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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俞的传统，宴会至少还要再持续一个时辰，才能散去。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欧阳千落拿起酒杯就往欧阳家方向过去，并且在此之前，吩咐了楚柏夜要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就算假装也好、勉强自己也罢，那也得给她争取一刻钟时间。在欧阳千落转头的瞬间，楚柏夜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很顺手地给她倒满清淡的茶水。
趁着楚柏夜和那些皇子们把年轻姑娘都吸引到同一块地方的时候，欧阳千落来到了欧阳肃和甄氏面前，朝欧阳肃微微一笑。
欧阳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千落啊，你和七殿下定亲之后，这些日子里你为何要躲避为父？你失踪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也没给家里来半封信？你知不知道为父有多么担心？”
欧阳千落微笑着听完所有的话，福身行礼，极其缓慢地说：“千落，见过欧阳侯。”
欧阳肃疑惑了，语气中带有不满：“千落，你这是什么称呼！”
此时，欧阳千落歪嘴一笑，双眼微微眯起，却显得目光锋利无比。她淡然地看着欧阳肃，冷言冷语地对他说道：“欧阳侯爷，我们之间就不要多说废话了。你看吧，现在就连我要出嫁，也不是从你们欧阳府出嫁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我欧阳千落与你们欧阳府半点关系也没有啊？”
“你、你！”甄氏气得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欧阳千落的鼻梁，气得根本说不出下文。
欧阳千落很无礼地用力拍下那只保养得皮肤光滑的手，吸一吸鼻子歪着嘴巴笑着，用那无赖般的语气拖着声音道：“喂，你这么指着我不太好吧，七殿下要是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剁了你的手哈哈……”
她笑得很小声，尽量不引起注意，就像是一只奸诈的老鼠偷笑一样。
欧阳肃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女儿，这个原本乖巧到百依百顺的女儿，原本痴呆只会求着他多看她两眼的女儿“欧阳千落！我没想到今日你即将攀上高贵的身份后，竟然变得如此无礼！这些年我白养你了！”
欧阳千落紧张得赶紧摇摇手反驳道：“哎哎哎！别理直气壮地说这些话，说得好像你有养过我似的。”
“你、你、你……”这一回，轮到欧阳肃举起手指着欧阳千落的鼻梁。
但欧阳千落并没有把他的手打下去，而是隔着那根手指直勾勾地看着欧阳肃，目光中充满了嘲讽，冷冷道：“突然觉得好难过啊，感觉怎么说都气不死你，没意思。”
眼前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还是欧阳千落吗？她、她怎可不认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算自己有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女儿逼成这副模样吧！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为什么？为什么！欧阳肃完全想不懂，却依旧把自己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突然间，胸中有一口气咽不上来，哽着难受至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捂着胸口忍受着心脏的隐隐作痛。
甄氏紧张地扶问欧阳肃，不顾自己贵妇人的形象满脸扭曲地低声吼道：“欧阳千落！他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就不怕遭天谴？”
欧阳千落直接给那张扭曲丑陋的脸翻了个白眼：“开什么玩笑？你居然跟我说遭天谴？我告诉你，这天谴，我特么的早就遭过几百次了！怎么？欧阳侯觉得胸闷？这可不好，来人啊！”
宦官：“是！欧阳侯爷这是？”
欧阳千落的表情瞬间换成了柔弱女子的愁眉之意，温声细语回答道：“侯爷觉得胸闷难受，这是老毛病了，但在此还需劳烦公公安排侯爷回府休息。”
公公有眼有珠所以效率特高，而且也怕有任何人在皇帝的宴会上出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故，那都会非常不吉利，所以万万不能有任何差池。于是，既然有人不舒服，甚至有人病得快要死，也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在这皇宫中发生。更别说是未来的七皇子亲自吩咐的。
于是欧阳肃和甄氏很轻易地，就被转移走了。
接下来便是她们两姐妹。
楚柏夜真的是算好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一刻钟就撑不住了。
朝欧阳千落看一眼，见自家女人点了点头，绷紧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也没管其他人的祝贺，甚至连别人说的什么话他都没听，放下酒杯转头就走了。
他一走，那些围绕在一起的少女们虽然没表现得那么明显，却也散开了不少。
