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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唐切佩-手稿首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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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代的中美洲文学仍然保持着革命武装斗争的主题,但像这样一篇从

    反面来描写政治形势和阐述革命必要性的作品还不多见,实可为我国的读

    者开々眼界——今日世界之大,不仅有经济发达的欧、美、日,而且还有

    活生々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相信,这篇对广大读者全面了解世界,

    多少会有补益。

    本文作者维克多佩雷拉是侨居美国的危地马拉公民,做过记者、编

    辑、大学讲师,写过不少文章、和散文。这篇最早刊登在美国一

    九七九年的《安蒂奥克评论》上,是用英文(带有不少西班牙语)创作的。

    译自一九八0年出版的《世界短篇选刊》(shortstoryinteational)

    第二十一期。

    ——译者

    我在纽约一所女子学院教了两年书,又在欧洲任教一年,刚々回到危地马拉城做短暂停留,便得知隔壁住的正是我旧日的同学古斯塔沃洛佩斯。抵达的当晚,他就到我屋里来喝茶,并邀请我次日做他的陪同,去进行每月一次的咖啡种植园巡视。古斯塔沃是美国一家塑料公司的推销员,肩负着在庄园主中为该公司打开聚乙烯新产品销路的任务。在我的印象里,古斯塔沃在学生时代就是一个能够与严肃的基督会老师悠然相处的性情随和爽快的人。在那个全是白人血统的天主教学生的班级里,他是唯一的混血儿(西班牙父来,印第安母亲),我是唯一的外国人——这使我们变成一对特殊的盟友。眼下,古斯塔沃蓄着八字胡,黝黑的卷发被发蜡打得亮光々的。幼时的酒窝已在紧绷绷的棱角分明的瘦长脸颊上消失。他的计划是,会见太平洋沿岸的一两位庄园主,并对他家的一个老熟人做礼节性拜访,此人名叫何塞切佩拉米雷斯,是从塞维利亚(西班牙南部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译者注)来的庄园主。古斯塔沃明确告诉我,唐切佩非同一般,他不但是埃尔南科尔特斯(1485—1547西班牙人,墨西哥的征服者——译者注)的正统后裔,而且是佛朗哥执政前来西班牙定居的屈指可数的西班牙流亡者之一。

    “唐切佩是这批人当中唯一剩下来的。”古斯塔沃说,“他是危地马拉国土上最后一位纯粹的西班牙人了,值得注意的是,他也发觉了这种特殊性。”

    我即刻接受了古斯塔沃的邀请,不仅对有幸结识这位当今的殖民征服者,而且为头一次有机会浏览一番咖啡种植园感到高兴。我虽自幼生长在危地马拉,暑假期间也回来过几次,但从来涉足过这些封建主义的前哨阵地——它们是臭名昭著的中美洲反动政治势力的堡垒。

    我们乘古斯塔沃的沃尔克斯牌旅行车出城时,天还没有放亮。帕卡亚火山灰蒙々的驼峰状轮廓从正前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火口峰上,旋腾着烟柱。—小时后,我们越过了印第安人的小镇帕林,疾速朝山下的平原驶去。汽车沿盘山公路每走三、四英里就要下降两千五百英尺,高原上绵延起伏的丘陵一个々闪向身后,我耳旁不住地响着忽々的风声,青葱的“热土”平原渐々向我们靠近。待我的神经适应了高温环境,我才听到,平原上正嗡々々地奏着大自然的高频乐章。空气稠密了,出现昆虫和飞禽,有的竟噼噼啪啪地撞在汽年的挡风板上。大々小々的蜥蜴,曲里拐弯地爬过公路;路面上一片々黑色条纹,是不慎的大蜥蜴被碾入柏油的痕迹。

    我们在埃斯昆特拉停下来吃东西,那是一座声誉很坏的贸易城镇,位于危地马拉城至海滨的中点。下了汽车,我们正走着,古斯塔沃突然停步,他要去给住在危地马拉城的未婚妻埃斯特利塔发电报去。这是他出差上路后每日必行的礼法,需要他绞尽脑汁将尽量丰富的诗情美意集中到十几个字的精炼电文中。为获取灵感和启示,他在仪表板上的小储藏柜里装了几本书,其中有西班牙文版的《圣经》,莎士比亚和皮特拉克(佛朗西丝科皮特拉克1304—1374,意大利诗人——译者注)的十四行诗,《鲁拜集》(古波斯诗人莪默伽亚谟所做每节四行的长诗——译者注),以及——在屁股下面压着的——卡萨诺沃(又名雅各布1725—1798,意大利探险家——译者注)的书信集。这天上午,他从《诗篇》(犹太教爱情诗集——译者注)中选出行诗,将埃斯特利塔的头发喻作吉利亚德(巴勒斯坦的山区,现位于约旦境内——译者注)的羊群,准备给她拍去。他美滋々地笑道:“全文只有九个字,还有足够的空间加上‘一百万个亲吻’。”

    “要是她发现了出处呢?”

    “埃斯特利塔吗?她只读《新约》……她出生在一个标准的罗马天主教徒家庭。”

    整个下午,汽车西行,沿着与太平洋洋岸平行的山前地带行驶。夜幕降临前,我们刚好赶到距墨西哥边境几英里处的马拉卡坦。古斯塔沃把汽车停入广场,我们来到街对面的旅游旅馆办理登记手续。马拉卡坦是座十分炎热和令人困倦的小镇,居住着大约一千名白人和统称为拉迪诺人的印欧混血儿。我们到达的那天下午,闷热的空气里就充满了谣传:圣马科斯山的游击队即将前来袭击。上一次袭击发生在七天前,卡斯特罗主义的造反者为了勒取赎金,绑架了市长和三名最富的有商人。他们获得巨款后,只放回市长一人。其余三个拉迪诺人却被游击队当作革命的敌人处决。

    晚饭后,我出去散步,有一半目的是想亲眼目睹游击队如何采取行动。但是游击队也无法动摇这座马拉卡坦镇的麻木状态。日落后两小时,这镇子变成一座幽灵的城市。大街上见不到一个行人,公园里听不到一片树叶的响动。沉闷的夜幕宛如一只锅盖压在各家的屋顶,甚至镇压了人们的危机感。我绕广场转了两圈,企图使大脑凝出一种印象来——这里变了,深々的变了,多年不见的社会现象又卷土重来。然而,这小镇的昏睡神态丝毫显露不出危地马拉的bao政特色,换句话说——前一天晚饭时我联想到的这种bao政对我的家庭和友人所施加的残酷统治,在这里却丝毫看不出来。凄、惨、苍白的月光,洒落在教堂正面的石灰石墙壁和相邻的市政厅大楼上。广场中心有一棵巨大的木棉树,它的枝叶一直延伸到镇边的屋顶上空,整个镇子都在它的令人窒息的遮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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