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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薇艺阁的骨灰盒隐隐透出光亮，其木板夹层中的阵法流转，缓缓安抚着其中骨灰里蕴含的最后一点“生气”。
面前这个鬼，戴着一副眼镜，明明原本该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却在出现的那瞬间，死气沉沉，浑身透着红色血气，略过陆薇艺杀向旁边的贺家人。
具体是面向谁，陆薇艺没看到。她连转身都没有转。
可惜这世界早已经将鬼和人分隔开来，这死者就一个普通鬼，根本伤不到她身后的活人，只能勉强伤到陆薇艺。
面前的鬼一发现这点后，便抓着心脏哭成一团。满脸扭曲干嚎，没有点滴泪水。其实也没有心脏，只是活着时的习惯带到了死时。
送行人在这一刻介于阴阳之间，这导致她被面前的鬼削掉了一缕头发。骨灰盒里的阵法让面前的鬼及时从深深的怨念中解脱出来，总算知道不该伤及无辜，没对付陆薇艺。
陆薇艺见有外人在，便不打算空口白话，决定用上文言：“吾愿度汝孤魂，汝言吾听，言罢汝去，超生他方。”
不常听文言文的人听着她这么一念，一时反应不过来具体的文字内容。鬼不一样，他们并不是用耳朵听的，他们能懂陆薇艺的意思。
“我叫熊立平，根本不是意外死亡，是谋杀！是贺腾飞！他找人杀了我！”
他神情激动，青筋暴起，身旁戾气如浓烟翻滚，骇人得很。
“我原本在另一家公司做财务，被贺家挖来做账。谁知道这贺腾飞面上人模狗样很会做人，背地里欠下高利贷，帮人牵线非法排污，从中牟利，还要我做假账。”
熊立平咬牙切齿，说到后面一字一顿，恨意尽显：“他，先利诱，利诱不行，就骗我说他悔改了，不会再那么做。他骗我！我知道他骗我！”
他情绪太过激动，触发了骨灰盒内的阵法，那身戾气顿时弱了两分，更多为了对自己下场的无尽不甘和悲痛：“我去沿海拿到了证据，准备找贺黎说这事。然后我就死了！我就死了啊！呜呜呜——”
“我的儿子，我的太太，我爸，我妈……”熊立平望着那群在那儿痛哭的亲人，身上戾气呼暗呼明。
熊立平的儿子，就是先前死活不让人烧了他爸爸尸体的小家伙。
他抹着眼泪走到陆薇艺边上：“我爸，嗝，我爸爸是不是，嗝，不高兴。”
陆薇艺看向他。
小孩子不会调节气息，哭得打嗝，双眼红肿得眼皮占据了一半眼睛的大小。
“我如果考试好点，嗝，他是不是，嗝，会高兴点……”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哭得肝肠寸断。
这孩子看着身高估摸着才一两年级。
熊立平哀嚎着，听着这话更加痛苦了。他尽可能想要上前去触碰自己的亲人，可根本碰不到。
陆薇艺看着这孩子，脸上神情淡漠，连最简单的安抚都没有。
而孩子哭得说不出话来。
一箱对比，陆薇艺薄情得让人心惊。
孩子妈妈心疼将孩子抱回去，孩子跌了个踉跄，倒在自己妈妈怀里，两人又是埋头痛哭。
看着面前的场景，熊立平意外平复了一些。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你能告诉我，我的仇，能报么？天会替我报么？”
陆薇艺转头见着熊立平这样，没有说话。
熊立平那笑，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落泪。
“总会有报应的对吧？有鬼了，就会有地狱。他会下地狱的。”熊立平说着这话，像是在说服他自己，“我在地狱等他。”
熊立平略过陆薇艺看向贺黎：“……他真不像贺家人。”
如果早一点告诉贺黎……罢了罢了，发生了的事情，哪里还能来如果？
时间逼近了结束，陆薇艺和熊立平都有所感知。
“超生他方。”陆薇艺说了这对于熊立平而言的最后一声。
熊立平苦笑着，认命了。
身影渐渐淡去，他身上的黑气淡淡消散，看着自己的亲人，最后化为虚无。
陆薇艺收起了手，在原地拜了三拜。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陆薇艺站起来转头看向那在妈妈怀里的孩子，朝着他招了招手。
孩子的妈妈虽然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给孩子抹了抹脸，推向了陆薇艺。陆薇艺低下头，凑在孩子边上，小声说了一句话，说完就将孩子给推回到了他妈妈身边。
这小孩子小脸蛋上缀着泪珠，带着茫然，一下子忘记了哭。
言尽于此，陆薇艺站直了身子，和众人说了一声：“他已经走了，五七记得多烧点手折的普通元宝。”
她看向贺家的两个。贺腾飞的面相本是好的，只是印堂上如今发了一颗小东西，他或许是自己动手挤压了，导致青了一下块，还略有下陷。这传说中印堂发黑、血光之灾的面相，怎么可能会有多好的下场呢？
贺腾飞的视线里带着试探和一抹狠意，眉头微皱，一闪而过。
而贺黎，看起来神情同样算不得好，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哼了声。
干完了一天的工作，陆薇艺头也没回离开了这地方。
身后还是隐隐传来啜泣声。
陆薇艺如今换了住所，在回去的路上和刘姨说着考虑买一辆电瓶车。
“电瓶车什么呀？就你那个小区，电瓶车开过去半小时至少。遇上一个下雨天保不准还熄火。”刘姨说着话，觉得电瓶车性价比太低。
陆薇艺像是一点没受刚才事情的影响，还对刘姨轻笑了下：“可这距离远了，刘姨你送我就不方便了。下雨天我坐个公交就行。下回你送我来公墓，直接就能下班，都不用等我。”
刘姨家里还有孩子，跑那么远来回送一趟陆薇艺确实不方便。可她又放不下这个心。
“我小区里有几个认识的，回头我问问他们。如果他们方便的话，可以送送我。这样刘姨你总放心了吧？”陆薇艺不得不拉出和她同买一小区房子的人。
刘姨拗不过陆薇艺：“行行行，那这两天还是我送你，你再推我可要发火了。”
陆薇艺只能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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