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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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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找煤矿的事迟迟没有进展,这让小野很着急。他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眉头紧锁着。一会儿拿起铅笔在这里画几下,一会儿又在另一处画几下,似乎要从地图上看出煤矿在哪。这是一张老式地图,在决定小野要来靠山村找煤矿的事后,山田少佐才把地图给他。这是一张大日本帝国在几年前就绘制好的一张靠山村全景图,每一座山,每一条河,甚至每一条沟都绘制得清清楚楚。都说靠山村有煤,就连苏联人都知道,日本人怎么可能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就在几年前,他们就派国内的一些专家绘制了这张地图。目的很明确,就是有一天他们能够来到靠山村把这里的煤矿找到,大日本帝国需要煤炭,而中国恰恰就有大量的煤炭储量,这让日本人垂涎欲滴。他们不止一次地派人来到鲁北县城,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对整个鲁北县城进行勘探,虽说没能找出更加具体的矿藏,可是,他们却把整个鲁北县城的地形地貌乃至森林河流搞的清清楚楚,为他们日后侵略中国做好了准备。

    小野站在桌子旁看了一会儿,又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转着。他想在地图上找到煤矿,这样是最好的,省了许多时间不说,关键是不用自己劳神费力地去和那些中国人磨嘴皮子。中国人看上去好欺负,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中国人绝大多数还是讨厌他们的。就说那个郭振武,简直就是一个滑头。靠山村的村长,就连潘二河都知道那个骑马上,难道郭振武不知道,鬼才相信。可是,找到那个骑马人又有什么用,一句话不说,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小野心里一只画魂儿。凭着小野多年南征北战的经验,他觉得,那个骑马人是装的,是故意的。

    小野还是在县城的时候,就听说过,靠山村是一个蒙汉杂居的村子,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彼此都很熟悉,怎么会突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了?这不明显的就是不配合吗?想到此,小野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是气愤还是不解他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被那些人愚弄了。

    小野在地上转了几圈儿,又回到桌子旁在地图上看着,他希望能从地图上看出点什么,甚至看出煤矿的位置是最好的。山田少佐已经过问过好几次了,再找不出煤矿的位置,耽误了帝国的计划,那可是要杀头的。这一点不用山田少佐说,小野也明白,可是,小小的靠山村竟然让他这么为难。小野甚至想,要是让我把靠山村全部消灭掉,他也不会这么难,可是,光靠杀人也不能解决为题,关键是尽快把煤矿找出来,这是山田交给他的任务。

    小野冥思苦想着,不免心情烦躁起来。我是一名军人,军人就要打仗,哪像自己现在这样,在一片草原上找什么煤矿,这不是玷污了帝国军人的形象吗?找煤矿应该是科学家的事,和我堂堂军人又有何干?哪像上了战场,淋漓尽致地大干一场痛快。小野自己想着,又把拳头砸在桌子上。一个士兵进来,报告小野说:“又抓了几只鸡,还有一头猪。”小野看看士兵说:“好,放到后面,交给伙食房。”士兵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外面传来一阵鸡叫和猪叫,接着就有鬼子的笑声传进屋里。

