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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求生的本能,让苍鹰堡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罗勒选择的爆破起火点非常微妙,将这座城以最快的速度引燃,在那样巨大的火势之下,几乎每个人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当然,也不是没有勇敢的人,试图扑灭火势,保卫家园,但大头按照罗勒的吩咐,将这些人通通打晕送出城去了。
有人被慌乱逃命的人踩断了腿,有人被烧伤,所有人的家都变成了废墟。
但至少他们都活着,不是吗?
在十三万人中,找到沃尔夫,这是场艰难的对弈,方正寻常的棋路难以奏效,罗勒不得不使用激烈一些的手段。
沃尔夫定下的游戏规则,不仅限制了罗勒,对他自己也同样构成了限制。
“我离开后,会变成任意一个人的样子,躲在苍鹰堡内。”这是他的原话,这句话中,‘苍鹰堡内’四个字,就是对于沃尔夫最大的限制。
也就是说,在比赛结束之前,他必须要待在苍鹰堡内。
罗勒之所以答应这个看似根本不可能赢的游戏,就是因为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敏锐,这是一个高超棋手必备的素质,而将苍鹰堡里十三万人赶出城外,就是罗勒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这一手不可谓不精妙,但罗勒却没有半点沾沾自喜,就在刚才站在楼上,面对全城人冷眼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找到的这个破绽,似乎是沃尔夫故意留下的。
他也说不清,但隐隐觉得就是这样。
而此刻,他的预感被证实,罗勒漂浮在空中,目光望向城主府,那里是如今唯一没有起火的地方。
果然,他早就猜到自己会这么做。
举目东方,罗勒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火焰的缘故,夜色已经没有那么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带我过去。”他深呼一口气,偏了偏头,对肩上的大头说道。
大头挥了挥爪子,一阵狂风卷起,将罗勒送向前方。不远处,坠下的月光与升腾的火焰相互交织成一幅唯美却又诡异的景象,一座古老的城堡伫立在满城的妖艳红莲之间,在那里,暗夜里仿佛有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罗勒,如同一位寄出请柬的主人,在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罗勒轻轻落在地上,双腿间残余的清风扬起一阵飞灰。他环顾四周,寂静的夜色下,周围竟然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他往城堡深处走去,一路寂静,城堡里的侍卫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城主府邸的门看似紧闭着,却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廊道两边的火炬散着不甚明亮的光,随着火焰跳动,走廊两边墙壁上挂着的油画若影若现,尤其是那些肖像,原本呆板的面容在阴影晃动间,透出些诡异的气息。
捉迷藏吗?
罗勒没有迟疑,迈向走廊深处,廊道中央处是转向二楼去的楼梯,罗勒却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又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停下脚步,闭上眼细细聆听。
火焰镣铐油脂的噼啪声。
窗外夜莺的鸣叫。
院子里的树叶被风摇晃的沙沙声。
再专注些,将所有心神都集中在耳朵上,又一种声音传进了脑海。
呼吸声。
大头急促的呼吸声。
罗勒自己的呼吸声。
还有…
罗勒睁开眼睛,看向走廊的尽头的房间,那里的木门没有闭紧。
一个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罗勒推开门,屋里没有点灯,他只能借着走廊里暗淡的火光,隐约辨别轮廓。
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躺在地上。
罗勒侧了侧身,屋内又亮了些许,火光照亮了地上那人的脸。
竟然是米兰。
这是他的第一步棋吗?
米兰似乎睡意清浅,廊厅里照进来的光让她的眉头皱了一皱,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罗…勒?”她一脸的茫然。“你怎么在这里?”她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十分陌生,小脸浮现出慌张的表情。“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罗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在那里,静静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从他迈进这座城堡开始,每一个遇见的人,都有可能是沃尔夫。
“铁锤。”他开口,说出暗语的上半句,静静地等待着米兰的回答。
“啊?”少女的脸上满是疑惑。“什么铁锤?你要铁锤吗?”
这是正确的反应,米兰并不知道那个暗语,但即便这样,罗勒依旧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女孩是真的米兰,或许沃尔夫也猜到了米兰不知道暗语这个事情?
“克拉德玛。”保险起见,罗勒还是使用了咒语。
米兰静静地站在那里,有些担忧的看着罗勒,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猜错了。
对于消耗了一次宝贵的猜测机会这种事,罗勒到没有多后悔,甚至内心还微微有点兴奋,这种感觉就好比棋逢对手,若沃尔夫真的每一步都被自己看穿,这场游戏反而没意思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全身进入了有些亢奋状态,手指不停敲击在大腿外侧,呼吸也变得微微粗重了些。
有意思。
“跟上我。”他对米兰说道,转身回到楼梯口,缓步上楼。米兰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虽然满是害怕以及不知身处何地的茫然与疑惑,却懂事的没有再出声询问。
二楼走廊里的照明变得亮趟了许多,两侧墙壁上不再是有些落后的油灯,而是黄铜制成的炼金灯,这种技术虽然早已出现,但由于造价不菲,一直只在贵族之间流传。
眼前依旧是一条笔直空旷的走廊,两侧和尽头的门都紧闭着。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罗勒猛地转身,将米兰拉到自己的身后,肩膀上的大头,此时一双眼睛也眯了起来,里面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两只爪子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弹了出来。
低沉而危险的吼声在从不远处传过来,一股腥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前方不远处,一只巨大的野兽立在那里,它迈着懒散的步伐,一步步走向罗勒,嘴巴微张,露出苍白狰狞的牙齿,粘稠的口水带着一丝微红,从嘴角一滴滴淌落在地毯上,它的一双眼睛里,暴虐的杀意和冷寂的空洞感,这原本冲突的两种情绪匪夷所思的合二为一,混合成汹涌的杀意,如同风暴中的巨浪一般,一层层的拍向罗勒。
炼金兽。
罗勒并没有被那股强大的杀气影响,很快认出了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或者说,‘炼金产物。’
向自己走来的了炼金兽,外表和任何一种已知的野兽都有着巨大的差别,看上去令人感到陌生,但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它身上能够找到许多种凶悍野兽的影子:狮子的四肢,犀牛的独角,鹰隼的翅膀,蜥蜴的尾巴,蛇的竖瞳孔。
最令人惊讶的,是它的脸。
那是一张人类的脸,表情狰狞而痛苦,写满了绝望。
罗勒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直保持的微笑,慢慢消失不见。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他最可怕的表情。
他生气了。
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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