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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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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昊发现白色光门已经彻底熄灭,化成一个小小的灰色的粒子,也像是一个硬硬的小米壳,在脑海中偏居一隅。那颗莲子一根长长的茎杆上长出了三片叶子,最初的两片小到几乎看不见,第三片倒是大了许多,厚厚的,颜色却是漆黑。那莲子的细小根须从那白色光门凝成的小壳里穿透出来。郑昊发现自己的神识竟能够跟随莲子的根须,穿到外面的身体的识海,这和原来白色光门内的自己无法直接和外面的部分神识沟通不同,这下进出的都是完整的自己,而自己的神识也可以通过莲子的根须,回到小壳里面,不由得一阵兴奋。直到今天,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完整主人,也是这个世界自己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转念一想,又是一股无尽的忧伤涌上心头:白色光门带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为自己找到这具身体,让自己在那些孤独的日子里不会害怕,给自己温暖。在自己的这一次绝境中又力拼绝大魔力的魔祖,从而使他自己耗尽魂力,陷入昏暗。这一路的无尽守护,实在是难以言表。可是现在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一点点都无法帮到它,也许最该做的只能如那渐渐冷却的光,冷静下来。

    如果它不再醒来,自己怎样才能够知道此来的使命呢?自己又该如何找到回家的路呢?

    它虽从未说话,于己而言,却似父似兄,似伴侣似友朋。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他是自己精神的伟岸寄托。

    说真的,以前种种,皆似电影在眼前放映一般,而此时此刻之前,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从今以后,应当是全要靠自己了。那么在这个世界里,我还是我。我是郑昊。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嘴里已是大大的灌了口水,连忙憋住气,待身体浮起来后,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扑落脸上的水珠,看向四周,发现现在仍是暗夜之中,而四周是碧水茫茫,不知是何处所在。

    要活下去,不能被淹死在这里,还有很多事……

    试着转动身体,抬起双手,惊奇的发现僵硬的右半边身体竟然能够感觉得到,而原来丝毫不能抬起的右手,竟和左手一样,挥动自如。身体当中的伤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应该是已好了八成。想来是白色光门释放出的白雾将骨骼重排修复的功劳吧。这是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身体将要恢复,却又掉在了这个无尽的水面里……。

    不再胡思乱想,郑昊选定一个方向,缓缓划水前行,如今紧要之事是一定要保存体力,等到天亮,到时就会知晓岸边所在,或者会幸运的被人发现,如果现在就把体力耗尽,那一会可能就会凶险无比。

    只是身体刚刚经历一场大伤,大伤之后后劲未生,能勉强漂浮已是不易,又何谈找寻水岸?

    镜栖湖,位于玄武城西,四面环山。春夏之间,湖面波平如镜。在山顶远远观瞧,就如一面明镜栖息于此,流光溢彩,浮光跃金,因此被人称为镜栖湖。整个湖方圆之广,不下数百里。

    出玄武城,向西三十里,就到了镜栖湖。这里实在是城中达官贵人、文人骚客、才子佳人们赏景游玩的佳处,湖中盛产鮆鱼,味道鲜美,在湖中钓上鮆鱼,就用湖水就地烹煮,美味香飘数里,鮆鱼入口即化,鲜嫩无比,是为天下名菜,声名远播。

    这日天光熹微,就见湖边有摆渡小船准备起航,游人却是只有一人,玉树临风,姿态风流,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打扮。正在提着衣角跃上船。

    艄公虽有生意,然天色尚早,免不了有点碎碎念:“公子,咱这等时光去游湖,可能看得什么光景?待得接近正午时分,那时这湖上人声处处,更是有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的乘着画舫而来,岂不更美?”

    “叫你开船就开船,偏生就这许多废话。你怎知我就是来看什么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这如许漂亮湖光山色,叫那些俗人糟蹋得不成样子。待到人多时,这个湖已是遍处可闻人肉味,还有何仙姿韵致?真是俗不可耐。”这公子文绉绉的,说话却是尖锐。

    那艄公也觉得无趣,解了缆绳,桨声响起,小船已是缓缓前行。

    其时天色渐明,在群山掩映中的湖水,上面犹有淡淡的雾气,水面一平如镜,那些山掩映下的倒影一点点褪去。天空中那些闪烁的星星也在渐渐隐去。宽阔的湖面上微微滑开一条水线,又渐渐平静,远处有光正远远赶来,忽然就会有一片湖面明亮起来。如此安然,如此幽静,是为仙境。

