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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滢扶着欧阳宇痕逃到了树林深处,海与天交际处,黑压压的乌云飘向海岸,月光被遮蔽,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冷,好冷……”欧阳宇痕微弱的气息中充满了寒气。沈雪滢看欧阳宇痕已然寒气入体,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就要命丧于此了。
“不知道共工会不会追来,这里湿气太重,我必须找到一个干燥的地方。”沈雪滢扶着欧阳宇痕,转头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个山洞。二人缓缓走上小山坡,来到山洞前,沈雪滢查看洞内,确定洞内干燥且没有危险后带欧阳宇痕进入到洞中。
山洞并不深,地上是松软的沙地,四壁尽是坚硬的岩石,并没有毒虫活动。沈雪滢轻声对欧阳宇痕说道:“你在这里等下,我去找点树枝生火。”欧阳宇痕没有气力,只是轻轻点点头。
沈雪滢向洞口看去,确认从洞外看不到洞内的情形,这才放下心来,于是赶忙向洞外跑去。
不多时,沈雪滢抱着一大捧柴禾跑回了洞内,看欧阳宇痕依旧平安地躺在沙地上,沈雪滢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火燃起来了,映得洞中红彤彤的,沈雪滢坐在欧阳宇痕身旁,为了使欧阳宇痕躺得舒服些,她将欧阳宇痕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火光映在沈雪滢的脸上格外的红,不知是火的颜色与沈雪滢脸上的羞色哪个更多。
沈雪滢深吸一口气,随即运气使出“荒合净水诀”,一股清澈的水光在欧阳宇痕周身扩散,散发着令人舒爽的淡淡蓝光。但是欧阳宇痕浓眉紧缩,身上仍旧散发着阵阵寒霜,显然没有好转的趋势。
沈雪滢心中暗自诧异道:“怎么回事,我的荒合净水诀竟然无法解除这血寒咒?”正诧异间,沈雪滢忽然想到,这“血寒咒”与自己的“荒合净水诀”同属水系功法,自己的治愈之法并不能解除其对欧阳宇痕的伤害。
看着口中依然吐着寒气的欧阳宇痕,沈雪滢柔声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舍命相救呢?”
欧阳宇痕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微弱的声音颤抖着说道:“因,因为,我们是朋,友啊……”说完忽然昏了过去。
“欧阳公子,欧阳公子!”沈雪滢轻轻摇晃着欧阳宇痕,想使其振作过来,但是欧阳宇痕却没能睁开眼睛。沈雪滢用手轻轻抓着欧阳宇痕的手腕,待号过脉后沈雪滢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下来。
“朋友吗?”沈雪滢轻声叹口气:“好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可以把我当做朋友的人,是因为朋友,所以才舍命相救吗……”沈雪滢自言自语着,忽然她身体一震,想起了昆仑山上的那晚,狄煜灵也正是为了救她,即使面对强大的血影亦没有独自逃走,甚至为此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在你们的心中,已经都把我当做朋友了吗?在我心中,又把你们当做什么人呢……”沈雪滢轻抚着欧阳宇痕有些冰冷的脸,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然,欧阳宇痕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后口中念道:“好冷,已经冬天了吗,怎么会这么冷……师父,我想要厚一点的被子……”显然欧阳宇痕没有醒过来,刚才的话只是自己的呓语。
沈雪滢看着枕在腿上的欧阳宇痕因为寒冷而缩成一团,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煜灵师妹,我答应你,等把你的伤治好了,我就带你回云空山,去见南宫师父,你最崇拜他了,还有,还有你一直叫做无耻小贼的我,我承诺要陪你练武的,我不会食言的。到时候,还有大师兄,沈女侠,我们四人一起……”欧阳宇痕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又陷入了沉睡之中,身体却依旧瑟瑟发抖。
山洞内又恢复了宁静,柴禾燃烧所发出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脆。沈雪滢陷入了沉默之中,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昏睡的欧阳宇痕。犹豫了很久,沈雪滢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做出了莫大的决定而鼓起勇气似的,伸手轻轻解开了欧阳宇痕的外衣……仅仅三层的衣服,沈雪滢却脱了好久,之前冷若冰霜的大小姐此时变得手脚笨拙。
待欧阳宇痕露出宽厚的臂膀,沈雪滢只看了一眼便将头转向一边,清澈的眼中充满了羞涩,世上任何一人都没有见过沈雪滢如此娇羞的模样。接下来,沈雪滢竟然开始缓缓地为自己宽衣解带,浅蓝色的玄丝短褐轻轻落在地上,沈雪滢抓着内襦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没有脱下内襦。
将欧阳宇痕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前,沈雪滢感到欧阳宇痕近乎要冰冷的身体,于是又将脱下的衣裳裹在两人身上,自己则环臂抱住了欧阳宇痕。“这样,你或许会感觉温暖些吧,一定要坚持住啊,欧阳公……宇痕。”
夜,依旧宁静,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依偎着,彼此为对方带来坚持下去的动力和信念。
第二天清晨,欧阳宇痕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一束阳光照进山洞中,洞内的柴禾已经熄灭,一缕青烟仍在柴禾上直直上升。
