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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也心头惴惴,不知道挑开了说会有什么后果,是使他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再挑起,还是就势能够打开心结?
静默了好长一会,才听见阿平轻声开口:“你不喜欢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喜欢你。”
心头一宽,只要他肯谈那就没问题。我说:“谁还能管得住别人的心思,能管住自己就行了。”阿平转眸来看我,冷不丁地问:“那你管住自己了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片刻,不怒反笑:“阿平,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还是我表现得一副红杏出墙的样子?”那张脸上立即出现慌张的神色,他下意识地否定:“不是的媳妇,我没有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问我有否管住自己,难道是我错解了你的意思不是在怀疑我?”我似笑非笑着问他,语气没有过于激扬,轻柔而婉转。
老实说我听了他那句问心里很不痛快,可是依然比起冷战我更喜欢热战,也就是说比起瞻前顾后的僵持我更喜欢肆无忌惮的主动出击,被动的状态让我无所适从,猜忌人心是最难的一门功课。我与阿平是夫妻,过多去猜忌对方只会影响两人的感情。
今日他会因为捕风捉影的事来猜忌我,那么它日我们必然还会因其它的事而分裂。因为并非所有的事都有转圜的余地,也并非所有的错误都有亡羊补牢的机会。所以此刻当前,我要将这颗种在阿平心里的毒瘤给挖掉,哪怕会疼。
阿平的眼中露出难过,低了头视线茫然落定,“我没有。只是看到你与他这么好,我心里妒忌,而且你还为他来质问我又跟我吵,我才越想越恼。”
“你是在说朱高煦吗?”
他别扭地转过脸看向一旁,“除了他还能有谁?”
“没有你王叔?”我平静直言。
清晰看到他惊转回眸,眼中闪过一簇幽光,“你在说什么?”
我深知接下来自己很可能要用一把双刃刀刺伤他的同时,也将自己刺痛,可是我仍然想要尝试。可就在我张口欲言时阿平突然站起来,扬高声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之前是我错了朝你乱发脾气,知道你对阿煦不可能会有什么,以后我再不会了。”
言罢他就起身往屋内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酸涩的情绪直上涌,在他走到门边时唤住了他:“阿平。”他顿步,却不肯回头看我。
“你不想谈我不勉强你,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对你说,我也只说这一次。打从我嫁你起,一日日被你吸引到心落在你身上,我在乎你,关心你,曾经也为了你吃杏儿的醋,包括后来你母妃要为你选侧妃,我也极力反对,这所有的一切都只因为我的心中有了你后再也揉不进一粒沙子。你想都这样了,还能有别人占据我的心思吗?”
阿平的身体渐渐轻颤起来,他极缓慢地回转过头,目光里有着震动。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来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本想去抚他的脸,但还是揉在了他的头上,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轻道:“阿平,你都长高得我快够不着了,还要跟我撒气吗?你看,我有对谁做过这个动作啊,不是疼你爱你哪需要这么费力地踮起脚尖呢。”
他低眸敛看着我,“曾经,头顶是我的雷区,从小到大就连皇祖父和母妃都不让摸我的头,你是第一个摸我头的人。我从没想过会心甘情愿让一个人摸自己的头,然后还被摸习惯了。”说着突然一把将我抱住,把我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那里如许的心跳声。
“兰,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乱吃飞醋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满心满眼全都是你,一刻都离不开。”
我笑着轻斥了句:“傻瓜。”
胸口传来震动,是他在轻笑,抬起头对上漆黑的眸子,里头尽是笑意。他说:“我就只当你的傻瓜。”甜言蜜语总是动听的,而且偶尔听来不觉腻人,正要开口却听身后屋门被拉开,燕七的声音响起:“长宁,我刚说什么来着,要不了多久就会雨过天晴的是不?”
