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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束客刘家探母 盟叔侄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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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伪统治时期的哈尔滨。

    一天,两个骑马人在一个大门前下了马,在门梁上挂着一面黑色匾牌,上写德兴东油坊五个金色大字,门两侧挂着木刻对联,上联是:榨似蒼松停停立下联是:油如涌泉滾滾流。在油坊看门多年的老张,见二人牵马正要进院,便迎了上去,仔细一打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胖者四十多岁,大脸盘,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身着长袍,腰系宽带,大襟半开;肥裤宽裆,扎着裤腿,威武雄姿。另位稍矮,约有六旬,发如三冬雪,须似五秋霜;面白透红,二目炯然,五捋须髯飘洒胸前;黑带系腰,青裤白袜。老张看罢老者,觉着在何时何地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他不敢怠慢,笑迎道:“二位爷是找……”

    “张打头的,快报你家刘老爷,就说忘年交张某求见。”这老者声如铜钟,朗朗震耳。

    老张急忙去禀报:“老爷太太,外面来了两位客人,一老者说与老爷是忘年之交,姓张,骑一匹五点白的枣红马,同当年老爷在赛马场买的那匹骒马一样。”

    老爷一听,定是盟叔到了,说了一声快请便跟老张出了大院,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老者跟前,抱拳躬身:“盟叔!让侄儿好想啊!”

    “盟侄,我这不来了吗!”

    老爷向另位来者道了好,扶着盟叔进了大院,老爷喜爱地边拍着五点白的马边吩咐老张:“把马牵到厩棚,添草加料饮饱,叫马倌儿好生照看!”

    老张接过缰绳,这才想起老者是薛家店的大粮户张开明。

    刘将二位让进客厅,见屋內别无他人,关门耳语道:“盟叔,外面不便多问,这位是……”

    “噢,他就是当年同我一起杀完鬼子,逃出薛家店的绿林好汉镇江山!”

    “啊呀!原来是让鬼子闻声丧胆,威震松花江两岸的镇江山‘瓢把子’(当家的)!久仰!久仰!”

    二人见过礼,分宾主落坐。这时由太太亲自端茶进来,口道盟叔一

    路辛苦。刘又把镇江山介绍给太太,相互寒喧一番坐定,太太道:“请

    问盟叔,祖母和超儿可好?”

    这一问让张开明倒是一愣:“侄媳,老人家不是就在本府吗?”

    刘与太太也是一愣,忙回道:“不是您老打发小超的表兄梅德,把祖孙接走了吗?”

    “梅德?!我沒打发他来接呀?”

    这时,屋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都在纳闷。刘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大同二年(满洲皇帝执政的第二年),刚过三月三,梅德带果点来看奶奶。他说你在龙江县的一家饭馆碰见过,说您叫他把老人家接到龙江县,那儿会更安全。我问过奶奶,她说去那儿也好,哈尔滨有些人都知道刘、张两家的关系,怕日本鬼子找到这来。我看奶奶愿去,便把奶奶带来的东西都给带好,我还亲自把他们送上火车。”

    “噢——!想起来了。”张开明一听,就沒那么紧张了,他说,“我在龙江县一家饭馆确实碰见过他,我说老人家在德兴东油坊刘掌柜家。他说要接他们来龙江,但我沒让。我说等以后消停了,还准备在哈尔滨城里买一处房子,供小超读书。钱都给他们留夠了,到时候由德兴东给安排。梅德当时没再说什么,吃完饭他让我到他家,我沒去,就分手了。真是亲顾亲顾无亲不顾哇,这小德子还真有心,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刘和太太听罢,方才松了一口气。当天刘家设宴款待不提。

    单说次日,张开明二人把马留在德兴东,坐了一夜火车到了龙江县。在县城买了吃喝,雇一辆马车,不到中午,便到了梅德住的柳林镇。二人问坐在树下乘凉的一位老汉:“请问这位老哥,本村的梅德家住哪?”

    “谁,梅德?”

    “对!”

    “別找啦!你们回去吧。人沒了!”

    “啊?!”两人一听,当时就一愣,忙问,“那别人呢?”

    “都没了!”

    张开明听罢头就嗡地一下,难道日本鬼子找到这来啦?又问:“他家不是有位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吗?”

    “噢,那老太太呀?好人呐!多咱要饭的来,都不让空手过。听说是梅德姑姑家的老人,老死了。”

    “老死啦?!”张的心又翻个个,那老汉接着说,“梅德还真算孝心,给老太太修个坟,那坟修得,全县城也得数一数二的,可沒少花钱呐。”

    “那小男孩呢?”

