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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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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云彩,一座黑色的城突兀的立在起伏不定的黑色丘陵上。

    风吹过,石头和沙子在裸露的地面上翻滚着。

    残破焦黑的城门半开半闭,几具尸体从城门口探出半截身子,尸体身上的血已经干涸,扭曲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死前的挣扎。城里,几个死去多时,衣不蔽体的女人被绑在拴马桩上,低垂着的头上停着三两只乌鸦。

    一群短衣大汉口里喷着满是血腥味的热气,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酒。脚一抬,踢开垒在地上的尸体,一个大汉抓过一个女人往她的嘴里咕嘟咕嘟的灌酒,看着女人徒劳无功的挣扎,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光头正喝着酒,突然从城门的方向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靠近,从高台上站了起来,眼睛看着城门口的方向。所有人都跟着光头站了起来,莫名其妙的看向城门口。

    一个和尚走了过来,披着血红色的僧袍,双手在胸前合十,似乎看不见满地的尸体一样,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向短衣大汉们。

    “喂,和尚,你迷路了吗?”一个颧骨高突的男人笑道。

    众人配合着一阵大笑,和尚停住了脚步,看着颧骨高突的男人,说道:“施主,放下杀生刀,回头尚有岸。”

    “这和尚是念经念傻了,在说胡话吗?”众人哄笑。

    “放下,好,我放下!”颧骨高突的男人狞笑着,抬起手里寒光闪闪的钢刀突然劈向和尚光光的脑袋。

    突然,男人的钢刀在半空中停住了。和尚的手稳稳的抓着钢刀的刀刃,男人的手挣了挣,手里的刀却像是焊死在了和尚的手上一样纹丝不动。

    男人又惊又怒,和尚的手金光一闪,钢刀片片飘落在地上,男人飞了出去,撞破了身后厚重的砖墙,在残砖碎瓦下面没有了动静。

    十几把刀一起砍向和尚,和尚不闪不避,一掌拍出,山间古寺悠然的钟声在众人的耳边回响着。刀刃落在和尚的身上,一圈金光一闪而过,十几把钢刀全部被震碎,手握钢刀的大汉们飞了出去,钢刀的碎片没入一群大汉的体内,地上洒落一串串血花。

    和尚拍出的掌风吹动地上染血的枯叶像锋利的刀刃划过再次扑过来的几个短衣大汉的身体,围在和尚身边的大汉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光头拖着刀在和尚的身边游走,和尚收回手,再次在胸前合十,说道:“既然诸位施主不愿意放不下手里的屠刀,那贫僧只好助诸位一臂之力,希望诸位早登极乐!”

    光头笑道:“和尚,你们佛祖不是不让你们杀生吗?”

    和尚看着光头说道:“我没有杀生,我实在帮他们消弭罪业。”

    光头冷笑一声,大喝一声:“强词夺理!”

    寒光闪到和尚的眼前,和尚一掌拍出,光头的刀刃落在和尚的手掌上,光头退了两步。“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好厉害的佛门功法。你是枯叶禅宗的人?”

    和尚说道:“你罪业太深,回头已无岸,我送你去阿鼻地狱吧!”说着,和尚的身影一晃,漫天的残影扑向光头,就像纷飞的落叶一般。

    刀光四起,金铁交加之声不断,光头不断后退,每一步都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咔嚓一声,光头手里的刀折断在和尚的掌影之中,和尚的右掌印在光头的胸口,光头的心脏骤然紧缩,爆裂。和尚站在光头的面前,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的身影在房顶上跳跃着消失在了远处。停在远处观望的乌鸦小心的从空中落进了城里。

    ……

    小桥流水,秋深露重。一座被枯叶淹没的小院里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锦缎紫衣的皮肤松弛双眼浮肿的男人。

    “陌九,这是家主给你的新任务,你看,抓紧时间把它办了?”男人站在有些荒凉的院子里,小心翼翼的对着半掩半开的房门说道。

    “知道了。”一股吸力劈手夺过男人手里的信封,紧接着声音从昏暗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看着手里的信封飞进房门里,男人动了动喉头,又说道:“那个……家主还吩咐了说这两天大少爷就要从麒麟书院回来了,让你尽量回避……”

    “知道了。”房间里冷冰冰的一句话飘了出来,随后又陷入了死寂。

    男人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小心的再次开口道:“那,九公子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陌案这就告退了。”

    房间里依旧死寂,陌案大气都不敢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阵风出来,浑身冷汗湿透的陌案打了个冷噤,清醒了过来,转身向家主陌觉的书房走去。

    “告诉他了?”陌觉背对着陌案,问道。

    “说了。”陌案回答道。

    “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特别的,和以前一样还是见不到人,声音也和以前一样冷得像冰一样,能冻死人!”陌案说道。

    “你下去吧。”

    “是。”

    陌案退了出去,谨慎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又钻进了大长老陌丰的院子。

    “你说叶家那家伙能杀了他吗?”陌丰问道。

    “不好说。陌九这个人这两年几乎没在陌家露过面,深浅难断。况且就以他两年前展露的实力和天赋来看,那个叶钦恐怕未必有用。”

    “不管如何,陌九一定不能出现在顾儿的接风宴上!”