    昨天上午,山田少佐又询问小野,找煤矿的进度怎么样了?小野很无奈地回答了目前的情况。山田少佐明显不高兴了,他告诉小野,一定要尽快把埋在地下的煤找出来。帝国已经没有耐心了,一直在催我们,要是还找不出来的话,误了帝国的计划,帝国要是怪罪下来,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野的心情更烦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骑马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报矿人,他不知道,潘二河能不能问出个结果来,他也不知道。就目前的状况看,找煤矿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说实在话,他不看好潘二河,就凭那天潘二河的举动,小野就不看好他。可是,郭振武耍滑头不肯配合,又没有其他人肯站出来,好歹潘二河站出来了,不管什么能力吧,只要能为皇军效力,听皇军的指挥就行。下一步,还得给潘二河施加压力,中国人就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说好商量不行,在后面拿着鞭子打着他们才肯走。皇军就应该利用他们这一点,特别是对待像潘二河这样的人,要想让他死心塌地地为皇军效力,必须恩威并施,必要的时候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小野又站在桌子旁看地图,看看密密麻麻的标点,看着那些山川河流,他设想着,这要是和国军在这里打上一仗,他会如何用兵,如何在这里布下埋伏,在那里布下机枪手,自己站在这里,手里拿着战刀,大喊一声,国军就会立刻溃不成军,那才叫过瘾。哪像现在,看着那些制高点,自己却无能为力,有劲使不上。我一堂堂军人,却要在这里找那些埋在地下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不是为难我吗?作为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和对手枪对枪地干,胜者王侯败者寇,那才是军人该干的事。可是现在,小野想想就心烦,他看着那张地图,又看看外面一望无际的靠山村,转身又看看那把战刀,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小野笑过,他慢慢转身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已经意识到,靠山村这块骨头绝不是那么好啃的。虽说没有硝烟,可是这没有硝烟的战争更不好打,更要耗时耗力。如果说,帝国让他把靠山村铲平,他会毫不顾忌完成,而且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不用绞尽脑汁。在他的战争生涯中,只要他一声令下,靠山村一会儿就会消失,而且片甲不留。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在这里,不仅没有什么仗可打,而且还要漫无目的地寻找那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这对于习惯了战争的小野,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此时,他倒是希望能有一场战争,和国军的战争,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内心的淤积全部释放出去。在他心里,那才是军人,那才是军人应该干的事。不过,想法一闪而过,他不觉又有些担心。从沈阳过来的时候,虽说没有遇到国军,可是,一路上也没少遭受冷枪,都是小股的游击队。想起游击队,小野从椅子上翘了一下屁股,本能地摸摸别在腰里的那把手枪。

    部队进入靠山村已经好多天了,煤矿的事还没有着落。山田少佐催得又紧,靠山村的人又不配合,这让小野焦头烂额。他本来想把靠山村的村民召集起来,和他们讲一些鼓励的话,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就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帮助他们。可是,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那天竟然有人公开站出来和皇军作对,不杀他皇军的威风就会荡然无存。本想杀了那个老头,杀一儆百,可是,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虽说潘二河说出了那个骑马人,可是,那个骑马人却什么也没说。不仅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就是潘二河他也没放在眼里。

    在国内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蒙古民族,这是一个勇猛彪悍充满血性的民族,是一个不屈不挠勇猛善战的民族,他们的祖先征战南北,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据说已经打到欧洲了。和这样的民族较量,小野心里还是有些打儊,那个骑马人就是一个例子。小野从阿爸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仇恨,一种鄙视,一种对待狼的冷酷。那种冷酷是刺骨的,让人不寒而栗的。

    他已经意识到,那个骑马人是不会告诉自己什么,这是他们的一种抗议,一种无声的抗议。不过,他不想杀他,这种时候,小野不想过多地杀人。那天已经杀了一个老头,他不想在自己刚刚来到这里,就有人和自己对着干,这样的话,自己要是不煞煞他们的威风,在靠山村自己就没有什么威严可言。帝国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这是不允许的,是帝国所不能允许的,也是帝国军人不能允许的。日本帝国是要征服中国,征服亚洲乃至全世界,岂能容忍一个老头对皇军不忠?至于那个骑马人,小野还是慎重地想了许多。

    就在潘二河和骑马人对话的时候,小野已经知道,骑马人是不会告诉他煤矿位置的,不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他都不会告诉他。也许这就是那个民族的气节,小野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尽管骑马人说的那句话他没听懂。小野想了好久,才让潘二河把骑马人送回家,当然,小野这是再做一种姿态,在表现一种态度,让靠山村的村民看到,潘二河即将成为靠山村的村长。让潘二河把阿爸领回来,就是要告诉村民,潘二河在皇军那里说话还是管用的,尽量让村民支持他,信任他。只有村民都支持潘二河,潘二河下一步才能做好工作,才能为皇军效力。就在潘二河领着骑马人走出村部的时候,小野又大笑起来。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乌黑的煤炭就要让皇军从地下挖出来,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内,强大的日本帝国正在一步步蚕食这块古老的有些病态的机体。用不了多久,这里就是大日本帝国的能源基地,所有的需要将从这里运回国内,补充帝国的能量,为下一步征服整个世界做好准备。小野想着,站在门口,双手背在后面,看着潘二河和阿爸的背影,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天空始终阴沉着,没有风,似乎一切都停止了运动。薄薄的云彩挂在天空,让太阳时隐时现。季节不饶人,天气越来越暖和,庄稼人快要种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送粪了。庄稼地里,一堆一堆的农家粪摆在地里,等着该种地了,就把粪铺在地里,再用犁杖翻地,把粪翻进土里,再用犁杖翻出垄沟,开始播种,播完种子,有的用脚一边播种一边埋土,有的面积大,只好在犁杖后面做一块拖板,一边播种一边把土拖到垄沟,把种子埋上,然后再用鸡蛋滚子压实,就等着老天下雨。一场雨过后,小苗就慢慢拱出土来,极力地向上生长着,以显示自己生命的旺盛。当小苗出齐的时候,黝黑的土地,裸露的土地渐渐被绿色覆盖了,那时候,夏天才真正来了。

