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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黑暗的恐惧很多来自眼睛视力的被屏蔽,以及超常的想象力。[无数种可能在脑中迸出火花被缔造出来,而在这个上头拱着所谓神佛的暗房,我能想到的恐惧来源便是——有鬼!
更令人发毛的是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在朝我这边靠近,我这处离门只有三米远,这会儿爬起来跑到门边来不来得及?可万一那门被从外面锁了呢?刚才刘寡妇有走过来一趟,不可能就是没事往那站站吧。
突的一声脆响把我惊了神,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这揣测刘寡妇过来干什么,那“东西”都已经到了眼前了,而且我甚至从黑暗中依稀看到了那“东西”的轮廓,庞大、拔高、像扭曲的人影!就在我再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要尖叫出声,忽而一股熟悉的气息抵入鼻间,一晃神,黑影就到了身前并且朝躺在地上的我缓缓压来。
“阿平?”我脱口而喊。
黑影一顿,死沉般的静寂里出来一声轻嗯,我整个人都感觉像走在悬崖边上身体虚浮在飘,终于能够脚踏实地的心落。
随之便生细微的懊恼:“来了也不作一声,刚都快被你吓死了。”但觉身上轻轻一沉,我不由怔了下,伸手去摸竟然是被褥。他把我们床上的被子给拿来了?
不止,只听身边悉悉索索继续,伸过手,绵软的床褥在掌下。忽而我有些眼眶潮湿了,刘寡妇明令不许他偷着来接济我,但夜深人静时他还是偷跑来了并带了我们房中的被子和褥子,必须承认这个举动触动了我,有被暖到,尽管是以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方式。
他把床褥在地上铺好后就来拉我,问题是为嘛把我拉到地铺上后他也躺了下来,而且把被子盖得好好的。被下,他的掌来揽我的腰,气息也靠近过来……
当然不会有那种旖旎的画面,这都是他每晚睡觉前必做的行为——把我当作抱枕。
等等,他这架势是要也睡在这?
我推了推他,问出疑惑:“阿平,你要睡这?”
他的脸已经埋进我的脖子,咕哝着说:“没你在睡不着。”
“……”
我的额头有黑线冒出来,合着他偷偷抱了被褥过来是因为孤枕难眠,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些暖心的念头?好吧,是我多想了,以这小子的萌蠢哪里能想到这种打动人心的招数呢,纯粹就是自身需求。不过如此反让我心安不少,白天的阿平都快让我有些不认识了,那般有担当又很男人。
想及白天便立即想到他脸上的伤,推了推他低声问:“你的伤有没上药?”
之前那个绿药膏对外伤很管用的,我给专门收在房间的盒子里了,他知道位置。当时面对着刘寡妇没法给他提醒,想来他伤了应该会自己涂的吧。
哪料他听了我的问后却闷闷地回:“没有。”
我把他的头从脖颈间推开了问:“为什么不自己上药啊?在河边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吗,等到回去后就拿盒子里的绿药膏给涂一下,不出两天你脸上的伤就会好了。”
他不作声,还收回了揽在我腰上的手,但能感觉到被下他在动,很快一抹凉意碰到了我的手,听见他要求:“你帮我擦。”
他把绿药膏拿出来了?我从地上翻坐而起,接过他递在手边的东西,形状一摸果然是那小瓶的绿药膏。我叹了口气,他这依赖人的性子啊,好似以前没我不能过一样。
虽然在心里吐槽着,但手上却不自觉地打开了药瓶,指尖抹了些药膏后另一只手先去摸找他的脸。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是个极不明智之举,由于没有光亮而无法辩知他的伤处位置,我必须一点点从他脸上摸过,嘴角的伤还能确定,但那几处青肿位置必须一边摸一边询问他,起初不觉得,后来却感觉空间气氛有些异样。
尤其是我在给他嘴角的口子抹药时,拇指不可避免地摩挲了他温热而柔软的唇。
明明很简单也很单纯的事,因为视线被阻挡而变得暧昧起来。我的手在他来之前是凉的,这会儿汗都出来了,等药膏终于擦好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把瓶盖盖好后递还给他,并告诫道:“以后你要自己擦,知道吗?”他不接手也不理我,背过身去了。又耍脾气?我趴在他肩头用手指戳戳他的额头:“生气了?让你自个擦药是因为我要在这里罚跪三天啊,今晚上你真的要陪我睡在这里吗?对了,你刚是从哪进来的啊?我怎么没有看到门有开啊?”