而欧阳宇痕自己则和衣躺在地上,沈雪滢却不见了踪影。欧阳宇痕感觉身上虽然依旧寒冷,但是却没有昨晚那般痛苦了。
“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所中的寒咒居然可以有所好转……沈女侠哪里去了?”欧阳宇痕摇了摇有些迷糊的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才要起身,欧阳宇痕忽然听到洞外传来了脚步声。欧阳宇痕赶忙挣扎着站起来拿起身边的逐日剑,但是腿下一软便要向后栽倒。正在此时,正拿着满载清水水壶的沈雪滢走进洞中,看欧阳宇痕就要倒下,沈雪滢赶忙扔下水壶将欧阳宇痕扶住。
“你所中的血寒咒寒没有清除,身体很是虚弱,就不要随便乱跑了。”沈雪滢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欧阳宇痕并未察觉的温柔。
“嗯,好。”欧阳宇痕看沈雪滢冷冷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二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
欧阳宇痕偷偷看一眼沉默不语的沈雪滢,不得不说,沈雪滢真的很美,白皙无暇的皮肤,乌黑亮丽的青丝,一双如雪中明珠般的大眼睛仿佛容不得世间一丝污秽,姣好的面容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虽然静静地看着沈雪滢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但是此时的尴尬气氛却使得欧阳宇痕浑身不自在。欧阳宇痕脑中飞快地旋转着,犹豫半晌后说道“那个……昨晚是你照顾我的吧?”说完欧阳宇痕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里只有两个人,不是沈雪滢还能有谁呢?
沈雪滢却也没有在意欧阳宇痕这个很是愚蠢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看沈雪滢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欧阳宇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多谢沈女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一定是沈女侠的荒合净水诀起了功效吧。”
沈雪滢闻言忽然一怔,看来欧阳宇痕并不知道昨晚沈雪滢为救其做出的难以启齿的举动,想到这个,沈雪滢放心地长舒一口气,但是心中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并没有让欧阳宇痕注意到自己的失落,沈雪滢转移了话题:“你现在依旧被寒气入体,若要根除还须请春谷主医治,我这就带你去往花仙谷。”说着却自己径自走了出去,没有再理会身后的欧阳宇痕。
“哎,沈女侠,你等等我啊,我还是个病人呢!”欧阳宇痕不明白沈雪滢为何忽然生气起来,看沈雪滢没有等他的意思,只好跟在其身后默默地走着。
二人走在树林边,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凉爽的海风轻轻钻入树林,抚在二人脸上,十分惬意,但是二人却无心享受。
欧阳宇痕一边走着一边调整内息以尽量将寒气压制住,忽然他想起了昨晚与共工的战斗,于是对走在前面的沈雪滢问道:“沈女侠,你昨晚说共工是你的灭门仇人,难道杀害你同门的就是共工吗?”
沈雪滢听欧阳宇痕忽然问起此事,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欧阳宇痕。欧阳宇痕看不到沈雪滢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肩膀在轻轻颤抖着,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的,他就是我的灭门仇人,那天我虽然没有见到他的样子,却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个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晚,原本安静祥和的白虎门忽然被大水淹没,我正与师父和师兄们研习武功,有师弟进来禀报魔人入侵欲寻找拥有无极寒冰术之人。师父知道我拥有此法,于是不顾我反对,将我留在白虎门中,而他老人家率众弟子出去御敌。不久,有弟子进来带着我逃出了白虎门,而他们却为了掩护我,被魔人杀害了……是我连累了白虎门,我是白虎门的罪人。”说着沈雪滢低下头,手轻抬起捂在脸上。
看着背对自己轻轻抽泣的沈雪滢,欧阳宇痕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好走上前,欲要拍拍沈雪滢的肩膀以示安慰。就在手即降落在沈雪滢肩膀上的一刻,沈雪滢忽然抬起了头,语气中充满了刚才所没有的坚定:“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与仇恨之中,遍访各派却苦于无援,我对天下人都失去了期望。直到……直到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铭钰哥,遇到了狄煜灵,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血无情,依旧有人在为了整个人界在努力着,依旧有人可以为了我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我好久好久,没有过伙伴,朋友,直到你们的出现。”说着沈雪滢转过身……
海风吹来,树叶飒飒作响,有几片树叶被吹得簌簌落了下来。沈雪滢乌黑的发丝被吹得微微凌乱,她抬手轻抚被吹乱的发丝,虽然脸上还有未曾滑落的泪水,但欧阳宇痕第一次见到了沈雪滢的微笑,那原本冷若冰霜般的容颜,此刻的笑容竟是那样的美丽。
“谢谢你,欧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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