欧阳千落故意走到那两姐妹面前，一副高高在上，却又像街头无赖的表情道：“欧阳千雪，我今日真高兴呐！你看看你那落寞的模样，简直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哈哈哈哈……”
她笑得很自然。
欧阳千雪在袖子底下紧拽着拳头，指甲早已经陷入手心肉里，却依旧全然不觉。她虽憋了一股气，却仍要假装镇定：“欧阳千落，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原形毕露？”
欧阳千落噗呲一笑，光明正大地嘲笑道：“那怎么样？反倒是你呀，得不到从小就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真的不想知道！不过，一定是非常有趣！”
欧阳千雪顾得了大局忍耐力强大，但是欧阳千琪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她不明白，竟然做出与甄氏一模一样的动作，用一根手指指着欧阳千落的鼻梁，像泼妇骂街一样骂道：“欧阳千落！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现在还不是皇子妃呢！”
欧阳千雪见状，赶紧把欧阳千琪的手拉回来，甚至把自己的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后护着，像是欧阳千落会把她的妹妹生吞活剥一样。
“欧阳千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欧阳千落微笑着靠近欧阳千雪，像是姐妹间的亲近般，一直保持着微笑，在欧阳千雪的耳边几乎用着出气般的声音说道：“你们认识的那个欧阳千落一开始就不存在！你们不知道吗？像我这样聪明的人，为了在你们的欺凌之下艰辛地活下来装傻装痴呆，是多么地不容易？如今局势反过来了，你们还有什么招数记得要尽快使出来，免得以后没机会了！”
欧阳千琪虽然被护在欧阳千雪身后，却还是不肯死心，她吃不了这种哑巴亏，非要站出来反驳：“欧阳千落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哼，你别以为你这个七皇妃的位置能坐得稳！很快……”
“千琪！”
欧阳千雪在极为恰当的时刻阻止了欧阳千琪后面要说的话。
那么，欧阳千琪一定知道些，就连那三个结群的皇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为了那件事情，她们牺牲了林家全家人的性命，还有她的青莲。
有仇。
即便慵懒至极的欧阳千落对报仇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可这仇还是摆在那儿的。追根到底也就是一种情绪罢了。
适才因为欧阳千雪喊的那一声，不小心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于是欧阳千落只能换一种语气说话，并且变成了温声细语：“千雪姐姐，你为什么不让千琪妹妹说完呢？其实妹妹说得也对，确实，男人的心是会变的，可是啊，知道吗？我今日得到了他，那也总比，他根本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的好一万倍！哈哈哈哈哈……你真是个可怜之人，我对你满怀的同情！”
“欧阳千落……”欧阳千琪愤愤不平，但是话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又被欧阳千雪给挡回去了。
欧阳千落见在这两姐妹身上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准备打道回府了，但在这之前还是要气气欧阳千雪：“欧阳千雪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就算七殿下会变心，他也绝对不可能看上你，你死心吧！”
欧阳千琪狠狠地瞪着欧阳千落，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
没想到的是，欧阳千落连连点头表示很赞同，她保持了嘲讽式的微笑回答道：“没错，你姐姐我就是个贱人！而你欧阳千琪，你就是小贱人！你的亲姐姐欧阳千雪就是个大贱人哈哈哈哈哈……”
这一晚上，确实把欧阳家里的所有人都气得心肌梗塞。
欧阳千落玩得很开心。
回到夜宫，她并没有直奔自己家男人，而是来到平日里喜欢去的小高台上。干坐着，抬着头，望着天。天空很晴朗，星星很多。突然间回想起在无花谷里度过的那个夏天。不，不只是夏天。在无花谷里的日子，有心爱的人陪伴，有好友无月说的笑话，有狸猫月兔的照料，还有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说个不停的白理理。那个时候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远离这些烦人的东西，每一日都幸福感满满。
如果有可能，真的希望这一生都留在他的身边，希望他永远都找不回那些古老的记忆。
幸福与悲伤交织，欧阳千落两眼呆滞，默默地保护自己的内心想法。
突然，肩上多出了一个厚厚的披肩。
低沉磁性的嗓音环绕在头顶，如同香醇的老酒，香味弥漫，令人沉醉：“想什么？这么出神？嗯？”
欧阳千落轻轻抚上落在自己肩膀的手，拿起来，用他的手背享受般地抚摸自己的脸。
原来，这就是她的追求。
既然已经得到了，就算未来会如何，对此刻来说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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