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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苏明月怔怔的看着艾瑟瑞拉没有任何情感的琥珀色眸子，脑海里关于何芳的记忆一页页的翻过，但是每一页上面都是模糊不清，这些关于流云以北的往事就像飘在河里的玻璃瓶，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与微弱的心事，但他无论如何都记不起那张脸，那个说要找到她的英雄的那张脸，那个自己就算用十分之一的生命为代价也要拯救的那个女孩的那张脸。他终于体会到了何芳当时醒来的感受，心里仿佛有着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深渊，凭白的空了一块，只剩下一种叫做难过的海在这个小小的罅隙里奔腾翻涌，不曾停息。
如果不是艾瑟瑞拉提起何芳，苏明月根本就不会想起这个名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的存在在所有非神域者的脑海里生生抹去。
强大的诡异感将苏明月笼罩在其中，难过，无力，甚至绝望，莫名且无法抗拒的负面情绪仿佛风暴般在苏明月的灵魂里肆虐，心海在崩塌，世界在破碎，灵魂之火飘忽不定，那些弱小的愿力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负面能量面前瑟瑟发抖。
“滚开！”艾瑟瑞拉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变成了冰蓝色，恐怖的威压自她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她神情冰冷，至高至上，仿若君王。
笼罩着苏明月的负面情绪风暴仿佛接到了神谕一般，应声而散，与此同时，苏明月喷出一大口黑色鲜血，暗淡的眸子里隐隐燃烧着金色光芒，何芳的存在在他的脑海里被彻底抹去了。
“那是什么？”苏明月皱着眉头心有余悸，“所谓的大宇宙意志吗？”
“只不过是之前和你战斗的亡灵死前埋下的种子而已。”艾瑟瑞拉恢复如常，喝了一口红茶，缓缓说道：“虽然大宇宙意志可能是一种生命体般的存在，但它毕竟是所有规则的具现，你没有违背规则，就不会被它亡灵化，它只是将何芳的存在抹去而已，至于这样有什么样的意义还不得而知。”
苏明月沉默了一会儿，他将他已知的一切在脑海里化成了无数推论，不停地成立又不停的自我否定，终究是没有一个靠谱的结果。
“不要试图猜测大宇宙意志的行为。”艾瑟瑞拉歪着脑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冥思苦想的苏明月，“你是智障吗？大宇宙意志又不是人，它并不符合基本生物的行为逻辑，你用已知的线索与行为逻辑去推断大宇宙意志与白痴没有区别。”
“可是它抹去何芳的存在意义又在哪里呢？”苏明月叹了口气，对于艾瑟瑞拉说的话无力反驳，“虽然何芳在我的记忆里不存在了，但是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呀，我只是不记得这么一个人的名字与容颜，但是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样看来它的行为不是毫无意义吗？”
“你果然是个白痴。”艾瑟瑞拉眼神不变，语气平淡，“何芳对于这个世界，通俗意义上来讲是不存在的，你之所以还认为何芳存在，是因为我和你说了何芳是存在的。以你的基本智商与逻辑思维，就达成了你只是不记得何芳这个人然而她的确存在的结论。从这个方面来讲，大宇宙意志并没有达到它的目的，所以它的行为在你的眼中就显得有点多此一举无法理解。但是我要和你说的是，记忆这个东西是最靠不住的，也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我都不会相信何芳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没有任何人向你提起何芳的情况下，你我迟早会下意识的将她遗忘，那个时候，她就彻底的不存在了。大宇宙意志的行为是不可能没有意义的，只是你我无法理解而已。”
苏明月努力的回忆着关于那个被他遗忘的女孩的一切，何芳这个名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模糊，就像一片羽毛落进了回忆的潭里，涟漪微弱转瞬即逝，他好像有点明白当初何安然为何要在赐予天使徽记前问那个问题了。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我喜欢何芳！”
当时的苏明月是多么的理直气壮呀，可是现在呢，何芳又是谁呢？全世界貌似只剩下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外国小女孩记得了，但是她也迟早会忘记，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样，前一秒还刻骨铭心，后一秒就蓦然分离，有点像观看别人的故事，悲伤真切却遥不可及，他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发疯似的在书桌上寻找着何芳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安静的躺在书桌的一角，有着少女特有的味道，纯粹而美好，只是扉页上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了，映入眼帘的只有那些熟悉且陌生的小小心事。
“被一个奇怪的男孩发好人卡了，本小姐还是生平头一遭呢，不过貌似是被我室友捉弄的，好呗，只能自认倒霉咯，不过看到这个中二的家伙出糗还是挺可爱的嘛！”
“这个中二少年太不让人省心了，英语老师的猫不见了，他非得根据他那奇怪的推理爬到屋顶上去找，真的是不要命，好气呀，但我又不能和他说话！凭什么让我一个女孩子主动嘛！不过，他在屋顶上抱着猫的样子真的好温暖。”
“下雪咯，真开心，以这个下雪速度的话，明天应该可以打雪仗了吧，但是天气好冷呀，要多加衣服了。说到衣服，你说苏明月是不是傻，大冬天穿两件冻得像个球一样还在那一个劲儿的嘚瑟，简直智障好吧，还自我感觉良好，这人没救了，没救了。”
“不要感冒呀，中二少年。”
“不可思议，苏明月竟然主动和我说话了，还跑来和我讲题，我的天啦！我不是在做梦吧？嗯，确认了饭卡与饭盒不在身上后，的确不是在做梦。本小姐现在确定了，这中二小子还是对我有意思的嘛，可惜是个死傲娇，晚上把这个日记本给他吧，然后顺便表个白？算了吧，说不出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顺其自然咯。”
没有谁会想到，这个顺其自然就成了绝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将存在。苏明月轻轻的合上了日记本，清凉的眸子里是干净且纯粹的忧伤，他真的不记得了，何芳真的就这样不存在了。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日记本，将它牢牢地握在手中，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他的动作，一张夹在日记最后一页的纸条悄然飘落。
那是一首小诗，字迹娟秀，排列工整，内容温婉却透着一丝无奈与难过。
飞鸟向来凝视远方
在孤寒的清晨高声歌唱
就像北方的麦浪
一直金黄
我在夕阳的这边静静观望
将时光剪成花的形状
在阳光里在课桌上
还有你刀刻的模样
远方远方
安然是否静好
在这一隅夜凉
依稀存在过吧，那个叫做何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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