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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快去看啊!李家伞铺又免费赠伞了。”人们三三两两齐齐往对面街肆中挤入。
“真的吗?那可得赶紧。听说李家可是老字号,普通一把伞都要100文。”
“那敢情好,那这次你可碰着了,李家是我们来圩镇的大铺面,免费赠伞的事可不会常有,一年最多一次,你这次运气了。”几个秀才模样的读书人谈笑着攀肩搂背大步往前,旁边一群粉蝶般的小姑娘也嬉笑着飘过,大家齐奔一处。
李家伞铺在街肆的右侧,占了两铺,楼上还有一层,铺面两边和上面挂满了各色油伞,五彩缤纷,万紫千红,远远看去如一片彩云,引人入胜。走近一看,铺面门口摆放着两个大展台,展台上撑开放着一排伞,不过不是油伞,而是娟伞,特别为书写留墨制作的,每把伞旁都设有笔墨砚台。
“老规矩,客官们现场赋诗一首,便可免费获赠小店百年字号的油伞一把。”李老板看人气已经攒足,开始发声。
“这个赋诗,我们是有讲究的,不可照搬古人,不能抄袭别人,为了公平公正,今天咱特邀请了来圩镇的大才子蒋师爷和他们风云社的其他秀才们来做评判,大家欢迎!”
“蒋师爷啊!蒋师爷好!真是蒋师爷啊……”蒋煜一身赤衫,头系白色束带,书生神气,风姿秀丽,往前一站立,众人纷纷热烈鼓掌欢迎,蒋煜连连手拿纸扇,拱手微笑还礼。
“噗呲……”裴玉童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蒋师爷看来还真是什么都干,来者不拒,毫无架子,又有真才实学,建桥铺路,舞文弄墨样样在行,难怪这么受欢迎。不过奇怪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古人不都热衷于此吗?
“我来,我来,我先……”几个男子挤出人群,摩拳擦掌,点墨挥毫,洋洋洒洒,或方刚或圆柔,或含蓄或张扬,有写天气的,有写人物的,有叹息命运的,有写感情的……虽然内涵不够丰富,意境尚待提高,但胜在字迹工整,韵律整齐,对于市井小民来说已是不易,风云社的秀才们边看边点头,表示认可,一经通过,店家马上让小厮现场送上一把未开封的新伞,惹来一阵羡慕。也难怪,一般人家下雨用斗笠和蓑衣,油伞,只有生活富足之家才能享用。
“还有吗?还有客官要一试身手的吗?”一连几波,但有点才气的人都上了,过半数获得了认可和赠伞,观众们艳羡不已。
“我来!”就在店家准备宣布活动结束时,角落处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裴教习!”蒋煜兴奋向前几步走到裴玉童一行人面前,脸上笑容绽开,高兴之情溢然于表。
“裴教习,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那天忙于建桥,加上王爷一直霸气站立于旁,让他都还没有时间和机会跟裴教习好好聊聊,那天要不是裴教习,问题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解决,军队过不了桥,王爷震怒是小,延误军机是大。浮桥是天子所用,那天情况特殊,便宜行事,但过后桥还是要拆除的,因此,他准备按裴教习所说的“敞肩”原理,重建石桥,但还有一些问题尚待理清,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请教裴教习,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真是天从人愿啊。
“蒋师爷!”裴玉童微笑,拱手还礼。她也很高兴,这个蒋师爷正直纯善,博学多才,遇事三思,与其一见如故。刚才跟几个丫头站在角落,人多拥挤,再加上蒋煜忙着批判,离得又远,是以没打招呼。
“裴教习!哎呀,裴教习也来了!”蒋煜一声招呼将众人的视线立马转向了角落,只见黑压压的人群散开,角落中走出一个白丝锦衫、金丝发带的公子,身后围着四个激灵粉嫩的小姑娘,真是裴教习。那天才识过人的翩翩佳公子,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风采绝伦之人。可惜那天离得远,旁边又一直站着王爷,大家都没敢仔细看,不像今天,真身就站在他们眼前,怎能不兴奋。刚才大家眼睛盯着前方表演,没发现,现在赶紧纷纷让道。
