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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后山空石崖整体就是一块质地坚硬的花尾石,修了多久恐怕也只有花族顶老一辈才知道,水牢里终年不见日头,阴森的很,没听谁说过进去的还有出来的,是花族的一块禁地。
郭青龙在外面等的实在无聊,却又不敢进去,听爷说过后山空石崖里面有恶鬼,青面獠牙的,专吃小孩,平时有大祭司在,别说空石崖,就是后山都很少来。
那个天狼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久不出来,难道是被爷口中的恶鬼缠上了?
想到这,小铜锁难免有些焦急,原地转圈跺脚却又不敢进去,急的他差点哭出来。
就在这时薛冬青自里面走了出来,小铜锁才偷偷嘘了口气,而后轻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后的薛冬青好像变了一个人,之前话也很少,不过不冷,难不成真的恶鬼缠身了?
不会不会,这天狼既然是大祭司的朋友一定和他一样厉害,肯定比自己强,怎么会怕鬼,想着想着小铜锁被刚刚自己的忧虑逗乐了,嘿嘿一笑。
手摸在后腰的薛冬青突然转头看向郭青龙,口气淡淡:“别人打了你怎么办?”
小铜锁被问的一愣,抓了抓头发,弱弱道:“就算别人故意打我,我也会原谅他一次吧。”
薛冬青盯着郭青龙那双单纯不惹凡尘的眼睛。
他没有再问,只是收回了左手。
云淡风轻。
起初有得失,最后无输赢。
花族输了,薛冬青也不会赢。
郭青龙被问的迷糊,虽然不清不楚的带着薛冬青一路进后山,可是小铜锁却感觉薛冬青刚刚身上的那股冷劲没了,就高兴,俩人进了后山没走多远便来到那片坟冢。
小铜锁没过去,小心翼翼的站在外围左顾右盼,他怕大祭司回来,外一大祭司回来后要打折他腿该咋办,天狼虽然是大祭司的朋友,可我不是啊。
小铜锁看见天狼静静的走到一个写着“落鱼族”的墓碑旁,蹲下来。
孤茔小冢,野草疯长,他拔去缠绕碑上的荒草,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三个字,嘴中喃喃低语,像是在与人说话。
然后坐在地上,靠着墓碑,抬头望天。
这一幕让小铜锁一辈子都忘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孤零的石碑变成了当初的那个白裙姐姐,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相互依靠,看云卷云舒,看星光灿烂。
宁静致远。
小铜锁泪流满面,浑然不觉。
夕阳衔远山,晚霞当空,一直仰天的薛冬青吸了吸鼻子,而后洒然起身,对小铜锁说道:“走了。”
小铜锁“啊”了一声,而后支支吾吾,双手绞着衣角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站在那里。
揉了揉小铜锁的头发,薛冬青从怀里取出一卷有些旧的却很干净的册子,对小铜锁说道:“你喜欢习武吗?”
小铜锁干脆的点头,“嗯。”
“那你帮我个忙,帮我照看那个墓碑,记得不要让野草挡着她晒太阳。”薛冬青温柔的看向写有落鱼族三字的石碑,而后将埋葬顾桃林时落下的《大风扶摇决》递给了小铜锁。
小铜锁欣喜的看向那本小册子,没敢直接接下,小心翼翼的问:“真给我了。”
虽然还不知道内容,可是郭青龙可不笨,天狼是祭祀的好朋友而且出手又那么厉害,这本小册子上面的功夫肯定错不了。
见薛冬青点点头,小铜锁生怕薛冬青反悔的收了过来,仰起头乐滋滋的对薛冬青说:“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的。”
薛冬青就这么走了,除了那柄鱼肠,没有带上任何东西,好像连牵挂都留了下来。
后山,小铜锁看了看手里干净的小册子,塞进袖子,左右看了看,慢慢的走到写有落鱼族三字的石碑旁,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拔掉墓碑旁的杂草,十分认真。
荒林纵横广阔,何止万里,像落鱼族或是花族那样的小部落,便如沧海一粟,渺小的可怜,就算族长被杀这件足以惊动全族的大事在这片林中便也不是个事了,而在这片横无际涯,有着万万里的疆土上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谁又会在意一个荒林中的带刀野人走出这片不知尽头的林子呢?
