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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狭窄的洞口前行里许,转过一个弯角。路径便宽阔起来,两人并行已无丝毫问题。继续向山腹下行走两里,曲折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冰窟映入眼帘,洞窟之内却也并不深寒。整个洞窟悬挂着数百颗明珠,将洞内晃得如白昼一般。在洞窟中央,一个巨大的鼎炉微微旋转。一个仙风道骨之人,站在巨鼎旁边。此人长髯飘飘,面如冠玉,发似墨染。身穿一件顶级雪蚕丝织就的道袍。双目微闭,口唇轻轻蠕动,仿似念念有词。
铜鼎四周,一边坐着七个男童,并排而坐,俱皆小脸红红,七个人手牵着手,两边上的人一个左手握着一根冰髓,一个右手握着一根冰髓;另一边则坐着七个女童,俱皆脸色其白如纸,彷如透明一般,亦是手牵着手,边上两个人,则是一个左手握住暖玉,另一个右手握着暖玉。
整个冰窟寂静无声,此处实乃冰山内极深处,内里玄冰已是千万年所积,并无任何玄冰融化。只见巨鼎的四个排烟口一阵阵喷出淡淡的香味,极为醇厚。直入心神。
道人也不着急,偶尔双眼微微张开,见几个小童自行运功,都是进行的极为平稳,所以也不打扰。只是用心看护鼎炉,鼎炉之中的玄魂草、极地冰莲,千年树菇都已渐渐融化,汁液悄悄的融合。
冰洞中寂静无声,小童们仿佛进入空灵之境,个个紧闭双眼,身上都冒出淡淡蒸汽。此时,道人双手一挥,两个彷如透明的皮状口袋悬于两组人头上,缓缓涨大。无声无息。
鼎中药液渐已合而为一,组成一个红红的球,似有灵性般在鼎中滚来滚去。道人袍袖一拂。药液已经自鼎中飞起,道人头顶金光一闪,一个小号的道人自头顶倏然冒出。原来是道人的灵婴。灵婴小手对药液一指,药液便已飞至其手中。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药液,与丹方中所载炼制均无差别。灵婴小口一张,药液已自喉中咽下,顿时只见小小的灵婴身躯泛红。但小小身躯却见长大,而且更加清晰。
此时山洞外面已是月上中天,一片白茫茫大地,浮光耀眼,直如白昼。冷风飘起,冰屑雪花飘舞,一簇簇似真似幻。
冰洞内道人的灵婴双手挥舞,嘴中念念有词,而在冰洞内早就安置好的各种符箓散发出各种光芒,使山洞内顿时五光缤纷,而两组孩童已是团团围坐,各自牵手。悬浮于他们头顶的透明的口袋将他们缓缓纳入,无声无息。
稍时只见口袋逐渐变小,道人的灵婴两眼发红,紧紧盯住透明口袋的变化。而鼎炉所放烟雾更见浓郁,如兰似麝,醺醺欲醉,使人如重回母亲怀抱。口袋内的各个孩童头顶,渐渐出现一缕缕轻雾,在各自头顶凝聚。颜色极淡,如有微风即可吹散。
轻雾汇聚,透明口袋逐渐收紧,只见各个男童面红如枣,仿佛全身精力皆汇集于头部,身体竟渐渐萎缩,所有身体精华都融于浓雾之中,而每个浓雾有淡淡身影。各个女童则全身青紫,身体僵硬,透明口袋中的浓雾也是淡青色,逐渐汇聚而来。而所有孩童头顶所出浓雾中人影,都仿似梦中,动作各异。
透明口袋越收越小,在收集了所有孩童精气的时候,便化成两个拳头大小的珠子,一个色泽金黄,一个淡青如雾。轻轻悬于空中旋转。道人的双眼通红,元婴亦是如此,紧紧盯住两个珠子,而两组孩童皆已委身于地,似已没了呼吸。
而两个珠子相互缠绕旋转,越来越快,而且珠子的颜色也越发鲜亮,一个鲜红欲滴,一个青青欲雨。道人的双手掐诀也越来越快。整个洞窟之中光怪陆离。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呼啸之声,道人双手不停,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光旋竟然直接穿透冰山,无巧不巧的坠入洞中,而且,道人觉得诡异的是,光旋竟似是打量了一下洞中情景,忽然,一阵炫目强光闪现,霎时间洞中白茫茫一片,道人的双眼亦是承受不住,闭了起来。
转瞬之间感觉不好,赶紧睁开双眼,却见眼前竟空无一物,那光旋以及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炼制的红珠以及青珠已是踪影皆无,不知去向。道人只觉自己的精血上涌直冲头部,血液似是要冲出颅顶。急切之下右手一抖,储物戒中一面铜镜飞出,悬于半空,道人左手一道法力挥出,铜镜绽放出莹莹精光,整个洞窟都笼罩在精光之下。