“裴教习,有礼!”众人互相见过。裴教习为蒋师爷指点迷津和铁链浮桥的事迹都传开了,李老板和风云社的几个人都很是敬佩,当时不在场,遗憾没能领略高人风采。
“裴教习,请!”蒋煜亲自拿起一只笔头饱满圆滑的宣笔递给裴玉童,一旁的绿风帮着重新研墨。
裴玉童轻蘸墨砚,站定在一把湖绿色的娟伞面前。伴着行云流水的笔锋,一首七言绝句出现在伞上,字体娟秀多姿,风骨自成。再看内容,蒋煜缓缓念到:
舟过安仁
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
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
“不是遮头是使风。”风云社其他秀才也在轻声念叨回味。
“好诗啊!”诗风清新活泼,浅显易懂,充满情趣,人们仿佛看到了江上两个小儿坐立船头,以伞当帆来使船前进的画面,孩子可爱机智,生动盎然。
“是啊!真是好诗!有伞、有水、有舟、有人,动静结合,应情应景,为今天所作诗之冠首啊!”百闻不如一见,众才子纷纷折服。这才学,他们风云社除了蒋煜,再没有谁能有如此水平,真不愧是三王爷府上的教习。
蒋煜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他一直自认天赋异禀,功名上虽不得意,可那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倒霉碰上了官场舞弊,灰心之下放下名利,做个小师爷,游戏人间,逍遥自在。往日附庸风雅,成立风云社,集结附近县镇的才子们每天舞文弄墨,畅谈论辩,在文采方面自己少有敌手,没想到今天,他却心悦诚服,而且是服于一个“女人”。
那天河边相距甚远,没注意,但是今天如果再看不出,他蒋煜就是瞎子了。如此风姿艳丽的身姿,再说裴玉童并没有刻意遮掩,仔细一看就明白。
众人其实也看出了,但都没大惊小怪。一是“教习”光环强大,人们亲眼见证,震撼于裴玉童的博学多才,为其折服;二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教习”可不是普通的教习,而是三王爷府上的教习,那天在河边,三王爷对其的重视和呵护,大家可都看在眼里,这种权贵之家,谁敢随便招惹,人家爱穿啥穿啥;三是裴教习实在是……实在是太俊美了。就如现代明星“有颜就可以任性”一样,裴玉童身材修长,脸容清淡,穿上男装后玉树兰芝,风流倜傥,雌雄莫辩,有一种“中性”美,正如现在,横扫一圈观众,即使此“他”是“她”,小姑娘们依然艳羡崇拜,两眼放电,脸红耳热,欲语还休。
诗写完了,高6潮来了,被赋诗的娟伞现场贩卖。裴玉童真是佩服古人的经营头脑,吸引人才的手段一个接一个,赠完伞又卖伞,赚了人气,又不亏钱。果然,老板一说,原主的亲戚、朋友、爱人或爱慕者,纷纷抢购,当然被抢购的最厉害的是裴玉童的那把绿伞。
“老板,我要了,裴教习的大作,我一定要收藏。”
“老板,我出200文;老板,我出300文;老板,我出500文……”众人争相抢夺。李老板急的不知所措,赠伞这么多年,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毕竟李氏伞铺虽然有名,但被赠伞吸引而来的多是小市民,才气有限,赋诗的娟伞能有人买,填补一些免费赠送的亏损就不错了。
“我出1000文,大家可否让与?”蒋煜一开口,众人立马停止了争夺。1000文,已超出人们对一把伞的价值衡量,再说,蒋师爷德高望重,大家都愿意主动想让。老板擦擦头上的汗,还好解决了,赶紧打包准备交货。
“不,老板,诗是我写的,我是原主,我愿出3000文购买,还请蒋师爷成全。”裴玉童伸出三根手指,众人皆吸了一口气,这还是伞吗?三两啊,都够普通人家过活一年了。
原主出声了,蒋煜也不好再争夺,但内心很是遗憾,他是真的喜欢这首诗,当然,更喜欢做诗的这个人,对裴玉童,他是一见如故,大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感。
“蒋师爷,宝剑赠英雄,我现在是好诗赠知己,好伞赠朋友,莫要嫌弃。”峰回路转,本来以为无望的蒋煜没想到一个精致的横长纸盒摆在自己面前,一双洁白柔滑的玉手托扶着,再看伞的主人,正笑颜如花看着自己,不禁一呆,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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