    这公子仰躺在船头,只是静静听着“吱呀吱呀”的桨声,眼光中渐渐有水气升起,嘴唇抿起,纠结出好看的样子,似乎有泪珠要滑落,却又强行忍住,看向远处。

    如此行得一个时辰,已至湖水深处。天光大亮,湖面上金光闪耀,偶有鱼跃出水,溅起一片水花,薄雾散尽,视野中但觉无限悠远,天光与湖水映衬,天地间再无他物,绵绵渺渺,空旷而无际涯。

    正在这公子神游天外之际,忽听得那艄公急急喊道:“公子快看,前面水面上好像似个人。”

    公子定睛一看,前方水面处有一黑乎乎的物浮于水上,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具体是为何物。忙叫道:“快过去看看,如果是人,快看看还有没有救。”

    艄公运劲划桨,一时间小船飞速如箭。待到得跟前,发现是一人,仰面朝上,头发覆额,看不清面容,也无声息,不知生死。

    “赶紧救人哪。”公子急声叫喊,将自己的衣角拢于腰带之下,就要伸手去抓那人的头发。

    艄公说道:“公子且莫急,您老看我的。”将小船划近,桨置一旁,一手抓住缆绳柱,身体前倾,一手已抓住水中之人,轻喝一声,手中发力,将此人抓起,放入舱中。

    此人手脚软垂,无声无息。头发散开,却是一个少年模样。艄公用手探了一下鼻息。说道:“还好,还有救。”将少年身体放平,按压胸口,,以期吐出腹中呛水。

    不一会,这少年哇的一声,吐出一道水箭,转过身来,趴在船舱中大呕,只有些许清水呕出。少年勉强转过身来,眼神迷蒙,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两人说了句:“多谢救命之恩。”立时有无尽的疲累涌上,紧绷的神经一瞬间释放,转眼人已是昏睡过去,这少年正是倚在水中漂浮半夜的郑昊。

    郑昊再次醒来之时,已是深夜。发现自己躺在一块门板上面。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火堆。火堆燃起的火苗对面,就是一个凶煞的泥胎神像,前面的香案已是坍塌,神像身上蛛网密集。火堆旁边坐着一人,看着火堆正在呆呆出神。

    郑昊手扶门板,想要坐起身来,只觉得周身无处不是酸痛,不由得“呃……”然出声。正在火堆旁边的人听见响动,转身看见醒来的郑昊,忙起身跑过来说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郑昊苦笑这说道:“浑身没有力气。多谢兄台救命之恩,郑昊没齿难忘。”

    这人却正是游湖的那位公子,轻笑道:“没事的啦,举手之劳吗。”说完掩齿而笑。

    郑昊看着眼前的公子,在火苗的掩映下,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在笑的时候有点微眯,形成好看的圆弧,连眉毛也飞起来;嘴唇微微上翘,在脸颊上形成两个浅浅的梨涡,虽是穿着儒士衣衫,却是一个女扮男装。

    这假公子看见郑昊盯瞧。微觉不适,转过脸去。

    郑昊忙回神说道:“小子合生,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那假公子转过头来,说道:“我叫……羽衣。”

    郑昊接着问道:“羽衣兄,我睡了多久啦?”

    “睡了两天啦,昨天从船上下来,我……我身上没有银子啦,只好把你背到这水神庙来。你饿了吧,你等着。”

    羽衣站起身来,从火堆旁拿出一只竹竿,上面有一个山兔腿,将它递给郑昊,说道:“只有这一只兔腿了,昨天至今只猎到了这一只山兔,其他部分都叫我吃了,你先垫垫吧。”

    郑昊看着这只兔腿,上面烤的黑乎乎的,显然是羽衣特意留下的,心里感激,说不出话来。

    羽衣笑着说道:“快点吃吧,明天我们再想办法。另外,你怎么会在那里呢?你是怎么落水的?”

    郑昊咬了一口兔肉,虽然肉质粗粝,味道寡淡,吃了进去,仍然让自己生出一股子气力来。看着羽衣嗫嚅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在这里,我是被人扔下的……”

    “原来你是被绑架的呀,那可真是够惨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想起相依为命的义父为妖精所害,郑昊就止不住的流下泪来“没有啦,都死了。”

    “幸好你遇到了我,没事啦,以后跟着我混罢”羽衣用力甩了一下手,气势磅礴。

    郑昊看着她那同样瘦弱的身体,不由得破涕为笑。说道:“见过老大,小弟在这里给您请安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同时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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