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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吹熄了油灯,宽衣躺在辛图身侧。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纸渗透进来,小屋内被一层淡淡的青光笼罩着。只听少妇轻声道:“这件项坠名叫‘纳心锁’,还是你爹爹的师父送给他,他又转送给我的!”
“纳心锁?名字很好听啊!”辛图用两根手指捏起这件小东西,迎着窗外淡淡的月光仔细观瞧。只见这纳心锁如拇指大小,不知由什么材质铸成,通体刻着奇怪的花纹符号,呈半透明的蓝黑色,上端有一处铮铮发亮的凸起,好像一只眼睛一样。
“它不光名字好听,本事可大呢!”少妇抚着辛图的头发,继续道:“纳心锁有两样法力,第一,它能驱妖避邪,遇到妖魔鬼怪的攻击,锁里面就会发出一种特殊的护体神光,威力极大,一般的妖魔鬼怪都害怕它。自从琉璃鼎被毁掉以后……”
“娘,什么叫琉璃鼎?”
“琉璃鼎是一件更厉害的宝贝,它能分隔人界、魔界和冥界,有它在,妖魔鬼怪就不能进入人界祸乱生灵。可是十二年前——就是你出生那年——它被一个大魔头给毁掉了。没有了它,现在才会有这么多的妖魔鬼怪横行人间。娘之所以给你戴上这纳心锁,就是怕你遇到妖魔鬼怪,给他们吃掉,戴上它,就会安全多了。”
“娘,那我带上了它,你要是遇到妖魔鬼怪怎么办啊?”辛图担心地问。
“好孩子,知道心疼娘了,娘没事的。”少妇扭头注视着辛图,目光中充满慈爱,继续说道:“这第二样法力更了不起,别看它只有拇指般大小,但它却能容纳很多很多的东西在里面,比如书啦,剑啦,衣服啦,等你要用的时候,再把它取出来,厉害吧?”
“它这么小,怎么可能啊?”
“当然能啦,不然怎么叫宝贝呢!你说,心有多大?”
“心,有拳头这般大吧!”
少妇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人的心,大得无边无际,天地有多大,心就有多大。听听它的名字——纳心锁,你就可以想象它里面的空间有多大了!”
“那,能装下大山吗,能装下天地吗?”辛图不太懂。
少妇摇了摇头,微笑道:“取名叫纳心锁,是说它能装下很多东西,可不是天地万物都可以装的!”
“能装下人吗?”
“可以的。等你长高了,力气大些,只要你拿得动的东西,都能放到纳心锁里面。”
“娘,现在这纳心锁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有啊,有很多呢,都是修行用的奇珍异宝,还有漂亮的衣服啦、元宝啦……不过,现在你没有法力是拿不出来的,娘现在的法力都没有了,也拿不出来。”
“娘,你每天只教我读书认字,为什么不教我修行法术啊?我想学习法术。”
“哦?说说你为什么要学习法术呀!”
“等我学会了法术,我要杀光这些害人的妖魔鬼怪,不让他们到处吃人!”
“好孩子,有志气!”
“还有啊娘,你不是说人死了有魂魄吗,等我学会了法术,是不是就能看到爹爹的魂魄了?”
少妇闻言触动情丝,鼻子一酸,忍泪为辛图掖了掖被角,道:“能,好孩子,你将来一定会像你爹爹一样,成为一个大英雄!睡吧!”
明月当空,皎洁万里。青蒙蒙的天空下几株孤伶伶的槐树,一座低矮的草房,显得那么孱弱和渺小。
一阵夹杂着腥气的狂风从清凉的夜空中吹过,刹那间,乌云翻飞,鬼哭狼嚎,槐树林发出惊恐的颤抖,月亮也胆怯地蒙起了眼睛。乌云在茅舍前聚集滚动,隐约从中传出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少妇悚然惊觉,披衣起身。辛图也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
“哗啦”一声巨响,纸糊的木窗被震碎飞散,一阵腥风狂贯进屋内,少妇的头发衣襟随风飘舞。乌云发出“嗬嗬”之声,向屋内急冲进来。
忽然,辛图胸前的纳心锁发出一圈圈蓝光,蓝光越聚越盛,片刻间充满了整个屋子。冲进窗口的乌云与蓝光相触,顿时发出一道道闪电,只听一声怪叫,乌云倒飞而出。
少妇心内略安,转身将辛图搂在怀中。
乌云并未散去,反而越聚越多,越聚越浓。云中怪物好似又招来了许多同伴,一会功夫就将茅舍四周围得密密层层。少顷,几块乌云同时向窗内急冲,腥风血雨向屋内暴洒。但纳心锁发出的蓝光似是威力极强,任乌云如何冲击,都被碰到的闪电击溃,好像有几个怪物因此受了重伤。
四周乌云似乎显得极为焦躁,翻滚加速,喘息声、怪叫声越来越大,但终究不敢再向屋内冲击,只是围住小屋不停逡巡,不肯散去。
辛图悄声问道:“娘,外边是什么,是厉鬼吗?”
