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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少卿慢慢苏醒过来，恍惚的意识逐渐清晰，身上各处的感受也越发明显。
疼，这就不用说了，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连呼吸都会引起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还倒在其次，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渴，从刚才开始，罗少卿就觉得嗓子像是已经裂开了一样，干巴巴地难受的紧。他不是不想找水喝，但是现在的他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更别说翻身起来去找水喝了。
“水……水……”极度的干渴甚至让罗少卿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还以为自己在家中，呼唤着家人给自己喂水。迷迷糊糊地，罗少卿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会儿是罗大乘在旁边抽烟，把他呛得难受；一会儿又是帮芸秀烧饭，结果柴禾受潮了，干冒烟不着火，把他熏得直咳嗽。万般无奈的他一个劲儿朝芸秀要水喝，但是芸秀怎么也找不到水壶放到哪里去了，只能去村口的井里打水，罗少卿渴的实在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等了好半天芸秀才回来，用手捧着井水喂到他嘴中。在井水流入口腔的一刹那，一股无比甘甜，清爽的气息席卷了罗少卿全身每一寸肌肤。他贪婪地饮着芸秀手中的井水，滋润着自己干涸的身体。
意识再次清晰起来，罗少卿这才发现饮水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给自己喂水。随着精神的恢复，罗少卿挣扎着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漆黑一片的天空；其次是黄褐色的山岩；再次是明黄色的篝火；最后，视线聚焦到身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身旁，正奋力地将水壶拧紧，似乎是怕水从壶里喷出来一般，由于旁边的篝火太亮，罗少卿分辨不出老者具体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过看上去大概也就是一件黑色的大袍子，袍角已经破烂不堪，似乎已经被老者穿了不少时日。
“您是……”罗少卿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对方拦住了。”你先别说话。“老人笑了笑，”你伤得太重，我给你服的药还没起效，现在说话容易伤到内脏。“
罗少卿只得闭口沉默，等待着所谓的“药“起效。不一会儿，一股暖流果然从腹部窜出，慢慢地扩散到四肢百骸，罗少卿只感觉身体一点点轻盈起来，胸口的疼痛感也迅速减轻，连一呼一吸都不像刚才那么吃力了。
这期间老者一直都在忙碌着，罗少卿偷眼看去，见老人正娴熟地从一只庞然大物身上削下一块块的东西，然后拿出什么长条的物什将那些东西串在一起架到篝火上。看了一会儿，罗少卿才半蒙半猜地看出那庞然大物是一只硕大的猛虎，只是虎头不知道跑哪去了。老人正在做的，就是把虎肉切下来当作晚饭吃。
“你小子命也真够大的，幸亏我从旁边路过，要不然今晚就不是你吃老虎，而是老虎吃你了！“老者呵呵笑着，似乎对自己救下了罗少卿感觉很得意。
身上的不适之感已经基本消失，除了一些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之外，胸口的气闷和疼痛都已消失殆尽，倒是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罗少卿松了一口气，有食欲是好事，这说明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而需要补充体力了。他试着起身，没费什么力气就坐了起来，看来身体恢复的状况比他估计得还要好。
“呃……“罗少卿环视四周，没有找到武旭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奇怪，”老人家，我还有一个同伴您看到了吗？“
“同伴？“老者一愣，”没有，我找到你的时候只有你和这玩意儿，没有其他的活物了。“
那武旭能跑哪去呢？罗少卿不由得担忧起来，倒是老者在一旁说道：“兴许是被老虎吓跑了，这山比较陡，他要是从高坡滚下去的话，老虎是万万不敢追的。不过你放心，你们上来的地方不高，从那地方滚下去没什么大碍的。“
罗少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可能性了。虽然这样说的话武旭就是在生死关头果断抛下了他而仓皇逃命，无论怎么说都不够义气，不过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不便强求。想到这里，罗少卿也就释然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搞的？弄得这一身伤还跑得九阳山来送死，是嫌命太长吗？“老者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串烤肉过去。罗少卿伸手接过，却又想起这几天来遭遇的事情，也是颇想找人倾诉一二，索性连肉都不吃了，连说带比划地给老者讲起了这几天的遭遇。老者本来只是随便一问，结果没想到问出来这么一大串事情，不由得听呆了，罗少卿讲完之后很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老人家！您评评理！这世道像话吗？像话吗？“回忆往事又让罗少卿激动起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虎肉，一边口齿不清地向老者说道。老者却古井不波，笑了笑说道：”我评理有什么用，这世道就这么个德行，我说他不对又能怎么样呢？“
