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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宁若这般想着范媛媛的事,便让琴音铺纸磨墨,一口气写了好些前世脍炙人口的诗词下来,让琴音吹干墨迹,好好收藏。
到了近晚,应氏着人来叫宁若一起用了晚膳,又交代道:
“明日你便出城走走罢,虽是个梦,但……我也记挂故人。
她性子古怪,你不必强求,能见就见,不见也别放在心上。
若见,我已替你备了些吃食药膳,陈嬷嬷都知道,你只管给她留下便好。
若不见,你便早些回来,不要让娘挂心。”
甄宁若乖顺的一一点头,早早回自己院落歇息。
九月初三,天还没有大亮,甄宁若便带了琴音、香云两个婢女,陈嬷嬷、罗嬷嬷两个仆妇,并四个侍卫,分坐三辆马车出了西城门,往三十里外的檀树山去。
檀树山遍植枫树,自来秋景宜人,这个时节,路上倒很有些游客。
不过,大多游客都往前山方向去,那里有个占地挺大的圆觉寺,香火旺盛,兼着有一个山前湖,文人墨客都喜欢去的很。
甄宁若一行却在檀树山侧边绕行,要往后山去。
甄宁若明白,母亲不愿多说净莲师太的事,心底里还是觉得,这样做是违背太后懿旨。
可她又在意女儿梦境,便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只悄悄嘱咐了陈嬷嬷,说带甄宁若去檀树山走一走,其余人面前都不明说。
后山并不好走,路窄的很,三辆马车到达后山一条茅草小路时,都已经近辰时末了。
主仆几人下了车,琴音第一个奇怪:
“小姐,我们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这是檀树山?好生荒凉!”
甄宁若看着眼前的茅草小径,一语不发的看看陈嬷嬷。
陈嬷嬷点点头,脸上隐隐恻然。
甄宁若抬头看,这后山处的山势倒还平稳,山脚下虽杂草青黄驳杂,看起来乱遭遭的,但山上倒树木葱茏。秋风里,树叶五彩斑斓,有些天然的幽深恬静。
两个侍卫头前开道,两个侍卫留在原地看守车子,陈嬷嬷示意琴音给甄宁若带上一顶帷帽,香云贴心的过来扶着小姐,几人便跟着侍卫们上了山。
这帷帽帽沿宽阔,前面的面纱也极短,大概是为了容易走路,只要甄宁若微微抬头,便能看见前方,很轻巧方便。
茅草小路虽小,却像平时也有人走,倒也不难行,几人渐渐便爬上了十几丈高的第一个坡。
山林就在眼前,周遭开始暗沉起来,甄宁若一把掀了帷帽递给琴音。
陈嬷嬷不满意的看了看,倒也没有出声。
行不多时,隐约看得见山林里有一处明黄色墙壁,斑驳着露出些许青灰,墙头上枯草摇晃着,实在有些无言的萧瑟。
“大概到了吧?”
甄宁若这么想着,刚站住脚,耳边却听见“嗡呜”一声箫音,如一叶快舟突然划破平静湖面,扑面而来,让人不得不惊了一下。
所有人都相互看看,而箫声,却已经呜呜袅袅的响了起来,在空寂萧瑟山林里回荡。
这箫声,初始悲伤婉转,如在倾诉心中无尽委屈;
渐渐的,又顺畅的变得和缓,逐渐趋向平缓开阔;
最后,却又似呢喃低语,温和宽慰,舒人心怀;
而结尾“嗡呜”一声,似乎在告别,却又似承诺,依依与人惜别,惹人心中无限怅然。
箫声停了,甄宁若眼前还是高高的明黄旧墙,墙上依然枯草瑟瑟,仿佛从不曾有那般美妙箫音传出来过。
可甄宁若还是怅然的低叹一声:
“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将《凤凰台》吹奏的这般神妙婉转……”
身旁的琴音也小声道:“真好听,也不知道是谁吹的,还是小姐懂,我们就只觉得听着好罢了。”
众人也似刚刚心神回转般开始行动。
陈嬷嬷走过来,道:“好了,请小姐先等等,待老奴去前面庵里看看,讨口水喝。阿张阿毛两位,务必注意着些。”
陈嬷嬷嘱咐了两个侍卫,自己便往前面明黄建筑走去。
甄宁若好奇着,却并不等在原地,稍微落后几步,只管跟着陈嬷嬷往前走。
明黄建筑已露出全貌,丈高的围墙,围成一处飞檐斗拱的山门。
山门上一处小小牌匾,“明心庵”三个黑底黄字,已经落了不少漆,看起来有些老旧,黑漆的两扇木门,有些地方也已经露出木质原色,斑驳的如猫抓过一般。
陈嬷嬷上前礼貌的叩门,铜把手轻轻撞击,“笃、笃、笃”,在山林里响的轻微又寂寥。
然而,没人应声。
陈嬷嬷等了一会儿,不禁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皱着眉又轻轻敲了几下。
明心庵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姐,没人。我们回去吧。”
陈嬷嬷回身来,和甄宁若道。
甄宁若不出声,盯着那扇黑漆大门,忽然大步上前,大力的敲打起铜把手。
陈嬷嬷急喊:“小姐,不好失礼啊,这是敕造庵堂。”
甄宁若只当没听见,继续大力敲着。
她这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就那么回去呢?前世,净莲师太替广安侯府收尸,可曾担心过,那些都是皇帝下令杀的人?
还敕造庵堂!她如今可不在乎,她只想谢谢这前世的恩人。
忽然,措不及防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甄宁若埋着头,还在使劲敲门,一时收势不住,一掌推去力成空,人便扑了进去。
“哎哟小心!”
伴随着两声惊呼,甄宁若只觉得眼前一个宽阔胸膛一晃,便躲开了。
甄宁若自己却在继续直扑下去,黑黝黝的地面即在眼前!
甄宁若“啊啊”的叫着,双手乱舞,可哪里有用?
然而,眼看即将扑向地面的瞬间,甄宁若都已经本能的闭上眼了,却感觉后心一紧,随即天地旋转了一下,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
甄宁若还没缓过神来,还闭紧眼“啊啊啊”的喊着,却听见耳畔一丝惊讶的男子声音,依稀有点熟悉:
“你没事吧?”
甄宁若猛的闭上嘴,张开眼,手还撑在人家胸口抬头望,却只见一张放大的、白皙英俊的男子脸庞,浓眉大眼惊讶的瞪着,高挺鼻梁都在歙合着努力向后缩。
“呀!你!”
两人又几乎同时出声。
男子立即放手后退,甄宁若也本能的要放手后退。
奈何这人放手太快,甄宁若还没有站稳,对方这突然一放手,使她反倒摇摇晃晃的越发往男子身前倒去。
男子没有办法,只好又伸手接住。
甄宁若一个趔趄,再次扑在他怀里,却因为他在后退,又不能像刚才那样,以为不认识而不管不顾的退开,这样被甄宁若撞过来,也差点跌倒,他只好紧抱住甄宁若,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身后,陈嬷嬷抑制不住的惊呼:“哎哟!谁呀这!小姐!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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