    可是今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往地里送粪,眼看着该种地了,庄稼地里还是死气沉沉的,让人看着着急。庄稼人都明白,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错过了季节,这一年就过去了,就没有收成。庄稼人不种地指望着什么?不打粮食庄稼人怎么活?谁都明白的道理,就连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可是,靠山村今年怎么了,眼看着阳坡的草已经冒出嫩芽,山边的那条小河也欢快地唱起歌来,村民们就是猫在家里不上山,甚至有些人已经偷偷地走了,留下一个空房子逃荒去了。

    郭振武看着着急,潘二河看着也着急,还有更着急的就是小野。作为军人,小野非常清楚作战的道理,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靠山村的村民都不种地,皇军的粮食怎么解决?皇军没有了粮食,还能在靠山村长期驻扎吗?更不用说在靠山村找出煤矿,就是找出来煤矿谁来开采?没有了粮食,皇军坚持不了,就是靠山村的村民也坚持不了,都出去逃荒,靠山村成了一座孤村,皇军还怎么开采煤矿,别说还没找到煤矿,就是找到了煤矿,没有了人,煤矿怎么开?小野抬脸看看天,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转身回屋。

    靠山村沉默了,没有了生机,没有了欢笑,更没有了往日的犬吠鸡鸣、牛哞羊咩,就连家家户户的烟囱也少了许多炊烟。靠山村村民的心里都有一层阴影,就像这天气,整天的一层薄薄的云彩挂在天上,让人感到压抑。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人准备种地,这在以前是从来也没有过的,错过了天时,错过了地利,这对于农民来说,那是致命的。可是,这些对于靠山村的村民来说,好像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就是自己家里有再多的粮食,也填不满日本鬼子的胃口,就是有满山坡子的牛羊,也喂不足贪婪的野狼。所以,他们宁可出去逃荒,也不愿意在家里种地。他们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粮食,不一定是自己的,哪怕是在自己家里面存着。他们都看到了,自从小鬼子住进靠山村,靠山村就没安静过,不是今天谁家的鸡丢了,就是谁家的猪没了。特别是阿爸家的羊,从小鬼子来到靠山村,阿爸家的羊已经让他们抓去好十好几只了,这样还不算,小野还觊觎着阿爸家整群的羊。这让靠山村的人没有了安全感,就连靠山村本身也没有了安全感,说不定哪一天,整个靠山村就会被翻个底朝天。

    小野希望这一天快些到来。这不仅是他希望的,也是山田少佐希望的,更是大日本帝国希望的,大日本帝国太需要这里的资源了。可是眼下,这一切还在朦胧中,小野还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就靠山村村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种地这一点,就让小野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屋里转着,心里有些烦躁。潘二河已经把那个骑马人领走了,他希望能从骑马人嘴里听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他也希望潘二河能够真正为皇军效力。可是,小野也明白,这些人都是滑头,表面上看着忠心耿耿的,背地里谁知他们在想什么,毕竟对这些中国人还不是十分了解。

    潘二河领着骑马人走了不久,小野正在屋子里面琢磨桌子上的地图,潘二河又回来了。小野有些不解的看着潘二河,潘二河的脸色有些阴沉,虽说刚才的那种恐惧感没有了,可是,写在潘二河脸上的却是一副愤怒相。小野心里想着,他不知到,这么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从潘二河的表情上看,小野意识到,骑马人没有领潘二河的情。也就是说,骑马人不会对潘二河说什么好话,潘二河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消息要告诉他。小野想着,自然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似乎不用潘二河说什么,他已经知道骑马人是怎么对待他的。不过,小野还是把身子移动到桌子的一边,面带笑容地招呼着潘二河。不管怎么说,在靠山村,潘二河是自己任命的村长,虽说他不看好潘二河,可是,毕竟这种时候皇军正是用人之际,没有一个为皇军跑腿的怎么能行。就目前来看,没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不管怎么说,潘二河也是自己站出来,好歹也把骑马人告诉皇军了,这也算是对皇军的支持吧。从这一点上来看,潘二河还是可以利用的。