“不对就揍它！“罗少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越是妥协他们就越欺负你，一点都不带手软的；你拿着剑横到他脖子上，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欺软怕硬的王八蛋，什么东西！“
老者没答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你看见炊烟才进的王修士的教堂，但是炊烟那玩意儿那么淡，你怎么看见的？“
罗少卿不知道老者话里有什么玄机，只能把老乞丐的事告诉了老者。听着罗少卿的叙述，老者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罗少卿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个老乞丐，有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罗少卿不明所以，但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皱着眉说道：“哎呀好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得不是太清楚……大概就七八十岁那样子，小眼睛，宽鼻粱，左脸有一道疤……就只能记起这么多……再多就想不起来了。”
“最后呢？那个老乞丐最后怎么样了？“
“嗯……我不太清楚，那段时间我上学去了，回来好像是听家大人说过他前年冬天的时候冻死了……“
罗少卿话音刚落，就见老者的身体陡然矮下去一截，把他吓了一跳，虽然老者坐在阴影中，看不到整张脸，但是还是可以在火光的照耀下看到老者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罗少卿惊疑不定地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老人家，你怎么啦？是不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没事。”老者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慢慢挺直了腰杆，“你昏迷了一整天，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罗少卿满腹疑虑却也不便吐露，只能犹犹豫豫地拿起肉串张嘴欲咬，老者的声音又突然传来：“对了，还有一件事！”
罗少卿一愣：“老人家，您说。”
“不要叫我老人家了！”说着，“老者”把头扬起来，让火光照亮了整张面孔，这下罗少卿看真切了，面前这人虽然须发皆白，但是脸上的皮肤依然光鲜，连皱纹都很少，抛去两条花白色的眉毛比较不和谐之外，这人怎么看都只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和“老者”两个字沾不上半点边，“我只是总在深山里转悠，吃不到盐所以头发变白了而已——今年才四十三！”中年人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意。
帝国首都，圣希尔伯。
第二任教皇吴尚秋正坐在纯金雕刻而成的龙椅上听着宠臣默尔西的奏章。大殿里立着八根盘龙柱，每根柱子上盘着三条巨龙，龙眼都由黑玛瑙镶嵌而成，光芒夺目。而坐在大殿上的吴尚秋却穿着教皇的白袍，身后是一尊水晶雕刻的圣伯巨像，显得和整个大殿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是他没空在意这些，只是聚精会神——甚至有些谨慎地听着默尔西滔滔不绝地说道：
“……托陛下洪福及圣伯的神威，自赎罪令颁布以来，国库内粮食储量增加进一倍，增加金银珠宝等万余件，另有万余名壮丁入伍，远戍边疆拱卫帝国。九州之内人民生活富足，乐享太平。帝国一切安好，蒸蒸日上！”
吴尚秋揉揉额头，勉强笑笑说道：“五年前，爱卿提起要设立赎罪日的时候，朕还对此将信将疑，现在看来，是朕多虑了。”
“全是陛下英明神武，和圣伯的神威庇佑。”默尔西伏在地上，显得毕恭毕敬。
“爱卿劳苦功高，日夜为国事操劳。朕实在是于心不忍，这样，朕赐你百两黄金，聊表心意可好？”吴尚秋试探着问道。
“陛下！”默尔西抬起头来，语调铿锵有力，“我们做臣子的日夜操劳，绝不是贪图陛下的赏赐！而是九州之内千万生灵，臣不得不小心谨慎，为他们着想啊！”
“呃……但是朕实在不忍见你操劳过度，劳逸结合才是长寿之道，你身为三朝老臣，朕还想再多听听你的指点呢！这样吧，朕再赐你美女十名，望你万勿推辞！”
“谢主隆恩！”默尔西听罢，倒头便拜，高处的吴尚秋长吁一口气，看来自己猜对了，这才是默尔西想要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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