带着一柄鱼肠短刀,黑衣薛冬青穿行林中,兔起鹘落,毫无阻碍。
并没有着急赶路,薛冬青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熟悉自己的这具肉身和研究内体内那道被顾桃林称为十二重楼境的长生谣。
先前两次对战薛冬青便已知这具躯壳坚固异常,不仅难以损坏,更是有着凤凰涅磐般浴火重生的魔性,不需催发,伤口便会缓缓愈合。而且薛冬青以鱼肠将自己手臂割出一道伤口,若是催动体内长生谣,气机游动,这伤口便会恢复的更快,不说活死人,这长生气却真有肉白骨的力量,薛冬青眼眸清亮,他知道若是体内气机滚滚充沛,好若长生不竭,恐怕这肉身便是真的无坚不摧,金刚不坏。
与此同时,薛冬青还惊奇的发现,原本进步缓慢如登天梯的长生谣却在近些日子大有一步千里的趋势,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些时日,恐怕这一重长生谣就可圆满,海上生明月,到时便会显露出一番新天地,不过那方植有长生莲的小池却是依然不能使动。
“看来这长生谣只有在不断厮杀中才会有所感悟快速提升,想要老老实实按照口诀去修炼,吸敛元气以百川东入海之势而破境,要达到‘一口长生气滚滚接天地’的壮举恐怕非得个千八百年。肉壳以长生气而不毁,在搏杀中成长,这种不死不休的循环,恐怕才是长生谣创始人的真实目的,要在九死一生中走出一条长生路,这应该便是死生之间有大悟。”
以气修身,以身征战,以战破境,以境养气,长生谣修的并非是那遥遥无期飘渺无踪的天道,而是自身的长生,以肩扛命,走的似乎也是那不归的长生路。
薛冬青一会蹙眉,一会沉思,眼中闪过明悟与迷茫,长生谣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就算他此时已经修炼了一重,也是难以窥得奥秘。
在思索中,薛冬青身如灵猿,闪转腾挪,消失在了这片荒林中,半叶不沾身。
————
杏花铺是三里道口唯一的酒肆,没有招牌,只在门前挂了一白一青两张有些年头的酒旗迎风揽客。
这铺子简单的很,四张鬼脸都有些模糊的黄花梨木老桌子,八条半数都瘸了腿的长板凳,一个雨天漏雨晴天难遮阳的破篷子,只因一位路过老儒生的一句“风吹杏花满店香,女子压酒唤客尝”才得名的小铺子,按理说不应该有多少酒客,可是却偏偏生意好的不得了,只因这酒铺开在了三里道口,一路通向大名府,一路通向顺天府,一路通向野蛮林的三里道口。
夕阳渐下,本应有些寒意,此地此时却很温暖。
之所以温暖,那是因为这里还有酒,好酒,和女人,漂亮女人。
有酒和女人的地方,大都不会太冷。
寇准就是个爱酒的人,当然也爱美人。
此时,他正坐在杏花铺三腿高一腿低的铁力木长凳上喝酒,喝一口,倒一杯,很慢。
左手边放着一柄刀鞘是不知名黑色兽皮的刀,不仅刀鞘,连刀柄都是漆黑。
无论何时何地,这柄刀都没离开他左手十寸。
刀下生,刀下死,也许就是形容他这种人。
虽说三里道口是官道,车马喧声,赶路人络绎不绝,可是眼瞅着天黑了,保不准就有走投无路昏了头的人出来剪径,佟老头看了眼渐落的日头寻思着也该收摊了,可是却偏有客人还在饮酒。这里是两大府的分岔路,在此喝酒的大都是赶路口渴之人,歇歇脚喝碗酒便走,谁知晌午刚过,便有个带刀的客人在此坐下,一坐就是一下午。佟老头带着女儿也在这开了小十年酒肆,啥人没见过,一看这人就不是在这歇脚的,等人接货都有可能,没准还是个寻仇的。
没敢让闺女过去,佟老头自己端了一碟下酒小菜,放在寇准的桌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客官,你看今个这天也不早了,要是喜欢咱家的酒,老汉我送你一坛,或是明个赶早?”
寇准笑了,摸了摸鼻子,他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摸鼻子。
“这酒是真不错,不好意思了,等个人,没来,就欢喜的坐了一下午。”
老人有些纳闷,等人没来,怎还欢喜。
掏出银两,不多也不少,放在了桌上,寇准拿起一坛没去封泥的杏花酒,笑了笑,说了一句明个还来,便洒然离去。
没走几步,佟老头听见那喝了一下午的酒客临了还嘀咕了一句,“姑娘也好看。”
这么轻薄的一句,七十多岁的佟老头也没生气,只觉得这人笑的是那么温暖。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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