我这反射弧也实在够长的了,到这会才想起要问这件事,当时还被吓得各种逃生念头都起了呢,不过也是因为发现是阿平而惊讶地转移了注意。
“窗户。”阿平丢了两字给我算作回应。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密切注意着那扇门的动静,却忽略了别处。估计就我那晃神时阿平悄悄地从窗户爬了进来,然后他还不发一声告知我,把我给吓得差点尖叫。
看他的架势是肯定不愿走了,我若赶他又要让他气恼,所以只得无奈地道:“等到了早上你可得早些走哦,要不然被婆婆发现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
一个天翻地转我肩背落地,身下有床褥垫着倒是不觉得疼,但阿平这突然发难地把我压在身下是什么意思?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唇上就被贴了温软,只觉有两道奇异的白光射进脑中,直接大脑当机,似乎那唇被轻轻厮磨着,辗转着,又再吸吮着,玄妙的滋味充斥,等到呼吸紊乱里听见低低的嗓音穿透耳膜才逐渐从迷盹中回神。
“太吵了,我要睡觉。”
回到擦药之前,又像树獭一样把我给揽在怀中。
可是,我刚才被他亲了啊,还有,那些旖旎是我……幻觉吗?可是,我摸了摸唇瓣,好似有些微麻,还带了热意,那滋味太过真实了吧。
感觉自己快疯了,先是替他擦药就把气氛给弄暧昧了,现在又莫名被亲,然后撩过之后他又跟无事人一样睡觉。就好像在对我说:那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不要小题多怪。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问题是在受过这许多刺激后居然还能睡着!好吧,总之芙蓉帐没有,却有个温床的暖炉在身旁,在胡思乱想中还是迷蒙过去了。一觉醒来眼前不再幽黑,昏暗里有了一簇光亮,第一反应是扭转头,然后怔住。
阿平呢?我坐起身来左右环看,竟是坐在蒲团上,哪里有什么暖融相贴的被褥?又哪里有贴心温床的身躯?最主要的,这间佛房除了我身前的这座案台贴着墙外没有其它任何摆设,四周也没有任何可开的窗格,而那簇照进来的光束则是从顶上的天窗,但它不止高而且小。就是说大门是唯一的通道,那我听到的说从窗户爬进来送床褥的阿平是怎么回事?幻觉?梦境?
仰起头看那天窗,心说阿平应该不会这么傻的从那里下来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心头一颤,是刘寡妇来了!我立即跪好在蒲团,挺直腰背,并且捋了捋头发不敢有一丝紊乱。
门从外面应声而开,一道凌厉的视线从外射在了我背上。
足足顿停了好一会才听见她走进来,一直来到身后,我的头皮有些发紧。刘寡妇独有的沉严之声响在后方:“到墙角去跪着,我要诵经了。”
室内只有这一个蒲团,一般每天这时候都是她诵经念佛的,今天也不例外。
我只得低应:“是,婆婆。”
起身走到墙角时为自己的膝盖感到难过,接下来是它受苦的时间了。双膝落地,坚硬的地面带着凉意立即触碰膝盖骨,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疼。
看着那处一身藏蓝布衣的刘寡妇缓身而跪在案台前,手中拿着一串檀木佛珠一边慢慢拨弄一边嘴唇蠕动起来。暗想这可能就是她对我的加罚了,实在是骨头与地面的接触就像针尖对麦芒,区别就是我是人,会感觉到疼痛,而地面是死物。
一时半刻还能忍得了,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到后来我的两只膝盖就像有根针在刺一般。
也许以往刘寡妇早上诵经时间也很长,可当下觉得漫长的简直是煎熬。
随着日升而起,室内光线越加敞亮,阿平出现在了视线中。他似晃荡般地走到了门外,目光朝我轻瞥了一眼后就扬声道:“饿了。”
正阖着眼的刘寡妇停下念经回转身,她看阿平的目光相对没对我这般严厉,甚至在触及阿平脸上犹然明显的伤时还隐有痛意。只见她边起身边道:“你先回屋把外衣披上束好发,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但阿平没动,视线落向了我,直白开口:“我要吃阿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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