秋彦霁离开后,便立刻将吟薇阁内日常所用之物细细交待给了婢女。
林伊人见吟薇阁内已洒扫得极为干净,案几床榻被褥之类虽不算精致,却也一一细致妥帖,便让琴娘带着祁境、施莫、邱毅三人前往九进院安顿下来。
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因早先在诚悦客栈内休息过,故而并不觉得疲倦,林子衍便着婢女拿出棋盘,打算与林伊人手谈一番。
林伊人刚刚在棋盘前坐定,倚在窗边的林音音突然走到他身边小声道,“伊哥哥,我适才好似见着天仙姐姐身边的那个姐姐了。”
林伊人手指略顿,将一粒白子摆入棋盘,“音音,江湖上的事情不要多管,好好坐在这儿看我与你五哥哥掷棋。”
“噢。”林音音坐在圆凳上,左右扭摆不定。
林伊人放下手中棋子,浅笑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林音音立刻道,“我见她在吟薇阁前走了几圈,不知是什么用意……”
林伊人沉吟一瞬,起身道,“音音,你先陪着五哥哥掷棋,我去去就回。”
林子衍瞪着林音音不满道,“就你话多!”
林音音嬉笑道,“难不成五哥哥怕输给我?”
林伊人在二人的斗嘴声中踱到外屋,打开房门。清夜无尘,月色如银,谷小扇一袭白裙立于门前,似心事重重,踌躇万分。
见林伊人突然出现在门口,谷小扇微微一愣。
林伊人淡淡道,“有事?”
谷小扇自怀中摸出个油纸包,递给林伊人道,“沈东篱,我午后去街市上找着了好吃的李子,便给你留了几个。”
林伊人瞥了一眼油纸包,“谷姑娘费心了,在下其实并不爱吃李子。”
谷小扇急道,“只因去的晚了些,早桃和桑葚都卖完了……”
林伊人打断谷小扇,“夜深露重,谷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就请早些回自己屋里歇息。”
谷小扇咬了咬嘴唇,犹豫着将手缩了回去,忽而仿佛想起什么,又将油纸包递了过来,“方才见屋子里有个小姑娘,兴许她爱吃李子。”
林伊人静静注视谷小扇片刻,“舍妹不会武功,早先在香雪山庄就误食了毒物,此次在秋逸山庄我自需格外当心。”
“她是你妹妹……”谷小扇神情间带了一丝羡慕,嗫嚅道,“这李子甜得很,你若是不放心,可以随便挑两个让我先吃。”
林伊人双眸微眯,正要拒绝,林音音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中传了出来,“伊哥哥,快些来帮忙,五哥哥一点儿都不让我,我掷不过他了!”
林伊人担心林音音在大呼小叫之余吐露了他和林子衍的真实身份,只好接过谷小扇手中的油纸包,心中想着让她尽快离开。
谷小扇见林伊人接过李子,立刻眉开眼笑,脆声道,“借你的十两银子,改日一定还你。”
“不必了。”林伊人关上房门,只觉指尖一阵温热,这纸包显然在谷小扇怀着揣了许久。
谷小扇看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口,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默然垂首走开了。
屋子里,林音音早已对林子衍在棋局上毫不相让颇为不满,见林伊人手中拿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立刻跳起来,抢着拆了开来。
油纸包里的李子看上去又圆又大,泛着莹润的亮光,显然已在水中清洗干净。林音音拿起一个李子,就要往嘴里塞。
“等等,”林伊人拦住林音音,拿起李子嗅了嗅,对婢女道,“好生清洗几次再端上来。”
“是。”婢女施礼退下。
林音音娇笑一声,“在筱安城里,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心中记挂着伊哥哥,如今到了凌波镇,也依然有漂亮姐姐对你念念不忘,难怪苏哥哥总说伊哥哥是风流人物。”
林伊人唇角含笑,勾指轻敲了一下林音音的脑袋,“你苏哥哥背后嚼人舌根,你也跟着乱说。”
林音音道,“前日我弄坏了她的风车,若不是喜欢你,她怎会还送了李子来呢?”
林伊人挑眉,“风车?”
林音音点头,“当时天仙般的姐姐催她走,她却和卖风车的摊主一直在还价,不过两文钱就那样计较,今日倒大方送李子来,定是心中喜欢你的。”
林子衍因在香雪山庄里亲眼目睹过林音音误食毒物,立时有些警觉,看着林伊人道,“这李子还是不要吃吧,万一……”
林伊人犹豫一瞬,微微颔首,“也罢,叫婉云丢到院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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