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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百姓都回去之后,已经是日暮十分,天边的残阳将落未落,释放最后一丝能量,染红了西边的天际,片片红云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楚风让人安营,打算今夜在此度过一宿。
香娅爬上半山坡上的小亭里,去看那晚霞。楚风怕她摔倒,不放心,只得陪伴着。二人站在山坡上,痴痴地看着晚霞,却谁也没有说话。
看到那天边的晚霞,楚风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感叹。他想到了自己的前生,那时自己生活在纷乱浮华的年代,每日被繁重的社会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房,车,钱这些东西,早已把心中仅有的浪漫给压榨一空,整日三点一线,行尸走肉,又哪有时间去看那晚霞。
殊不知,这世间最美的东西,就在当下,就在眼前,只要一低头,一回眸,或者是一抬眼,便能看到那些美好的东西。
若非穿越到这个时代,成了身份尊贵的王爷,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觉得晚霞很美?哎,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竟给了自己如此的眷顾,又或者,这一切,仅仅是一个梦境罢了。这个梦境虽然时时惊心,但楚风却不愿再醒去,至少在这里,他有了目标,有了欢笑,还有了灵魂,再也不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忽然,楚风又想,人生不过短短百十年,就好比那天空的夕阳,终究会落下。夕阳落下之后还有升起,人死了之后呢?人死了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没有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觉间,他低声吟出这句诗句,这句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诗句。
香娅正看晚霞出神,听到他的话语,顿时心中震,暗想,好美的诗句,可惜太过悲伤了。
“你在想什么?”她问。
楚风回过神,道:“我在想,人生短短百年,百年过后,便会烟消云散,甚至所走过的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会被时间抹灭,被世人遗忘,如此想来,便觉这一生的追求也显得可笑起来了。”
香娅一怔,心想这一向胸怀大志的王爷怎么也会产生这等情绪?想了想,安慰道:“万物均有其生灭规则,我觉得人生就好像西凤国马兰山上的紫茗花一般,它生长于悬崖底部,却拼命地要往上爬,只为看一眼太阳的美丽,待它爬到山顶的时候,却又会因为承受不住太阳的灼热而枯萎。但是紫茗花们还是一代接着一代地向上爬着,就好像是宿命注定一般,从不妥协。”
“生命的结果都是消亡,但是生命的真谛并不在于结果,而是在于过程。”
楚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香娅,暗暗吃惊她怎会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语。香娅被他看着,低下头,露出羞涩之色,道:“这是小时候我听族里的阿妈们说的。”
楚风点头赞成,道:“她们说得很对,人生确实重要的是过程,不但如此,任何事情的过程都很重要。”
香娅抬头看着楚风,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道:“所以我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嗯?”楚风不解。
“我知道我终究要回到西凤国,终究要离开楚国,虽然我不愿,但这是我的结局,我无法反抗命运的安排。不过我还是很满足,自从被父王送去周国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人生大概就是那样了,直到被你掳走,我才发现人生还有那么多惊险好玩的物事,能体验这么多,我已经知足了。”
“所以,我要感谢你,楚风,感谢你让我领悟了不一样的人生。也感谢你让我知道了爱一个人的滋味儿。”香娅说完,羞得满脸通红,但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再低下头,而是勇敢地直视楚风。
楚风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他万万没想到香娅如此大胆地向自己表白,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天色已晚了,香娅,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楚风避开了香娅的目光,假装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意思。
香娅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被她掩饰掉。她道:“楚风,接下来的行程,可以慢一些吗?”她的语气带着哀求。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这段生活晚点离我而去。”
楚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香娅一旦回到西凤国之后,她又会成为政治交易的筹码,那时她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物品,一件只要利益足够就可以拿去交换的物品。
但楚风毕竟不敢耽误太久,太迟了帝都那边可能会发生变故。他狠下心肠,道:“早晚都得回去的,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
香娅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低下头,道:“我明白了。”
“嗯,回去吧。”
第二日,大军早早拔营,楚风送香娅继续踏上归途,一路上,楚风让大军尽量避免扰民,能绕开人口聚集的地方就绕开。如此一来,行进速度大增。
第三天中午时分,众人已经来到楚国与西凤国的交界处。楚风早已派人去通知了西凤国国王,得知这一消息的西凤国国王一开始是十分愤怒的,但听说楚风以礼相待香娅,还赠送给西凤国两千战马,国王心中的不满就烟消云散了。再加上此时楚风的威名已经远传南方诸国,他也不敢轻易开罪,索性带人前往边界相应。
迎接的部队就在前方的乌鸡关前,看着那些人,楚风长长呼出一口气,走到香娅车驾前,道:“香娅公主,马上到家了。”
“嗯,我知道了。”香娅的声音很冰冷,好似没有感情一般。好半天他才从车里出来,亲自跨上战马,与楚风并肩而行。她没有再看楚风一看,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国土,不觉间流下泪来。
楚风叹息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有朝一日我登上大位,定会来西凤提亲,不知你愿不愿意等我。”
香娅如遭雷击,狠狠地一拉战马,战马吃惊,人立而起,几乎把她甩出去,楚风见状,急忙翻身上了她的马,帮她降服了战马,二人气息相闻,香娅只觉心砰砰直跳,低声道:“我等,我愿意等你,一辈子。”
楚风笑了,回到自己的战马上面,神色才冷了下来,道:“若我不幸身死,你就不必再等了。”
身为王族之人,香娅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道:“若真那样,马兰山头,紫茗花树下,一颗孤坟向东而立。”说完,打着马快速向着乌鸡关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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