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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的手中绽放出灿烂的白光,缓缓笼罩在地面上昏迷男子的双腿之上,渗透进那道恐怖的裂口之中,随着白光的渗入,被马车辗轧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扭曲的皮肉里发出咔咔的响动,似乎是断裂的骨头在重新对接,皮肤上褐红色的瘀斑也渐渐消失。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赞叹,车队主人格策深吐出一口浊气,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
即便是出生魔法名门,对于教廷有着与生俱来偏见的格伦也不得不承认,在治疗方面,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魔法能够达到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昏迷的伤者发出一声虚弱的痛呼,眼皮颤了颤,微微转醒。
刚一睁眼,发现一圈脑袋围着自己,任谁都会有些心惊胆战,那人发出一阵惊叫,想要站起来,可身体似乎还处于极度的虚弱之中,手臂撑着地面,瘦弱的小身板挺在半空不断地颤抖,就是怎么都站不起来。最终,手臂的力量也支撑不下去,整个人又哎呦一声摔在地上。
难道是后遗症?格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咕噜噜。
一声异响从那人的腹部发出,打消了格策的担忧:原来是饿的没力气了。
格策赶快吩咐护卫去厨师纳什那取来些风干的肉条,又取下腰间的牛皮水袋,满脸殷勤的递上前去,那人的嘴巴先是动了动,看表情像是想要拒绝,可人饿极的时候是没法讲气节的,仅仅纠结了不到一秒钟,他便一把抢过水和肉干,粗鲁的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几下,和着一大口水就咽到肚子里。甚至在吞咽时,喉管处的皮肤还隐约能看见大块肉干的轮廓。
“慢点,慢点。不够还有。”格策担忧的看着他,生怕刚刚救回来的人又噎死在眼前。
足足吃了三大块肉干,喝了两袋水,那人才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饱嗝,朝格策挥挥手,示意自己饱了。没了饥饿的烦扰,他的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似乎羞愧于自己刚才的略显粗鲁举动,还好脸上的泥垢够厚,遮住了脸颊上的红色。
“感谢您的援助。”他从地面站起来,动作艰难,还是显得有些虚弱,朝格策深深鞠了一躬。“这顿饭钱我日后定会补上。”
“不用不用不用。”格策连忙挥手拒绝,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您…确定没事儿了?”作为一个视财如命却依旧保存着良知的商人,他此刻很怕对方开口索要巨额赔偿。
“好得很!”那人用力挥了挥骨瘦如柴的手臂,尽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状态良好。眼神绕过格策看向他身后的车队,眼珠子转了转。“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得到流岚城的答复后,他的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刚才那顿狼吞虎咽仿佛彻底放飞了他的自我,此时也不再矜持,满脸可怜之色地请求格策带他一起上路,本就心虚的格策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这时车队已经几乎满员,只有罗勒他们的车厢还有余裕,这人自然就被安排了过来。
好在这人看上去脏虽脏,身上却没什么味道。
众人挤在车厢里,之前都是熟悉的人,气氛自然融洽,如今突然安排进来一个不知底细的家伙,几人的聊天也就变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天性热情的格伦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询问。
“你是干嘛的?”胖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位新朋友。西南的灾民并不少见,这里土地贫瘠,粮食低产,民俗偏偏又好多生养,自然有许多喂不饱的可怜家伙,想要沿着商道北上,到其他富庶的地方去谋求更好的生路,而旅途向来与危险相伴,于是商道两旁总是能看见一具具尸体,他们有的是饿死的,瘦骨嶙峋,如同骷髅;有的则是入夜的寒气给冻死的,赤身**,褴褛的衣衫脱在一边,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对此往来的行商早已见怪不怪了。
可眼前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凄惨,身上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很难往灾民的方向联想。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似乎很像那种话本小说里经常出现的,落难的贵公子?
听见格伦的问题,那人眼睛一亮,从身后掏出一根黑黢黢的棍子。刚才围观的人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势上,虽然也瞟到这根棍子,却没多想,想当然以为这是根赶路用的拐杖,此刻几人近距离看过去,发现这似乎不是根寻常的木棍——他的尾部连着一块中空的木块,头部则是左右对称的钉着六根黄铜铆钉,几根金属细线从左往右,按照由细至粗的顺序一一排列,间隔相等,延伸至尾部中空木块上的一个圆形孔洞的下缘,那里同样钉着六颗铆钉。
那人伸手在‘木头’上绑着的细线上轻轻一抚,动人的旋律琳琅奏起。
原来是一把琴。
“既然你问起我的身世~”他闭着眼睛,神情陶醉,古怪的音调从口中吟诵而出,虽然奇特,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韵律蕴含其中,伴着琴弦,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享受的感觉。
“那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罗勒的嘴角微微抽动,这种什么都要唱出来的神经病个性…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人是干嘛的了。他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格伦,果然,从小不知哪根筋打错了,立志成为一名吟游诗人的胖子此刻已经眼冒金光,满脸迷醉的沉浸在这人的‘表演’之中了。
“我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年代久远古老的姓氏~哦呜~”
胖子:“~哦呜~”
“隆美尔是火焰的意思~亚森则代表了黄昏的意志~啊哈!”
胖子:“~啊哈!”
众人:……
冗长的歌谣足足持续了小半个钟头,这还多亏了吟游诗人清亮的嗓音和纯熟的弹奏技巧,众人才不至于昏昏欲睡,结果一段枯燥无味,内容空泛的吟唱之后,众人获得的信息,还是只有他的名字。
亚森隆美尔。
这是一个带着东南林地特色的名字,当地土著的姓氏喜欢以‘尔’结尾,据说这和他们古老方言的发声习惯有关。自古东南盛产艺术家,而吟游诗人…勉强也能归入艺术家的行列。
不过,混成这样,快要饿死的吟游诗人,倒也不多见。这可能和地域文化有着某种联系,西南人自古缺乏艺术细胞,被外省人戏称为‘音乐和文学的荒漠’。一个吟游诗人来到西南,的确像是走进了沙漠,很容易陷入饿死自己的窘境之中,这么看来,亚森隆美尔的悲惨遭遇又显得合情合理起来。
想到这里,罗勒看着亚森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弱智。
你一个还算是有实力的吟游诗人,跑到西南来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太棒了!!”唯一兴奋的可能只有格伦了,胖子一脸终于等到你的感动表情,紧紧地抓着亚森的手,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噗通一声,胖子跪在地上。
“大师,收我为徒吧!”
众人:……
罗勒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扶着额头。
康奈尔要是知道了,真会打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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