    小野一瞬间想了许多,看着潘二河满脸的怒气,就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潘村长,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地办事效率就是高,皇军没有看错你。”潘二河撇了一下嘴,似乎有些委屈。他看看小野说:“太君,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和阿爸刚回到村子,就有很多村民把我们给围上了。”小野笑笑说:“这不正好吗,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潘二河抹了一把鼻涕说:“好什么好,村民不理我不说,还在背后骂我,还远远地躲着我,好像我是一泡臭狗屎。还有那个阿爸,根本没领我的情,还含沙射影地骂我,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在村子里待了。”小野的脸色也慢慢变了,变得有些冷酷,从那张脸上,似乎又看到了杀气。

    小野转过身去,坐在椅子上,眼睛似看非看的瞄了一下潘二河,他知道,他交代给潘二河的事情没有办好,阿爸没领他的情,就是村民也对他恨之入骨,说不定有一天会有人杀了他,这些都在小野的预料之中。像潘二河这样的人,在中国的人的眼里就是汉奸,汉奸是最遭人恨的。别说是中国人,就是日本人也最恨汉奸,那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中国人恨他们,是因为他们为日本人办事,日本人恨他们是因为这些人没有一点民族气节,几乎丧失了一个人的人格,这样的人难道不让人恨吗?可是恨归恨,这样的人没有还不行。这样的人中国有,日本有,几乎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才揭示了人的劣根性。

    潘二河还站在那里喘着粗气,不时用手摸摸脑袋上的那个大包。小野停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潘二河,然后又“哈哈哈”大笑起来。潘二河听惯了这样的笑声,他似乎不理解,小野为什么总是大笑,不管什么时候,小野都能笑得出来。不过,潘二河还是从小野的笑声里听到小野的意图,小野的心计,以及小野的打算。笑声过后,小野变了一个人似看着潘二河说:“那些村民死啦死啦的,他们的心坏了。潘村长,你回去要挨家挨户地去告诉他们,就说皇军让他们赶紧下地种地,现在已经是种地的时候了,再不种地,皇军吃什么。”小野说完还狠狠地瞪着潘二河。潘二河明白了,鬼子注定要在靠山村长期住下去,要不然怎么会考虑村民种地的事情。可是,就自己这种情况,到村民家中说话会有人听吗?别说是那个二愣,就是任何一家都不会听自己的。在他的印象中,靠山村就郭振武说话好使,村民就认可郭振武,只要郭振武说句话,靠山村立刻就会行动起来。可是,郭振武已经不是村长了,郭振武还会说这句话吗?说不准村民们不下地干活就是他鼓动的。现在的村长是自己,不管村民承认不承认,在日本人眼里,自己就是村长,别忘了,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

    潘二河虽说心里有些恐惧,尤其是小野的口气,但是,潘二河还是想在日本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同时,他也想在靠山村表现一下自己。起码让靠山村的老百姓知道,自己现在是他们的村长,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我背后可有日本人撑腰,谁要是惹了我就是惹了日本人,日本人可不是好惹的,日本人杀人不眨眼的。潘二河挺了一下腰板说:“好,我回去就去传达皇军的命令,谁要是敢违抗,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小野听潘二河说完,又大笑了几声说:“这就对了,让他们好好种地,等丰收了,皇军会替他们保管好的。”小野说完又笑了起来。潘二河也跟着“嘻嘻嘻”地笑了几声,然后又凑近小野说:“太君,阿爸那群羊?”小野往后退了一步说:“再让他养几天,我已经和山田少佐说了,过几天把羊圈建好,就把那群羊赶过去。”潘二河点头,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潘二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太君,这事宜早不宜迟,别让他把羊赶跑了,我担心阿爸回去了,会不会逃跑。”小野冷笑着说:“潘村长,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你地,一定要看好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皇军来到你们鲁北县城,帮助你们建立王道乐土,皇军是很辛苦的,你们应该很好地犒劳皇军,这个你地明白?”小野说完还用审视的眼睛看着潘二河。