    “大长老放心,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万全的准备?”

    “是……”陌案答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请了骷髅宫的杀手来帮忙,保证让陌九有去无回!”

    “这件事情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陌九的暗卫遍布陌家各个角落,陌家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陌九的眼睛,懂吗?”

    “小的明白,大长老放心。”

    “你去吧!”

    “是。”

    “九公子,要不我们几个去就好了。”一群黑袍裹身,戴着面具的人围住一个同样裹着黑袍带着面具的男子。

    “我不是在考虑这些,我是在想这一趟恐怕会有麻烦。”陌九说道。

    “公子是说大长老会借此做文章?”

    “毕竟是陌怀,他要是不做小动作,就不是陌家的大长老了。”

    “那公子现在有何打算?”

    “你们怕死吗?”陌九反问道。

    “怕有什么用?时候到了,怕不怕不都得死吗?”

    “那好,走吧,我想我们的时候也不可能这么到的这么快的!”

    “是。”

    “公子,人就在那个破庙里,看情况是被另一伙人追到这里来的,我想,要动手的话,得快点,免得节外生枝,徒增麻烦。”暗卫蹲在树林里,向陌九禀报道。

    陌九看着眼前的破庙,说道:“你们不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吗?”

    “公子的意思是陌丰在这里设了埋伏?”

    “这可是家主给的任务,陌丰敢乱来?”

    “只要我们这些人都回不去,就是死无对证,谁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陌九说道。

    “把公子留在这里,他还真敢想!”

    “留下五个人陪我走一趟鬼门关,剩下的人到齐城待命接应。”陌九吩咐道。

    “是。”二十个暗卫自动分成两拨,五个人留在陌九的身边,剩下的人悄然退走。

    “进去看看。”陌九带着五个暗卫像猫一样翻过破庙的围墙。

    五个暗卫猫着腰小心的走进了破庙里。陌九的手慢慢的按在了剑柄上。潜进破庙的五个暗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踹开半掩的木门冲了进去,一个人撞开窗户翻了进去。

    坐在破庙里的男人猛的抓起手边的包袱,跳了起来,扭头撞开后门,夺路而逃。守在后门的两个人跳了出来,两把刀架在一起,斩向男人的脖子,男人手里的铁棒挡了一下。

    两个暗卫一左一右,两把刀不断挥出,丝毫不给男人喘息的机会。男人被逼回了破庙里。

    五个暗卫围住男人,男人喝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们要什么,你心里不明白吗?”一个暗卫说道。

    坐在一旁的陌九说道:“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不杀你。”

    “血麒麟是我父亲交给我的唯一遗物,凭什么给你?”男人怒吼道。

    “不给,死!”陌九逼视着男人。

    看着陌九,男人突然大笑起来,随即,弓弦声响起,漫天的羽箭像飞蝗一样落进了破庙里。几个暗卫各自寻找掩体藏身,男人想要趁机冲出后门,却被陌九抓住肩膀。陌九从男人的头顶翻过,男人被从窗户扔进了破庙的院子里。陌九跟着从窗户冲了出去。

    漫天的羽箭对准了陌九,陌九手腕一翻,手里的剑插在地上。右脚在地上重重一踏,腾空而起,羽箭从狂风暴雨一样四面八方射向陌九,陌九双手不断挥动,一支支羽箭原路返回,藏在墙头上的弓箭手纷纷摔落地面。骤雨初歇,陌九落回地面,一支支羽箭齐刷刷的钉进了地面。血顺着陌九的黑袍的边缘流到地上,染红了陌九脚下的地面。五个暗卫从破庙里冲了出来,围在陌九的四周,护住陌九。

    一大群人翻过墙头冲了进来。陌九扫视了一圈四周的不速之客。

    男人得意的叫道:“叶钦,说好的我帮你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你放我一条生路!”

    一个眼神阴鸷的男人从男人的身后的阴暗处走了出来,随手一刀取了男人的性命。包着血麒麟的布包滚到地上。叶钦弯腰捡起,打开布包,看着通透血红的玉麒麟,对陌九说道:“陌九,好久不见啊!”

    陌九说道:“不久,两年前刚见过。”

    “你还记得我?真好!”叶钦,收起血麒麟,看着陌九,说道:“今天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叶家上下一百零三口人的血仇!”