铜镜扫射之处,纤毫毕现。连地上孩童的身体也不例外。只见女童皆已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男童除居中一人竟似身上笼罩一层淡淡的烟雾,铜镜无法窥探分毫以外,其余男童也已死去多时。
道人的灵婴瞬移至孩童的身边。抬手抓住孩童的头部,一双小手覆盖住百汇穴,显然是要搜魂。
孩童的身体已渐冷,但道人仍是运起搜魂秘术,孩童的脸上扭曲。识海中枯槁不堪,内中唯有一点白光闪烁,搜魂秘术无法捕捉。
道人灵婴小手挪开,望向本体,一瞬间已经明了心意:刚才的光旋明显不凡,虽不知是法宝还是灵物,但能有自己的灵智,便已是不世出的瑰宝。现在看来是小童的识海中光点大有可疑。自己耗尽多年心血,刚巧才终于凑齐七个纯阳之体的男童和七个纯阴之体的女童。之前从无尽海中飘荡三十年才猎得的鯾鱼之目,便是束缚男女童魂魄精气的透明口袋状物,此物能吸人精血魂魄,且能化去其中意识,所以此鱼智力极高,轻易不会上钩,在海面的漂泊以及钓鱼的艰辛难以言表。今日更是自己获得无极法石之后筹谋百年之际的最后时刻,谁知偏偏遭遇此种怪异之事。如果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倒也罢了,值得浮一大白,看一场笑话。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看来自己刚刚炼成的纯阳鯾鱼丹和纯阴鯾鱼丹定然和白色光旋有直接关系,如果能够找到并且征服光旋宝物,再找回纯阳鯾鱼丹和纯阴鯾鱼丹,就反而是一举多得,是坏事变好事,是运来之时天地同力了。
思索至此,道人的灵婴法体渐渐缩小直至如微尘,从男童的眉心穿入,直接进入了男童的识海。
人之刚死,身体尚是微温。识海中一片空无。狭小的空间灰黑一片,唯有一点微弱白点闪烁。灵婴法身一定,悬于识海上空:口中法咒念诵,随手法力挥出,就发现白点仍是在远处闪烁。对于他发出的法力竟是无动于衷。
道人灵婴法身瞬移至白点旁边,见白点似一点阳光截取,内里空无一物。与刚才在洞窟中制造强光之物也不知是否有关联,但遍寻之下,仅有此处发现一个白点,所以定是与刚才强光有所关联。
伸手轻触之下,白光竟似流水,直接滑落。仍是悬停于灰黑色的识海。而鯾鱼之目也不知所踪。轻咦一声,本命法宝青云剑倏地飞出,向白点斩去,白点被从中劈成两半,却又自己聚合成一个白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道人见白点不为所动,双手掐诀,法力外溢,识海中竟似刮起狂风。一团团法力将白点团团围住。包成一个圆球。张口一吸,圆球就缓缓向口中飞去。
灵婴法身一吸入圆球,就想转身离开小童识海,但在此时,却惊觉法身似被施展了定身法,已无法动弹分毫。而口中用法力所包裹的圆球竟缓缓旋转起来。
道人本体发觉此种情况,刚要动作,却又收回手中法决,抬头说道:“原来是老朋友来啦。”
只见山洞斜上方被光点穿透的小洞被轰隆隆洞穿。剑光耀眼,转眼飘下三个身影。当先之人看不出年纪,面如冠玉、大袖飘飘,说不尽的风流姿态,却是一个道士打扮。后面两人,一个光光的头上戒疤殷虹如血,白眉垂下半尺;另一个头顶儒冠,衣玦飘动,神态潇洒,却是一个中年儒生。
当先的道士稽首道:“五十载未见,凌风真人丰彩依然,也不枉我这许多年来的惦念。如今你霍乱苍生,草菅人命,却还有何话说?”
原在洞窟中的凌风真人哂然一笑道:“都是老朋友了。混元宗铁剑真人,金刚宗空了和尚,北麓学社的李天云学宗。几位不辞辛苦,舍去大好的时间不修炼,跟在凌风的身后这么多年,实在是佩服佩服。至于说草菅人命,混元宗的手头还少得了吗?几位都是几百岁的人,想办什么事还需要这样的借口吗?哈哈哈哈。”
铁剑真人神色一窒,说道:“论及强词夺理,为所欲为,天下谁能及得上星云宗,能够及得上你凌风真人?”
空了和尚双手合什,高诵佛号,却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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