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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尚书府呆了三天,便到了端正月。当晚,已经恢复健康的雷尚书邀请欧阳宇痕几人一同饮酒赏月,品尝月饼,当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圆,仿佛一块白玉盘悬于繁星中央,宁静皎洁,看着它,不由得使人平静下来。
饭后,欧阳宇痕同雷铭钰在庭院之中闲聊着,感慨着自从离开天玄派前往乾尊大会所发生的种种经历。
“大师兄,真的没想到,仅仅几个月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是我在云空山十八年来都从未想象过的。初下山时,我对一切人和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也感觉到了山下的精彩。但是一步步的,我也感受到了世间百态,这其中既有甜蜜,也有辛酸,我有时想要逃避,却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其中,无法置身事外。”欧阳宇痕说着苦笑起来。
雷铭钰也笑着说道:“可是不管怎样,无论有怎样的艰难险阻,你还是挺过来了,纵然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但是你还是坚强地肩负起了拯救世间的大任。”
欧阳宇痕听雷铭钰安慰自己,心中自是感激师兄,不过他还是说道:“可是,我并不会你们那样的奇术,正如闿阳长老所说,我可能真的并不是真正的乾尊,我也无法肩负起拯救天下的重任……”
欧阳宇痕说到这里,忽然被雷铭钰打断了,雷铭钰摇摇头,语气异常坚定:“谁说不是乾尊就不能拯救世间?无论是谁,都可以为拯救人间尽自己的一份力,只是你的技艺越强,责任则越大,这点我想你一定也可以明白。”说着雷铭钰拍了拍欧阳宇痕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继续闲庭信步着。
走到书阁旁,欧阳宇痕看到沈雪滢一个人正独自坐在书阁屋顶,目光凝视着天上的明月,似乎看得出神,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皎洁的月光轻轻洒在她的玄丝短褐上,使其散发着如水般晶莹的淡蓝色光晕,如月下的仙子一般洁净无瑕。明亮的眼睛此时有些失神,不知道想要从月光之中看到些什么。
“自从来到尚书府以后,雪滢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整天陷入沉思之中,眉头紧锁,也真是辛苦了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了。”欧阳宇痕一边带着调侃的语气,眼中却是担心的神色。
雷铭钰叹口气,看着沈雪滢的眼中同样充满了担心,顿了顿,雷铭钰缓缓说道:“宇痕,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和煜灵师妹说过我和雪滢是旧识的事吧。”
欧阳宇痕点点头道:“嗯,我记得。”
雷铭钰负手而立,俊逸的脸上满是愁容,欧阳宇痕看雷铭钰如此,明白这其中有着令人痛苦的过往。
“雪滢是在八岁那年投入白虎门,成为胡文德前辈弟子的。当时,雪滢的父亲任兵部尚书,统领三军,但是他重男轻女,看雪滢的母亲为他生了一个女孩子,便不再宠幸雪滢的母亲,甚至对雪滢的母亲冷落毒打。后来雪滢的父亲娶了偏房,对雪滢的母亲变本加厉。雪滢的母亲性情刚烈,不堪忍受如此侮辱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寻了短见,可怜雪滢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父亲对她时常责骂,雪滢对父亲逼死母亲之事,心中积累了很大的怨恨,于是便离家出走。但一个小女孩能走到哪里呢,时值寒冬腊月,雪滢在京城郊外险些冻死,幸好胡前辈路过此地,将雪滢救下带回了白虎门。”雷铭钰说着沈雪滢小时的经历,叹了口气,又轻声说道:“若不是雪滢有如此坎坷的经历,我想她不会是今天这般对世间一切冷漠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原来雪滢有这么多坎坷的经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好的师父,但是又被魔族所杀,天下众人又没有人能为此出头,怪不得雪滢如此孤僻,不再信任任何人。”欧阳宇痕自言自语着,看着沈雪滢的目光中多了一层心疼。
雷铭钰苦笑一声,道:“时值端正月,正是阖家团圆之时,雪滢何尝不想与父母共享天伦之乐,可是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家了。”
说着,欧阳宇痕与雷铭钰看看依旧呆坐的沈雪滢,又转过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在此时,狄煜灵和林梦夕忽然跃上书阁屋顶,走到沈雪滢身旁。
“雪滢姐姐……”林梦夕不敢吵到正在“赏月”的沈雪滢,只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但是沈雪滢似乎没有听到林梦夕的声音,依旧是坐在原地出神。林梦夕看沈雪滢没有理会自己,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捻着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狄煜灵在沈雪滢身边坐了下来,又对林梦夕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梦夕坐在自己身旁。林梦夕点点头,脸上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在狄煜灵一旁坐了下来。
“喂!大冰块,怎么整天板着一张脸,连梦夕妹子的话都不理会。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狄煜灵言语间带着一丝抱怨和满满的关心。
沈雪滢听到了狄煜灵的话,回过神来,对林梦夕道歉道:“对不起,梦夕,我适才望着月亮有些失神,你不要放在心上。”林梦夕笑着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在意。
狄煜灵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雪滢的胳膊,问道:“说说吧,在想什么?”