    潘二河明白,小野这是让自己看着阿爸,看着那群羊,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为什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放着清闲不干,非要自己找事,这不明显地是要把阿爸往死里逼吗?潘二河想了一会儿,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小野,似乎没有听明白小野刚才说的话。小野把头往他跟前凑凑,嘴里发出“哼”地一声,潘二河吓了一跳,他赶紧抬眼看看小野说:“明白,明白,发现动静,立刻报告皇军。”小野又挺直了胸脯笑笑说:“这就对了,靠山村你地说了算,你是村长,皇军的朋友,为皇军办事,皇军不会亏待你的。”小野说着,用眼睛瞄着潘二河。他在观察潘二河的表情,他想通过他的表情知道潘二河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虽说潘二河表面上是想为皇军效力,可是,从小野进入中国,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是这些人常用的伎俩。他们想通过皇军得到一些实惠,也想通过皇军为他们撑腰,达到自己不能达到的目的,这就是这些人为什么要讨好皇军的目的。小野不想让这些人轻而易举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必须为皇军办事,如果他们真的把皇军的事情办好了,给他们一些甜头还是必要的,这就是以人治人的精髓。小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看着潘二河毕恭毕敬的样子,小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又冲着他点了一下头。潘二河赶紧点头,嘴里说着:“太君放心,我就是不睡觉,也不能让他们跑了。那个老阿爸,从来就没把我当回事,这次我就要让他知道,我潘二河是这个村的村长,这个村我说了算。”潘二河说完不自觉地看看小野,小野微笑着点头。潘二河像是得到了奖赏,竖起了大拇指。

    与其说刚才潘二河还有点后悔说这些事,现在倒是觉得这是自己出一口气的时候。想想刚才阿爸对自己的样子,还有那些村民对自己的样子,尤其是那个二愣,简直没把自己当回事,这样下去,自己还怎么在靠山村待?不扭转这种局面,自己在靠山村就没有立锥之地,就仍然没有人把自己当回事,甚至有些人还会把自己当成日本人的走狗。想法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闪,潘二河立刻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好像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针一样地盯着自己,使自己无地自容。甚至自己的家人都像看一个怪物看着自己,尤其是潘秀丽和潘富贵。潘二河的脑袋上渗出汗来。

    小野转身回到座位上,示意潘二河也坐下。潘二河找一个凳子坐下,抬眼看着小野。小野似乎对刚才潘二河说的话很感兴趣,很适合他的性格。对于一个新上任的村长来讲,只有有了这种想法,才能树立起自己的形象,才能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也才能让村民对自己有印象,哪怕这个印象是负面的,这对于皇军来说都是必要的。尤其是眼下,靠山村所有的人,好像都在和皇军作对。虽说没有什么大刀阔斧地行动,小野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在无声地和皇军对着干。这样就更可怕,更让人难以捉摸。这种时候,村民再想什么,都会有些什么动作,会不会对皇军构成威胁,所有的这些都是皇军应该掌握的。而要想掌握这些,就必须有人给咱们提供这样的信息,这个人是谁?从目前来看,这个人选只有潘二河。潘二河能不能真正掌握靠山村的情况,尤其是一些重要情况,小野心里没底。从那天那个骑马人对他的态度上看,潘二河要想知道真正的情况,现在来看还是有难度的。

    小野眯缝着眼睛,从眼缝里看着潘二河。他知道潘二河受了委屈,靠山村的村民不买他的帐,甚至有些敌意,这在小野看来是正常的。只要潘二河真正想为皇军办事,他真正有统治靠山村的想法,村民就一定会另眼看待他,不管是佩服还是害怕,甚至鄙视,潘二河都会在靠山村占有一席之地,到那时,皇军就可以牢牢地掌控靠山村,掌控这里的一切。不过,就东北的战况来看,还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共军的游击队,那些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游击队,别看他们人少,可是,他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你看不见摸不着,皇军只有挨打的份儿,这才是让小野担心的,也是山田少佐担心的。就在昨天,山田少佐还特意指示,一定要防范游击队。据可靠消息,在鲁北县城以西的小黑山附近,就发现了游击队。所以,靠山村小队,要广泛发动这里的亲日人士,共同对付游击队,尽快找出煤矿的位置,为帝国下一步计划的实施打下基础。

