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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落入魔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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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便笑道:“实际上,我们过去见过面,但没有互相介绍。那是上星期,在大马士革的大清真寺。您当时还在旅行团里,是吧?当你们几位女游客正在赞叹那里的地毯时,我与你们的导游交谈起来,后来他不得不去干预一件小々的国际争端,在此过程中我曾跟您说过一两句话。您恐怕忘了。肯定记不住的。不过,请您告诉我——那位胖夫人最后是不是接照惯例的要求脱掉了她的鞋子?”

    我乐了,“噢,原来是那件‘国际争端’哪!是的,她脱了,甚至承认她也不会允许那么多人穿着户外的鞋子去践踏她家的地毯。实不相瞒,我也觉得过去与您见过面。您真的打算去贝鲁特吗?”

    “我正准备去那里赴约。”他指了指停在门阶下的豪华轿车。这时,方向盘后坐着一个表情淡漠的阿拉伯人。

    “我很高兴与您一块走,”我说。

    经理陪我们来到车边,司机迅速绕过来打开后门,罗弗尔先生将我搀进去,然后在我一旁坐下。我们向经理道过再见,汽车启动。

    我们迅速穿过狭窄的街道,来到通向贝鲁特的公路,汽车加速,不几分钟,大片的丘陵和山谷便泛映着午后明亮的阳光展现在我们面前。

    “到了贝鲁特您去哪里?”罗弗尔先生问。

    “去鲁伊巴达罗大街的警察局。我不认得那里,您大概知道。”

    “当然,正好顺路。我可以送您到门前。”

    “太感谢您啦,”我说,并简单解释了一下我的签证问题,又担忧地瞥々手表。“您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下班吗?”

    他没有回答,也看々手表,然后靠到前边用阿拉伯语与司机说了句什么。汽车以更高的速度平稳前进。罗弗尔先生对我笑々说,“您会一帆风顺的。万一有什么困难,我也能帮您一把。”

    “您是说您认识那里的人?”

    “可以这么说。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与您一同进去,照应您把手续办完。”

    “噢,您真能这样吗?您真是少有的大好人哪!”我发现我的话有些结巴,内心是宽慰掺拌着迷惑。

    “不值一提。”他镇静地说,“吸烟吗?”

    “谢谢。吓,这是土耳其烟吧?”

    “不是的。拉塔基亚——叙利亚的最上等烟草。尝尝吧。”

    我接过一只,他替我点燃,然后点燃自己的一只,与我一道向后依在座背上吸起来。他的打火机,烟盒到衬衫袖口的链扣都是厚々的镀金制品。此人十分富有,毫无疑问非常自信。莫非是个显要人物?有那派头。我再不担忧签证的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坐着吸烟,豪华轿车迅速越过黎巴嫩高地的通道,开始沿下坡路驶向贝鲁特。我让大脑停止思考,心满意足地向后靠去。现在是在进行下一次奋斗之前的一段空白时间,而我的下一次奋斗由于有乐于行善的权势人物罗弗尔先生相助,也变得易如反掌了。

    当我感到紧张情绪烟消雾散时,我才顿时发觉我这几天对查尔斯的依赖心理是何等愚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原本都能解决!汽车继续向前行驶,温暖的阳光透窗射来,清风吹散我手中香烟散发出的雾团,将它们卷入蓝色的尼龙窗帘之中,我逍遥懒散地抬起一只手把它们从我眼前赶开。我的心宁静极了,脑子什么也不想。

    我的同伴好像与我一样恬适,他正依着另一面车窗凝视窗外——层层梯田,逐步升高,最后变作多石的高峰,大地的颜色由金黄、艳绿、深橙渐次变成峰顶雪线的道々灰白。路边的白杨像电线杆似地忽闪而过,在远方山顶雪盖和炙热蓝天映衬下,它们宛如一条孤突的花边锦带。

    “多么奇妙的风物!”罗弗尔先生猛然摘掉墨镜,手搭凉篷,朝山脚边凝望。

    “什么东西?”我问道。

    “与《天方夜谭》的描写一模一样。堪称奇观美景。一个阿拉伯人骑着匹油光发亮的栗色马,后面还跟着一对波斯灰狗,好看极啦。”

    毫无疑问,这必是纯粹的巧合。我们现在正行进在贝鲁特的另一侧,距城尚有五、六公里,易卜拉欣山庄还远着呢。“在哪儿?”我扒到他身边朝山下看。他向后闪々,用手指示下面远方的一处。“我什么也看不见哪。”我说。

    “那儿——刚々进入森林。”

    我聚精会神地去瞅,向窗边更贴近一步,这时,他的左臂悄悄地搂住了我,将我卡住。

    起初,我以为他是在保护我,以防我在汽车转弯时碰着。可是当我想脱开时,他的手臂却像铁钳似地把我搂到他身边。

    “只要你老々实々地不动,就不会伤害你。”他悄悄说,那压低的声音一下子让我辨认出来,那双原形毕露的眼睛正紧々盯着我。还有长々的鼻梁和在灯光下变得惨白的橄榄色面皮……

    如果说相信约翰莱恩曼会远离易卜拉欣山庄六十多公里骑马跑到这里来是头脑不清,此刻还认为这个用一只力量巨大的手嵌制着我,另一只手高举一件亮闪々东西的人仍是我女扮男装的哈莉奥特姑奶奶,那就是鬼迷心窍了。

    我开始呼救,但阿拉伯司机继续平稳地驱车前进,连头都不回一下。“你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我喘息着问。

    汽车摇摆一下,晃々悠々地进入下一个大弯道,我乘机拼命挣扎起来,在他的胳膊下奋力扭转着。然而,汽车向下俯冲时给人造成的眩晕,白杨飞向身后时留下的忽闪的阴影,以及司机的无动于衷的沉默,所有这一切交织到一起,形成一种古怪的却充满怜悯的网将我隔绝起来,使我意识不到这是一场不该发生和本应避免的噩梦。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以近乎发疯的语调声嘶力竭地喊着,这才见他发现了我的呼叫。他的回答十分平稳:“我告诉过你,我们过去曾经有幸相会,但彼此未做适当的介绍。若想知道的话,我的全名是亨利罗弗尔格拉夫顿……这名字对你还有点意义吧?不错,我早有所料。现在,不许乱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右手往下一闪,伸到我的赤臂上。有个东西刺入我的皮肤,然后被拔去。他将注射器装入口袋,仍然牢々地抓着我。“喷妥撒,”他说,“你还可以清醒十秒钟,曼塞尔小姐。”

    我发现亨利格拉夫顿大夫大概有一种估计过高的习惯。不到七分钟,我便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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