    陌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杀你只是想给叶家留下一点香火,你却偏偏要自己找死,断送叶家。”

    “哼,今天死在这里的绝对是你,不是我!”叶钦的脸上青筋暴起,双手抓住九环刀一跃而起,锋利的刀芒劈向陌九。四周叶钦带来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陌九上前一步,腰间的长剑锵的一声冲出剑鞘,长剑一横,如天堑一般横亘在叶钦的面前,挡住了叶钦的大刀。

    长剑一转,剑擦着刀刃斩向叶钦,看着逼近的长剑,叶钦心头一颤,连忙抽身后退。陌九展开身法,黏住叶钦,长剑不停地在叶钦的面前游离。叶钦的刀法在陌九咄咄逼人的长剑面前凌乱不堪,捉襟见肘。

    陌九的长剑在叶钦的面前虚晃了一下,叶钦的刀近乎本能的挥了出去,陌九的剑却突然收了回去,察觉到上当的叶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陌九一掌拍在自己的心口。叶钦在飞出去的时候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肋骨断裂的声音。

    陌九回头看了一眼陌家的暗卫,陌家的暗卫虽然只有十数个人,但却在叶钦带来的人的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

    陌九收回视线,再次扫视四周,没有发现新的埋伏。就在这时候,叶钦一声怒吼,拉回了陌九的视线。

    只见叶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上的皮肤变成了青灰色的鳞片,双眼昏黄浑浊,嘴里不停地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

    拖着九环刀,叶钦一步一步的 走向陌九,断裂的肋骨似乎已经没事了一样。陌九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吹了一声口哨,陌家的暗卫心领神会,纷纷抽身想四周各个方向逃走。叶钦带来的人也分头追着陌家的暗卫而去。

    留下的陌九看着虎视眈眈的,步步逼近的叶钦,右手握紧长剑,残影一闪,陌九的剑瞬间抵近了叶钦的脖子。

    剑刃划过叶钦的脖子,留下了一串火花。摸了摸脖子上渗出的血,叶钦转过身,看着陌九。

    陌九看了看叶钦的脖子,叶钦奔向陌九,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落下,地面都会颤抖。看着劈下的九环刀,陌九左手撑着身后的巨石向后一翻身,躲了过去。九环刀落在陌九身后的青石上,巨石炸开,碎石满地乱滚。

    陌九凌空一脚,飞在空中的碎石撞向叶钦,叶钦提起刀,左右挥砍,劈开碎石,陌九手里的长剑像毒蛇一样,穿过一道道刀光,直刺向叶钦的心脏。剑尖抵在叶钦的胸口,叶钦左手一把抓住长剑的剑身。

    陌九的长剑进一分,叶钦便退一分。陌九力竭,叶钦的九环刀趁机斩向陌九的脖子,陌九松开长剑,身子向后一仰,脚尖踢在叶钦的左手手腕上,长剑飞上半空。陌九一翻身,又一脚踢出,叶钦向后一退,陌九的脚踢在了叶钦的右手上,叶钦手里的九环刀也跟着陌九的长剑脱手而出。插进了一旁的石头里。

    陌九的手掌一拍地面,一跃而起,伸手抓向空中的长剑。叶钦一拳打出,打在陌九的腹部,陌九向后飞了出去,双脚在地上重重的踏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叶钦夺过陌九的长剑,追着陌九一剑刺出,陌九身子一侧,长剑擦着陌九的肩膀划过。

    陌九一掌拍在叶钦的身上,叶钦吃一堑长一智,左手早已做好准备,在陌九的手掌拍出的同时拳头同样挥了出去。

    两个人各自向后不住地后退,陌九的长剑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插在了两个人中间的地上。

    陌九气血翻涌,反观叶钦却似乎一点事也没有。陌九平复了一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中精光一闪,残影冲向叶钦,叶钦依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让陌九出现在了身前三步之内。

    陌九弃剑不用,一双手掌带起阵阵阴风,不断地拍向叶钦,叶钦也正如陌九所料,硬扛着陌九一掌又一掌的攻击,半步不退,拳头重重的砸向面前陌九的残影。

    陌九的残影散开,又在叶钦的身后聚拢,像不散的阴魂缠着叶钦不放。叶钦的后背一凉,猛地转过身,陌九的右掌正好落在他的肩上,。

    叶钦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脚一软,又摔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叶钦对陌九怒目而视。

    陌九走向叶钦,顺手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剑。“能把叶家的化龙诀修炼到这种地步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想杀我,这种程度还差得远呢!”

    叶钦挣扎着向后退,陌九步步逼近,突然,叶钦一甩手,三枚飞镖从他的衣袖里飞了出来,寒芒在空中一闪而过,陌九残影一闪,绕过迎面而来的三枚飞镖,叶钦趁机用力一跃,从地上跳了起来,逃进了身后的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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