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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斩乱马,一刀一头颅。
薛冬青贴近赵腾,一刀连一刀,惊鸿在眼,让黄蟒缠身的落鱼族长连退一十三步。
右手刀换左手刀,掠出一道刺眼寸芒,由赵腾头颅下划至腰,半斩黄蟒进三寸,险些切进赵腾的前胸。
这一刀,是后山砍柴狩猎十二年练出来的。
黄气缠臂,浮游如蟒,一记开碑手趁势打出,崩开一道刀芒的同时,仅擦了薛冬青一臂,便让他如遭雷击,衣衫破碎后,露出血管密密麻麻赤红如蜿蜒小蛇的肌肤。
一条手臂如剥皮见骨,却滴血未见,这便是开碑手的恐怖效果,赵腾冷笑,开碑手下自有玄力,不破外壁一丝一毫,却早已绞烂了里面构造。
薛冬青不去看左臂,翻身收刀,微微屈膝,左手双拢,右手割柴刀尖直指黄蟒赵腾。
收刀只为下一刀。
薛冬青打小便喜刀,喜欢那种杀伐冷冽的酣畅淋漓,一旦出刀,便似疯魔,刀滚龙蛇,毫不凝滞,下一刀已经出手,以最决绝霸道的姿态一往无前。
单手刀竟也如此决绝!
赵腾脸色一变,这一刀气概雄壮,大有有死无生的气魄!
双臂黄蟒滚太岁,一手惊云尽开碑。
这一刀躲是躲不去的,黄蟒赵腾也不想躲,年近四十,大巧若拙,早已城府在胸的赵腾面对那个少年竟有些较劲,偏偏不信我四十年习武,抵不过你三年练刀。
黄蟒缠寸芒,两相崩裂。
尘埃落定,薛冬青受了一记开碑手的左臂经不住漩涡般撕裂的庞大气机,炸出串串血珠,鲜血淋漓,踉跄而退。对面的赵腾虽一步未动,却脸色赤红,气血翻涌,手臂裹绕的黄蟒似乎淡去几分。
“不曾想这三年你果真学了些道行,我也不以力欺人,你若能就此退走,我便不伤你性命。”赵腾走动几步,让出了庙堂门口。
退一步,处处受制,这一步便要由阳间踩进阴曹。
薛冬青眯起细长眼睛,如弯刀白刃,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要我走,只能是带走你的人头。”
赵腾皮笑肉不笑,摇头道:“小子,我赵腾半辈子跌宕,你不会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这颗人头,不会是你摘走。”
说话间,动若惊龙,赵腾大踏步前奔,如闷雷撼大地,一气来至薛冬青身前,威武赫赫,当空一拳,声势骇人。
薛冬青如凶兽大鹏幼崽,纵身后掠,避其锋芒。
“砰!”
双臂交叉格挡,一避再避,却也没有完全退开,薛冬青身姿摇晃。赵腾踏步再次出手,开展碾压式攻击,双臂上黄蟒森然,开碑手频频闪现。
不得不说落鱼族长赵腾老武夫的威武,拳势刚猛,大开大合,杀伤力及其恐怖,若非薛冬青体魄经过改造,就是杀来几十铁骑,恐怕也早已饮恨在此。
位于攻击者的赵腾突然眸光一凛,他震惊的发现薛冬青那条被开碑手伤其经髓血脂的手臂此时竟然复原大半,薛冬青身怀治愈圣术!
这让赵腾第一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眼神,若是不能一击毙命,那么薛冬青便已是立于先天不败之地,也让一脸沉密的赵腾第一次重视起薛冬青这三年的去向,到底在什么地方学得了这一身的本事。
滚滚黄蟒翻动,就在赵腾准备展开雷霆般攻击要瞬杀薛冬青的瞬间,对面少年已经暴起出刀。
薛冬青体内气机周天狂走,你等我也在等,他就在等赵腾这一气换一气的瞬间,阴间阳间,这一气间便要分出生死。
短刀绽出寸寸精芒,倒撩而起,惊退赵腾,竟让他难提那换出的一口气。
得寸进尺,薛冬青接下来共计一十九刀,一气呵成。
这回轮得赵腾一退再退,竟无一手回还余地,薛冬青根本不讲道义,刀势刁钻阴狠,黄蟒挡下大半刀势,暗淡不少,不过赵腾却也没急,他不信薛冬青这一气能劈死他。若让他提起那口气,便要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场横尸。
二十七刀,刀势一如迅猛刁钻,刀刀狠戾致命,薛冬青没给自己和赵腾留任何余地。
三十九刀,薛冬青已双手执刀,黄蟒淡薄,却依旧护得赵腾不破。
四十二刀,这一刀已不如前一刀。
赵腾感知,摇了摇头“不管你三年有何际遇,不管你三年遇何良师,不管你三年多大长进,天大地大,今天就要被斩杀在此。”
刀势在此衰弱,赵腾那一气也在此提起。
天地寂静,寂静无声。
“逝者不死。”
“必将再起。”
“其势更烈。”
连赵腾也没有听见薛冬青的三句话。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想杀谁便要杀谁!