    “小男孩,乍来时挺着调。打老太太死后就不行了,不是说鸟随

    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德高,近金者赤,近墨者黑吗?这孩子跟一个当土匪的儿子混在一块了,因为这个,他跟表哥吵了一架,就跟那个土匪儿子跑了,至今不见踪影儿。”

    “那梅德媳妇呢?”张点了一根洋烟递给老汉,“请抽只烟吧!”

    老汉看了看张,叭哒两口烟说:“这烟儿不错,比日本的《一只鹤》强多啦!这是啥烟儿?”

    “这烟叫《一品香》,喜欢抽,这包烟给你啦!”

    “那……那咋好意思!可是,你问我啥来着?”

    “我问梅德媳妇呢?”

    “唉呀,烟酒不分家,这烟儿我就收下了。这事儿该咋说呢?咳!反正梅家的人都没了,我就把他家的事跟你们学学。”老汉吸了两口烟儿,觉得挺舒坦,又清清嗓子接着讲,“我也不知你们是啥关系,说重了可别生气呀!”

    “你只管说,越详细越好。”

    “好,说来话长了。自打梅德小公母俩到一块,女的就没怀上孩子。俩人着急呀,你埋怨我,我埋怨你,今儿个打明儿个闹。梅德一气之下去齐齐哈尔的大医院一检查,得了,毛病在他这。不是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媳妇可抓住理儿了,非得和梅德‘打八刀’(离婚)。梅德想,真要离了,这个家不就散了吗?他就劝媳妇在外边找男人‘放青’,将来有了孩子管咋得姓梅不是。这一下可好,媳妇找了好几个男的也沒怀上。那女人也去大医院作了检查,你说巧不?她也不能生育。俩人一寻思,就这样混吧。从此男的着天在外耍钱,最后输得把媳妇都压给別人了。后来老太太来了,他说和媳妇离婚了,老太太还张罗要给他再办一个人儿,可哪个女人愿嫁给耍钱鬼呀!自打老太太走了,小孩也跑了,可梅德却把媳妇赎回来了。嘿,这回两口子还真过富了!老房子被火烧了,人家没费劲又盖起一座砖瓦房。输给人家的地也赎回来了,两口子还想多置些地呐。嗐!是俩人沒福哇,还是在外面得罪人啦?刚住进新房,一天夜里来了一伙人,不知是哪条‘道上’的,人未吵,狗没咬,就听两声枪响。……第二天发现两个人都死了,还都光着身子。喘气的就剩下一条大黄狗了。”

    二人听完,心如刀绞:“老哥,多谢你啦!想再打听一下,老太太的坟在哪?”

    “在屯西头那片树趟子里,老太太的那座坟最气派,还有碑,好找!”

    “那本屯有卖纸码金锞的吗?”

    “在屯中间儿,有个挂罗圈幌子的大车店,对面就是一个小铺,清明节时沒少进货,可能还有。”

    二人买些纸、香、金银锞子,来到老太太坟前,把带来的果点供上,烧香焚纸,张开明锥心泣血地痛哭了一阵。见日偏西,满怀悲恸地搭上顺路马车到了县城,又连夜乘火车回到哈尔滨。

    刘见盟叔回来得这么快,脸色又难看,忙问:“盟叔,奶奶可好?”

    张开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着大腿疼哭起来:“贤侄呀,你奶奶乘鹤归天了!”

    “啊!?奶奶她……!那小超呢?”

    “小超丢啦!”

    刘一听大吃一惊,一时也找不出节哀的话去安慰盟叔……

    许久,张开明才把心情稳下来,长叹一声,把去柳林镇的经过由头至尾讲了一遍,刘听罢内疚道:“盟叔!这都怪我,当初我不该让梅德把祖孙二人领走,在这管咋也得治好奶奶的病呀!那小超也不至于丢哇!”

    “盟侄呀,你也不必自责。他娘俩去龙江县也是理所应当的,梅德是小超的表哥,亲戚不远,嗐!人各有命呐……可我纳闷儿,小超又不是不听话的孩子,怎么离家出走了呢?我觉得有些蹊跷。”

    “盟叔,这孩子又精又灵的,不会有多大闪失,迟早他得回这来。当初他娘俩离开这时,小超死活不肯去,他和我的侄子治国、治平都玩恋了。”

    张开明半天才说:“人要是死了,万事皆休!这小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在我有限之年,不知还能见到他不?”

    “盟叔您别难过,咱们都上点心,准会找到的。”

    张开明沒有在德兴东多住,说有事要办。临行前他说:“盟侄,小超真有一天找到这,你可千万给我经管着!”

    “盟叔放心吧,我会的!”

    隔日,张开明和镇江山离开了德兴东油坊,打马如飞,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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