“七哥,现在是晚上,天上只有月亮没有太阳了,而且也没有下雨啊。”
长宁的回复把我给逗笑了,回转过身就见两人站在不远处,而燕七被长宁给气得瞪眼的样子更惹人发笑了。阿平在我身后笑话:“小七,连个小娃儿都吃不住,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谁是娃儿?”这话是我和长宁一同说出来的,长宁的目光瞪向阿平,我则笑眯眯地看着长宁。明显他也一愣,匆匆瞥了眼我然后又去瞪着阿平道:“我满十二了,不是娃儿了。”
燕七直接给他一个咯嘣响的敲头,然后嫌弃地说:“你小小年纪还敢说自己不是娃儿,在这屋里只要比我小的都是小孩。”长宁不服:“你几岁?”燕七也不告诉他,扬了嘴角而笑:“反正比你大是跑不了的,那声七哥没让你白叫。”
我身边都跟的是一群什么人啊,从上到下都是孩子脾气。身边的这人是,燕七也是,现在又来了个长宁,加上憨直的绿荷,我这是开幼稚园了吗?
最终还是没有将关于朱棣的事挑明摊开了说,但我与阿平之间也因互相表明心迹而和解,阿平的心魔不难除,说到底就是没有安全感,而问题在于我。
经此一席话,阿平如此通透的人应当也已知晓玉簪那件事我已明了,而两人彼此都选择不说破是给对方留有一片余地。有时候夫妻间太过较真只会伤了感情,不如点到即止。
安抚了阿平的情绪,他自会去消化也不用我再操心。有了闲暇心思就会去操心其它,比如长宁。这孩子我没法不去留心,初见时满身戾气的模样我亲眼见过,不可能说看他性情转变就放心了。十二岁的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家仇血恨刻在了他脑中与骨子里才会有那疯狂的举动,他若来了此处依旧喊打喊杀倒还让人放心些,可见他是表里如一的。
可是打从我把他在大街上要来时,他就沉默了不再言语。回了宅邸我一时心扑在阿平身上将他丢给了燕七,再见却是一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模样了。
前后性格宛如换了一个人,假如不是这孩子突然失忆那么便是他被战争催熟成长,十二岁的年龄已经学会了隐忍与克制,以及趋利避害。
想想都觉得悲凉,乱世逢生,满心仇恨却只能隐忍。我与阿平说起这事,他默沉片刻却对我说当时我不该要这孩子,不是他没有悲悯之心,而是像长宁这般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太多了,我扶助不过来。
理是这般没错,可时在当下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哪怕倒回去重新选,我依旧会选择拦下朱棣将他编进军队的决定,已经遭受战争的劫难,好不容易劫后余生就不要再坠入那苦海了。
阿平听我所言后想了想道:“把长宁交给我,过几天我定还你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孩。”
“交给你?”我狐疑地看他,这人有时都像个孩子呢,他能教孩子吗?
阿平不乐意了:“媳妇,你的表情是在怀疑我能力?”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没那么靠谱。”
阿平跺脚,跑到门边给我撂了一句话:“你等着看。”瞧他气恼的背影我不由弯起了唇角,本就故意逗他来着,还真恼了呀。
其实把长宁交给他,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身上自有一股温文的气质,或当真可以化解长宁内心深处隐藏的戾气。打从这天起,阿平出去时除了带木叔随身外就把长宁一块带走了,回来就把人往燕七那一丢,我也故意不去管顾,就想看看是否过几天会出什么效果。
关于战事阿平虽然回来谈的不多,但多少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北元军自被燕军驱逐出蒙城后就先退到了五十里外扎营,貌似仍对蒙城虎视眈眈。
起初我不明白这个蒙城有什么吸引北元军的,让其一再来犯。后来是阿平告诉我说蒙城虽是一座小城,但却是北元入关的要塞,不破此城他们就无法打入大明版图的腹地。
所以朱棣才会领兵驻守此处守株待兔,可十日后却有传讯来说北元军撤了。当下朱棣和阿平召集将领开紧急会议,讨论北元军此举的动机以及我军该当如何以对,是任由其撤退还是领兵追击。等到傍晚阿平回来时发现他面色凝重,我不由担心询问,他说新得到线报北元军恐怕绕道北门关,往开封藩地杀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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