薛冬青体内一气乍起上金顶,落下再起之势竟要比赵腾提气之势更快,不,恐怕是他胸腹一气未曾灭,在此时直贯胸臆,收溃只为再次出,就在此时汹涌而出,磅礴狂放。
赵腾目瞪口呆,没想到薛冬青气机如此绵长而且在连续劈刀之后,竟又再次暴出如此凌厉刀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两人都在等,一气之间有生死,此时怎能休。
三步并做两步走,手持青锋割人头。
少年一手提刀,刹那急驰而过。
我手有一刀,直面天王也敢笑。
赵腾缓缓低头,颈项间鲜血汩汩。
你有两手黄蟒,我有一刀白龙。
大龙吞黄蟒。
落鱼族长倒地,薛冬青如释重负。
庙堂早已因两人打斗而散乱,堂前黄纸满地,赵腾起早未曾烧纸却被杀,上香难上自己香。
“你我本无仇,族长位子爱谁坐谁坐,传给你儿子也好,给吕家那小子也罢,都与我没多大关系,我这人没出息,族刀和那页搏鹏术你儿子要就给他,我大概也不会反对,可能你贿赂我一下,族民竞选时我还会投你一票,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要逼阿月。”
“我六岁那年冬天是在你家过的,我穿过你儿子剩下的衣服,也吃过你家那吝啬婆娘做的猪肉炖粉条,虽然没几个人喜欢我,但是我薛冬青也不是狼心狗肺,没有百家衣,没有百家饭也不会有我薛冬青今天。”
“我不会动落鱼族一人,那年夏天周家汉子的崽子领头欺负阿月我也只打了他一顿,周家汉子抽了我二十二鞭,我虽记恨他,却也没去找他,因为周家媳妇曾经帮我补过旧衣裳,还偷偷把周家汉子给他儿子买的糖人分了我俩,我想叫声娘,却怎么也没说出口。”
“我没什么大志向,你们的野心是图这个族也好,图外面的江山也罢,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们父子陷害我,打断了我四肢,跪地认错我都会放你们一命,可你为什么要逼阿月,为什么要逼我杀你,赵腾,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
薛冬青蹲在尸体旁边拄着短刀喃喃自语,望了眼满地黄纸,烧纸难杀人易。
鸡鸣破晓,可是今天注定就不会有日头,而且看这破天八成要有场大雨,山上那几亩地可能要遭殃了,今年种的大青杆可都不怎么喜水。
几个汉子忧心忡忡的跟着族老先来庙堂打点,今儿个是中元,希望老祖宗保佑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这是……”
未进庙堂,先来的十几人便寒毛卓起,从头凉到了脚,一身灰白色有些陈旧的宽松布衫,那颈项间鲜血流了一地的不是族长赵腾还能是谁?
族长中元鬼节被杀庙堂,这一突发事情让众人惊楞在了当场。
杨家老人住在庙堂不远处,四天前才过了九十一岁寿辰,老人上了岁数归上了岁数却耳不聋眼不花,虽说垂垂暮年,说不上哪天就成鹤西去一命呜呼了,可是老人却有个习惯,早已重复了几十年,每日鸡鸣后都要站在门口,吆喝上几句古老民腔,老烟枪的老人这一嗓已有几十年功力,苍凉而古迈。
“老夫我上殿去奏本,一本一本往上奏,万岁准了我的本,君是君来臣是臣,万岁不准我的本,紫禁城来杀一个乱纷纷……”
庙堂这边落针可闻,众人脸色苍白,呆立原地,却独有杨老爷子苍凉的民腔传来,十几人中,也许只有跟他爹来祭祖的六岁半小狗子看见了走往林中的一个萧索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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