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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在乾负手而立于城墙前遥望着天际边上那巨大的风暴撕扯着滚滚的黑云，一道道橘红色闪电如利刃划破苍穹，万物都匍匐在这天地神威之下，在肆虐的风沙和炸裂的惊雷中瑟瑟发抖。及目远去，平沙莽莽黄入天，这东北一极的风雷城在苍茫荒凉的大地上巍巍耸立。孤城万仞沙，天地独苍远。
“师伯，我回来啦。”一个少年立在了龚在乾身后，他皮肤白皙，面目俊美，眼神中满是顽皮的神气，如同这枯干的城头生长出的一株娇艳的花。这个少年是龚在乾弟弟的儿子，名叫龚羽。“看呀，阿羽，多么美丽的景色啊。中原之人只道青山绿生养众生，岂不知这蛮荒之地也是世上人的安息之所啊”龚在乾的嘴角漏出微笑，“他们走了吗？”“嗯。”龚羽点了点头。“你觉得他们有几分诚心？”少年听到龚在乾如此发问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他思考了一会道：“五分诚，五分忧。”“何谓诚？何谓忧？”龚羽回到：“如今天行门与修罗宗实力相近，谁也不可能一口吃掉对方，加之双方的混沌石都有缺失，虽不知此事是否属实，但就目前看来他们手中的筹码不比我们多。故而这次欲借我们之手除掉修罗宗也实属无奈之举，有求于我们自是有些诚心。”龚在乾赞许的点了点头。龚羽继续说道：“然而，他们忌惮于息壤的力量，加之前事的诸多仇怨，对于风雷城是既用且怕，必然担心我们成为第二个修罗宗。现在……现在忧的不止他们，我们也有大患啊，只恐最后变成良弓走狗，难免被人鱼肉。所以。师伯……”龚羽看了一眼龚在乾欲言又止。龚在乾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做这风雷城城主有快五十年了，凡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少年考虑到的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可是现在他如同一个疯狂的赌徒，孤注一掷，堵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这风雷城千百氏族的命运，赌局是如此的简单，押大押小，一局定输赢。要不时来运转，盆满钵圆，要不城破庙摧，粉身碎骨。
城头建着一座值守所用的塔房，龚在乾引着龚羽推开门走了进去。房中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石制的圆桌，几把木椅。龚在乾挥了挥手让龚羽坐下。“阿羽，你快到时间了吧。”“嗯，再有一年就十四了。”少年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之中，脸上露出了同年纪不相符的沧桑神色。“时光如沙啊，昨天还堆积在门前，一场风过了就吹的无影无踪了。”龚在乾感慨了一声。“这一年你就好好练功吧，你的八荒经还需时日融会贯通，同那边的事情先交给你师兄去做。”龚羽前浮现出了一片绿洲，那是镶嵌在这荒漠中的碧玉。苍茫的天地间一个瘦弱的身影踽踽而行，那会是自己吗？
“一年后你就要到那里去拿回属于你的荣耀了。阿羽你一定要拼尽全力不要让我和你故去的父母失望。”龚在乾注视着少年，他的眼中没有了刚才的顽皮，而是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阿羽，师伯老了，你师兄师弟都难成气候，这风雷城早晚要交到你手中，为了这个计划师伯这几年耗尽心血，这是我临死前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了”。龚羽看到了师伯神色的期待，他不想让他失望，但是有些话憋在他心中许久了。
“可是，师伯，我并不想做这城主，我也不想卷入天行门和修罗宗的纷争中，我们这样生活不是挺好吗？”龚在乾没有生气，他站起身，打开了东墙边上的窗，瞬间一股狂风裹挟着砂砾迎面而来。他指着外面那吞吐天地的巨大风暴旋涡说：“阿羽，你的心思师伯都知道，可是世间之事就如同这怒吼着的风暴，我又何尝不希望它能够安宁平静。但是你看那风暴，看那闪电，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说到底我们只不过是这苍穹下的一粒沙尘而已。你想独身事外，却总归是禁不住这狂风的吹动啊。”龚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师伯，您不是告诉过我只要心志坚定如磐石，任凭风吹雨打也可泰然自处吗？”龚在乾盯着远方，狂风吹乱了他鬓角的几缕头发，昨夜青丝，晨起白如雪。“阿羽，你知道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这窗外还有一道十几丈高的城墙，五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连最底层的基石都不见了。形势不由人啊，再坚硬的东西也有折损的一天。圣人道上善若水常处下。就如同我们风雷城一般，这么些年我们一直夹在他们之中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也正是因为我们处在这众人所恶之地，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啊。”龙在乾的声音中满是苍凉，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接着说道：“师伯知道你心地善良，喜欢自由，可是活了这么久，师伯明白了一件事，哪有什么正义，哪有什么和平，谁掌握力量谁就是正义，谁拥有权利谁就可以创造和平。人啊，不过是被欲望驱使的动物，争斗和杀戮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中，这片大地上什么时候有和平啊，只有你成为了强者和平和自由才有保障，否则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当年建立风雷城的老祖宗不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吗？你可以对别人手软，但是如果你不想成为被践踏的牺牲品，那么只有放下心中的柔弱和仁慈还有你那美好的幻想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师伯，是不是只要我取回息壤，风雷城就不用再害怕别人了，我们就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龚羽握紧拳问道。“阿羽，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取回息壤的，再说就算有了息壤他们也不会放过风雷城，你忘记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了吗？你记着，我们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我功败垂成不要紧，风雷城这千百氏族恐怕都要难逃一死。”龚羽低下头沉默了。良久，龚在乾叹息道：“阿羽，我知道你还只有十三岁，这担子交给你实在是太沉重了。但师伯已经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你是这里唯一的希望。你明白吗？”龚羽看着那个苍老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他一时语塞，站起身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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