少妇紧了紧辛图的身子,道:“是,有很多厉鬼。图儿,你怕吗?”
“娘,我不怕。我看他们倒是怕了这块纳心锁。”辛图在暗夜中眨着眼睛,神情颇为坚毅。这些年来人们经常谈到鬼怪,所以似辛图这般大的孩子对鬼怪都具备了足够的心理承受力。
“好孩子,真勇敢,像你爹爹一样。这群厉鬼的修为还不够,我们不会有事的!”
辛图瞪着窗外的乌云,忽然有些冲动,道:“娘,我们一起冲出去,用纳心锁打死它们!”
“傻孩子,纳心锁是用来护身的,发出的光芒只有一丈,没用的。”
辛图将头紧贴在少妇胸前,瞪眼看着窗外层层乌云,猛然一张血盆大口在乌云中显露,“哇”地朝窗子喷出一口鲜血,随即隐去。屋内腥臭之气直冲鼻端,辛图不由得一阵惊悸,两只小手紧紧搂住少妇。
乌云又围着茅舍四周翻滚了好一会儿,似是看出无法突破屋内这道防护蓝光,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放弃攻击。云中传出的哀号声越来越弱。墨色的云团也逐渐变淡变小。一阵夹着枯枝败草的凉风刮过,将最后一丝乌云吹走,幽暗的天空这才重新恢复了起初的宁静。
乌云散去的窗前,缓缓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辛图瞪大了眼睛向窗外观瞧,只感觉这个黑影甚是雄伟强壮,但却瞧不清容貌,不知是厉鬼所化,还是另有其人,因为紧张,两只手心里全是凉晶晶的汗水。
“师兄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少妇望向窗外,神情平静,语音柔和。辛图大感意外:怎么窗外的人竟是娘的师兄?
那被称作师兄的黑影发出低沉的声音:“我是想先看看,你的纳心锁到底能抗住多强的攻击。”
“你看到了,以魔族的修为来衡量,它能抵御洗髓境以下的伤害,这下不用担心了吧!”少妇的语音带着一丝笑意。
“魔界三大宗派中,洗髓境以上的就有几百个,更何况还有冥界逃亡的厉鬼和散修的魔族,小小一个纳心锁又怎能保护得了你?”黑影沉吟了一下,道:“阿蘅,听我的话,还是跟我回无妄山吧。”
“师兄,你的心思我全明白。”阿蘅叹了口气,道:“可你还是走吧,我不会再进入魔界了。”
“如果楚天孤还在你身边,我这个做魔的师兄也不会来打扰你!”那黑影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声音似是有些沧桑,“可现在……如今你元神被封印,随时有性命之忧,回到无妄山暂居,让为兄照顾你,保护你,也不肯么?”
“性命对我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若不是这孩子还未长大成人,我可能早就……”说到这里,阿蘅叹了口气,道:“师兄,我不回无妄山,只是不想把孩子带入魔道。我这一世曾经为魔,遭受歧视也就罢了,我不想让孩子也走我的老路!”
“是啊,楚天孤是天界第一号战神,是鼎鼎有名的大仙,大仙的儿子,怎么能屈尊进入魔道?呵呵,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黑影的声音中充满了悲凉。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孩子也经历修魔的痛苦,这种痛苦,你我都有切身体验,到现在我自己修魔的法术一丝一毫都没有传授给孩子,一番苦心全在于此,师兄你又何苦往自己身上联系呢!”
良久,黑影缓缓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可你知道你目前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你在小槐村这十几年来隐姓埋名,倒也罢了,可前几日不知如何走露了风声,陷空洞和九阴潭已知道了你的身份。现在魔界到处都在传言:‘九尾灵狐失去法力,谁能炼化了她的元神,功力可激增三千年。’陷空洞和九阴潭向来与无妄山不睦,根本不会买我的帐。刚才探子回报说,近日将有大批妖魔聚集小槐村,就连地狱里跑出来的那个地煞鬼王也蠢蠢欲动,意图对你不利!为兄又怎放心得下?”
阿蘅柔声道:“师兄,自从我们娘俩来到小槐村,我知道你经常派人暗中保护,也曾多次在我们生死垂危之际出手相救,这些情义,小妹岂能不知?但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我们修行之人应该对生死有更透彻的理解,或许正如天孤所说:生,只是一个过程;死,是另一个开始。师兄,凡事不必刻意,就让一切随缘吧!”转头看了看辛图,叹口气道:“辛图这孩子若有造化,终会走上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我又何必强求呢?”
黑影没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个性格倔强的师妹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沉默了一会,运法力抬手一挥,屋内的腥血消散,破碎的木窗自动恢复原貌,重又飞起回到窗棂之上。黑影叹息一声,转身踏步向槐树林中走去。
“传令,无妄山化神境以上高手全部出洞,明日戌时在这里隐身集合。”槐树林中,黑影的声音无比威严。
“遵命,请尊主放心!”几个跟随在后的黑影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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