    小野在心里想着山田少佐的训话,眼睛却盯着潘二河。在靠山村要想得到更多的消息,还得靠潘二河,起码短时间内还离不开他。这一点小野清楚,潘二河也清楚,所以,这种时候,潘二河已经意识到,自己在鬼子面前,还不是完全没有用,最起码现在他还是有用的。所以,他也想在鬼子面前表现一下,证明自己在靠山村不比郭振武差,尽管自己才刚刚被皇军任命为村长。两个人的心里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眼睛在对方的脸上一扫而过,对方的表情迅速映在自己的心里,然后各自分析着对方在想什么,可能会做出什么,自己又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小野看了一会儿潘二河,表情随和了一些,他把一只手放在地图上,拿着一支笔在上面轻轻地点着。然后对潘二河说:“潘村长,找煤矿的事还要抓紧,种地的事也要抓紧,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游击队的消息。听说小黑山附近发现了游击队,不知你是不是听说了。”潘二河的脸上没有了表情。

    说实在话,小黑山有没有游击队他不知道,双乳山有土匪他是知道的。双乳山的土匪头子就是耿虎,老耿头的儿子。老耿头的死不知道耿虎是不是知道了,潘二河觉得,老耿头的死耿虎一定还不知道,要不然就凭耿虎的性格,能这么消停吗?还不得把靠山村弄翻了天。不过,这些情况潘二河没和日本人说,他不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日本人。他也知道,日本人就是一群强盗,哪里还会和谁讲理,今天他用得着你,你就是朋友,明天用不着你了,你就是一堆垃圾,它们会随手扔掉的。这一点潘二河早就想过,他不想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他想在自己最需要告诉他们的时候再说,他得给自己留一棵救命的稻草,和日本人打交道,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儿好。潘二河听小野说完,赶紧说:“小黑山有游击队?这个我还没有听说,我倒是听说在大庙附近有游击队活动。”小野的脸色严肃起来,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又说:“你地一定要看好自己的村民,发现问题及时报告。关于小黑山游击队的事,一定要打听清楚。山田少佐已经吩咐过了,真的发现游击队,他们就会给这里增兵。所以,你地不要害怕,有皇军保护你,你是安全的,靠山村也是安全的。”

    潘二河听小野说“安全”两字的时候,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安全,如果自己被游击队视为汉奸的话,自己还安全吗?日本人能保护得了自己吗?要知道,日本人也是害怕游击队的。听小野说完,虽然潘二河心里不是十分愿意,但是,站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他还是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的,请小野队长放心。小野看着潘二河点头,心里满意,他站起来用手敲敲桌子上的地图说:“当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把煤矿找出来,帝国已经发了好多次电文催了,如果还找不出来的,耽误了帝国的行动计划,那可是要杀头的。”小野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潘二河,看看潘二河有什么反应。当他看见潘二河在认真地听自己说话,才从桌子旁走过来接着说:“山田少佐已经不止一次地催促了,皇军现在也是有困难的,既要找到煤矿,又要防范游击队的袭击,还要保证皇军的粮食供应,这些都是部队来到鲁北县城面临的主要困难,这些问题都要在靠山村解决。所以,潘村长,你地责任重大,皇军大大地信任你。只要你努力为皇军效力,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这几天一定要抓紧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给皇军一个交代,也给你自己一个交代,这样的话,靠山村的人就没有人敢小看你了。”

    小野说了很多,潘二河有的记住了,有的没记住。他觉得小野有些话说了好多遍,似乎在强调什么。就刚才小野说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好办的?村民这一块还好说,就是他们不听他的话,起码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让他去打听游击队,这不明显地是让他找死吗?看来,和这些日本人打交道,自己还真得多长个心眼儿。潘二河的眼睛快速地转了几下说:“一定,一定,只要有情况,一定报告,请太君放心,放心。”小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抬头看看天空又说:“山田少佐说了,这几天要来靠山村,你也有机会见到山田少佐,到时候就看你的表现了。”潘二河似乎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山田少佐是个什么人物,更不知道少佐是多大官。他这一辈子还没见过当官的,就连县长他都没见过。在他心里,郭振武就是他们最大的官了,更别说山田少佐这样的大官,而且还是日本的军官。潘二河也站起来,做出兴奋的样子,连连点头说:“一定效力,一定效力。”小野满意地点头,然后走出屋门,看看有些阴沉的天,又看看一望无际的靠山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不知是感叹还是哀怨。

    潘二河背着手从村部回家,一路上哼着小曲。刚才和阿爸争吵,还有村民对他的态度,一下子都忘到脑后面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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