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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比冷冰冰地笑了几声。这老家伙曾向他讨过酒喝,但都被他拒绝了,因为新吉博岛土人不准饮酒——这是格里菲和麦克塔维什铁一般的“禁忌”。
麻烦出在科霍本身,他的酒瘾早已生根。年轻时,他劫获“多塞特”号那一回就领略了醉酒的酣畅,可惜那一次是和部落里的土人一同享用的。抢来时酒很快用尽。后来,他变得聪明起来,在率领赤身勇士捣毁德国种植园时,他把酒全都占为己有,以便日后慢慢独饮。结果,他美美地过了一次妙不可言的混合酒酒瘾,从掺有奎宁的药用啤酒到苦艾酒和杏味白兰地,十几个牌号的酒应有尽有。他一直喝了几个月,从此落下至死难移的嗜好。酒一入肚,大脑神经便兴奋地不断蠕动,心里热乎乎、美滋滋的,别说有多好受,多舒适,连身子也像飘入了仙境……他一想起这些,就越发渴望那东西。再说,他已经老不中用了,女色和佳肴已是乏味的玩意儿,旧仇宿怨也日渐消释,那玻璃瓶里流出的含着复苏之火的液体、便成为他朝思暮想的宝贝——各种牌号的酒瓶每时每刻都在他脑海里盘旋萦回。有时,他竟一连几个小时独坐在太阳底下,一边伤心地胡言乱语,一边回想他扫荡德国种植园后尽情纵饮的美景。
登比露出怜悯的样子。他仔细观察了这位老酋长的症状,从药柜里取出一些消化药交给他——有药丸和几种无副作用的药片,胶囊之类。但科霍死也不肯收。劫获“多塞特”号时,他曾咬破过一个胶囊,尝过奎宁的滋味,更可怕的是,他的两名勇士一同吃下去一种白粉,结果立即躺倒在地,猝然身死。不!他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药物!但是,那玻璃瓶里的液体,虽然凉丝丝的,却能燃起人的青春活力,还能把人送入温煦甜蜜的梦境。怪不得白人视之为珍宝,拒绝与土人分享呢!
“酒是好东西。酒是好东西……”他用老年人唠唠叨叨的语气不厌其烦地乞怜着。
这时,登比走错了一步棋,他竟灵机一动,打算拿这老家伙开开心。他绕过科霍,打开药柜,从中取出一只四盎司(盎司:药衡单位。又称唡。一盎司等于31103克——译者注)
的小瓶,瓶子上的标签写着——“芥末精”(芥末精;芥末为调味品,是芥子研干成的粉末。芥末精为液体,非常辣——译者注)。他一边拔掉软木塞,装作一口口饮用的样子,一边透过隔舱板上的镜子,窥视身后的科霍——科霍正扭着脖子使劲朝他这边瞅。登比咂咂嘴,清清嗓子,假装品品味,随即将瓶子放回原处。他敞着药柜返回座位,稍微坐了一会儿,便爬到甲板上来,然后,他守立在扶梯旁,侧耳倾听。最初听不到舱下的声音,后来,一阵可怕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听上去,呼呼哧哧的,又闷又猛。登比暗自好笑,悠然自得地走下扶梯。那只瓶子还在药柜里,显然是刚放回去的,那老家伙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他钢铁般的自制力使登比惊异万分。他的口腔、嘴唇和舌面——凡是长着有知觉的粘膜的地方都会烧得冒火的!科霍喘着粗气,控制着自己,几次都险些咳出声来;他憋得眼眶聚满泪水,泪珠慢慢淌下去。若是普通人,一定会憋死的,但老科霍镇定自若,表情严峻。他慢慢意识到,这是一场恶作剧,双目开始射出仇恨的光,那冷酷的目光好似地狱的鬼火,登比的脊梁骨顿时灌入一股凉气。科霍傲然起立,道:
“我要走啦。给我派条小船,送我回去。”
格里菲和沃思正在野外视察种植园,沃伦斯坦无事可做,便来到起居间,找出枪油和旧布,坐下来分解和擦拭他的自动手枪。旁边的桌子上照例放着苏格兰威士忌酒瓶和几罐苏打水。还有一只半满的瓶子恰巧也立在那里,上面的标牌也是苏格兰威士忌,不过,沃思提醒过大家,瓶内装的并不是酒,而是他为马匹配制的外用药水,由于疏忽,忘了收起。
沃伦斯坦手下擦着武器,眼睛朝窗外一瞥,正看到科霍沿着院内的砖路走过来。他一步一个趔趄,跛得很厉害,但进入门廊和房间之后,却威严地放缓了脚步。他坐下来观看擦枪。尽管他嘴里嘴外烧得火辣辣的,脸上却完全是一付安然无事的表情。过了五分钟,他才开口:
“酒是好东西。我喜欢酒。”
沃伦斯坦起初只是笑着摆头,然后,他也生了邪心,想戏弄一下土人,不过他对自己说,就这一回,下不为例。两只相似的威士忌酒瓶更促使他下了决心。他把手枪部件撂在桌面上,动手给自己配了满满的一杯酒(这里是指喝威士忌时加入苏打水——译者注)。他一起身,便故意立在科霍和桌子中间,一只手伸到背后调换两个瓶子的位置,另一只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他假装要寻找什么东西,走出屋去。他在门外听到一阵惊人的喷吐声和咳嗽声,但进屋一看,老酋长丝毫未动,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处。然而,瓶子里的外用药水已经少了一截,还在左右晃荡。
科霍站立起来,连拍几下巴掌,小勤务员应声而到,科霍以手势索取他带来的枪。小伙子取出武器,并依照规定引导着客人向阶下的砖道走去。走出大门之后,他才把步枪归还主人。老酋长一步三摇地沿着沙滩朝河口走了,沃伦斯坦瞅着瞅着,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几分钟过后,沃伦斯坦开始组装手枪部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他立刻意识到可能是科霍,但马上又打消了这种联想。沃思和格里菲随身都带着猎枪,大概是他们打野鸽子呢。沃伦斯坦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又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翘着黄胡子打起盹儿来。沃思的惊叫将他唤醒,只听得:
“快敲大钟!不停地敲啊!使劲地敲啊!”
沃伦斯坦慌忙跑上门廊,只见经理策马跃过院子的矮篱笆,箭也似地冲下沙滩,朝正在前面扬鞭飞驰的格里菲奔去。随着噼噼啪啪一阵巨响。浓烟从椰林升起,沃伦斯坦顿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船棚和库棚已经燃烧起来!这位德国特派员跑到沙滩时,种植园的大钟还在发疯似地轰鸣;海里,几艘小艇正慌慌张张地离开“旺德”号,朝岸边冲去。
船棚和库棚的草顶都喷吐着火舌,棚屋完全陷入火海之中。
沃伦斯坦叫道:“这全怪我呀!火是老科霍放的!我让他喝了沃思给马配的外用药水啦!”
沃思回答:“他大概钻进了树林。奥利弗正在林子里的河边上干活。千万不要被他捉住。”
经理挥鞭催马,钻入树林。几分钟之后,烧焦的库棚支架“哗”地一声倒塌,同时听到经理大叫一声,大夥纷纷跑过去。一直跑到岸边才见到沃思。他仍旧坐在马上,脸色异常苍白,正盯着地上的一样东西。这是年轻的助理经理奥利弗的尸体,但尸体上没有脑袋,让人很难辨认。上气不接下气地从田里跑来的土人劳工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圈儿,他们在格里菲指点下给死者赶制了一付临时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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