沈雪滢轻笑一声,抬起手将额前的碎发抚齐,感伤道:“这么多年,我不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动力是什么,娘早已离我远去,我没有了家人,后来又失去了师父,什么都没有了……当我最无助的时候,全天下人都选择了冷漠,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有时想着不如就随师父和娘亲一起走了吧,可是我又想起师父的话:你身负玄力,日后必是拯救世间之人。现在想来,真的令人唏嘘,我是救世之人,世间却没有能够救我的人。一切的一切真的教我不由得灰心丧气,直到遇到了你们……”沈雪滢轻轻叹了口气,眼中似有一层水雾萦绕。
“啰嗦的话我已经不想多说,至少,现在有了可以与我志同道合的人,有了我可以信赖的人,此生倒也不虚度了。”沈雪滢说着再次用手抚了抚额前垂下的青丝,不经意间抹去了眼角的晶莹。
狄煜灵听完,笑着说道:“就知道你虽然是一副冰块脸,但是心地还是温柔善良的,还是懂得喜怒哀乐的。放心吧,今后我们会永远一起行走天涯,仗剑江湖的,等到将魔族赶回魔界,我还要与你一较高下,看是你的玄冥寒冰剑厉害,还是我的赤凰离火剑更胜一筹。对了,我还要让无耻小贼陪我练武,我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女侠呢!”狄煜灵开心地畅想着以后的事,白皙美丽的脸上满是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看着狄煜灵笑得如此开心,沈雪滢原本冷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你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还是可以如此的乐观,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
林梦夕看到“冰美人”沈雪滢竟然露出了笑容,惊讶地说道:“雪滢姐姐竟然笑了,真的好美!”一双马尾辫激动地轻轻摇摆着。
狄煜灵看到沈雪滢露出笑容,便放心了下来,于是收起了笑容:“大家看我平时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样子。其实,我也有过难过,也有过迷茫。父亲为了振兴家族去世了,家里只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对母亲说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代女侠,重树狄家的威信。而当我身负重伤之时,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想着无耻小贼能够陪在我身边。从小到大,他是第一个敢于欺负我的人,也是在我危难之时,对我倾力呵护的人。这些日子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离不开他,即使只是和他吵吵嘴,我也心满意足。”月光下,狄煜灵美丽的脸上染上一片淡淡的嫣红,美丽,温柔。
“是嘛……果然你对他有这份心意……”沈雪滢喃喃自语着。
“什么?”狄煜灵没有听清沈雪滢的话,于是好奇地问道。
沈雪滢摇摇头,红着脸解释道:“没,没什么。”
狄煜灵笑着说道:“好啦,不说那个臭男人,今晚正是月圆佳节,就咱们三个在这里,咱们就聊聊自己的心事。对了,梦夕,你是一直住在蓬莱仙踪的吗,你的父母呢?”
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二人聊天的林梦夕没想到狄煜灵会话锋一转问起自己的身世,小脸霎时变得通红,俨然一只熟透的小柿子般可爱:“在,在我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我的爹娘带着我乘船出海,却不曾想遇到了风浪,爹娘为了保护我而落入了海中,从此下落不明,我被放在一个木盆之中在海浪中漂泊,眼看就要被海浪所吞噬,但就在此时我的师父出现了,将我救了回去,从此我便待在蓬莱仙踪。师父说过,引起那场风浪的是一个叫‘风伯’的家伙,因我身具‘御风诀’,所以才要将我抢去。这么多年师父不让我离开蓬莱仙踪,我想也正是这个原因吧。”林梦夕说话很轻柔,将自己的身世平淡地讲了出来。
狄煜灵和沈雪滢二人没想到林梦夕这个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般的孩子竟然也有着这样不幸的身世。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该如何安慰林梦夕。
林梦夕看二人替自己感到难过,便站起身对二人说道:“雪滢姐姐,煜灵姐姐,你们不必替我难过。师父说过,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上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我想我存在的原因就是可以遇到你们,同你们一起拯救其他的人,让更多的孩子不再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沈雪滢看林梦夕竟然如此坚强,于是笑着说道:“梦夕,过去我只道你是一个怯懦着羞于见人的女孩子,今日长谈,真叫我对你刮目相看,你说得对,我们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而如今,抵御魔族,保护人间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的力量。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狄煜灵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双拳紧握着说道:“一定可以的,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看着三个女孩子在屋顶能够彼此敞开心扉,欧阳宇痕与雷铭钰相视一笑,悠闲着融入到美丽的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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