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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张文仙忍了忍,还是决定留在原地,万一让人家追出个好歹,自己可没钱赔。
“呼呼呼!”大妈一把抓住张文仙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腰,喘了半天粗气,仰脸正要说教,不曾想见了张文仙模样,脱口说道:“小伙子,瞧你眉清目秀,怎么净干这事儿。”
张文仙苦笑道:“大娘,我干嘛了呀!”
“干嘛?”大妈理直气壮地说:“干这个!”她挥手就要去撕张文仙将将贴上的小广告,却只扯下来一角纸,“最近创城呢,不知道嘛,你这是精神文明建设需要肃除的余孽。”
张文仙旧闻此间街道居委会大妈厉害,今儿尝到了苦头,说道:“大娘,你这说的过了吧,我也是混口饭吃,再说啦,我也不知道这不让贴啊。”
大妈围着张文仙走了三圈,说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混口饭吃?小伙子一膀子力气,到哪儿不能混口饭吃呀。”
她说着,发现了什么,踮起脚来看张文仙的那张纸,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个学生吧,三中的?”
“啊呦,大娘,这都能看出来?”张文仙很是惊奇。
“你这本本纸我还认不出,哪还有脸说是从警务岗位退下来的。”大妈甚是得意,说道:“小伙子,犯在我手里,你不亏。”
“是,我是个学生,大娘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高考在前,您饶我一马。”
“群众工作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做了。”大妈说:“你这下午上课之前跟我走一趟吧。”
张文仙稀里糊涂就跟着这位检查卫生的退休老太太去了她家。
下了四路车,饶了两条胡同,最后走进一条狭长的巷道,两侧的民居离得非常近,挤得路像是一条阴影。
快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大妈带着张文仙一拐弯,打开一道铁门走了进去。
这个院子本有十七八个平方,因私建了一个配房,只剩下一半空间,显得很是拥堵,院北两间通房就是大妈的住室,进了屋先开灯,大妈端着水壶给张文仙倒了一杯清水,说道:“还没吃呢?”
张文仙说道:“吃过饭了。”
“那肚子还叫?”
张文仙道:“我这饿得快。”
“丁零当啷”忙活了一阵子,大妈弄了两个菜,又弄了些肴肉,摆在桌上,说道:“吃吧。”
“别啊,大娘,你这把我拐到家,随便就弄点吃的喝的,我有些害怕。”
“你怕我下毒?”大妈扯着自己的红袖章,“祖上到如今,我们这家人就没骗过人,我是看你跟我孙子似的,穿的也不多,让你来混一顿饭吃。”
今年的县城格外冷,这两天气温骤降,可张文仙还是贴肉一件,毛衣一件,再披一件外套,“谢谢大娘。”
“谢谢就好好吃。”大妈坐在旁边,一边给张文仙夹菜一边说:“我上年纪了,两口就饱,你别客气,使劲吃。”
张文仙快吃完的时候,大妈也汇总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小伙子,你这年纪还是要学习,缺钱也不能干骗人的事。”
心知她说的是自己贴的那张“专治疑难杂症”,张文仙放下碗筷,说道:“大娘,我没骗人,你别看我小,祖传医术呢。”
“中医这东西,宁可信年龄,也不信医术。”大妈说道:“你年纪轻轻,能有多少临床经验啊。”
张文仙道:“大娘,你不说我还没想通这个关节。”
“你真有本事?”
“大娘,你老警察了,觉得我面相像坏人么?”
“不像,”大妈说道:“我在岗的时候搞思想教育工作,对你这个问题要狠抓,你先给我露一手,真有用,我管你半个学期的饭。”
张文仙暗道:“你要是知道我的饭量,就不这么定规矩了。”
饭后两个人来到居委会,大妈叫冯春花,就在这工作,她打开档案室,拿出一叠管理员整理的老龄居民资料,抽出挺厚的一本黄封皮的,点着名字说:“这位是老病号,前些日子受了风,现在嘴歪眼斜。”
张文仙道:“大娘你让我去给他治病?”
查了下门牌号,两个人买了点水果径自过去,老人和丧偶的女儿住在一起,家里十分清贫,敲开门,冯春花说道:“我是居委会来送温暖的,今儿正好有大夫来问诊,就把人领到你家来了。”
一张信口开河的嘴给张文仙拟了个身份,老人的女儿把两个人请到里间卧室,只见昏暗的房间内,一张老式木床,床上堆积着厚棉被,被子下面露出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儿脑袋。
“王大爷,居委会来看你了,张大夫也来了。”
老年人健忘,对姓名都没什么印象,张文仙侧坐在床边,从被子下面摸出老人的手腕,探了探脉,老人脉象弱而乱,应了“风烛残年”四个字。
“我爸不听话,上次自己出门,吃了风,就歪歪嘴了。”
因为家穷,老人的女儿买了不少诊具,血压仪、血糖仪什么的,还有拔罐和针灸用品。
张文仙听到了介绍,说道:“把针拿来吧,后天老人家这嘴角就能正过来。”
他下针又快又准,冯春花叹道:“连县中医院的老大夫都不如你啊!”
张文仙这是高射炮打蚊子,对穴位和脉络的掌握理解,全世界没人敢在自己面前显摆,最后几针下去,他摆手说:“大娘,你去拿纸笔来,我开一条方子,照方抓药,冬天是进补的好时节,您跟老爷爷每日服用,益大于弊。”
那人似乎觉得有些为难,张文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年画,冷冷清清地,察觉出这家人的困苦处,说道:“用不了几个钱,都是便宜货。”
临走前,张文仙约了翌日登门施针的时间,就和冯春花一起走了。
这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冯春花说道:“大娘我掏钱,找个出租车送你回三中。”她笑着打量张文仙,心内评头论足,一会儿之后说道:“从警多年,养成了看人的习惯,有的人藏不住凶,我一眼就能看穿,闺女都说我是外貌协会的。”
张文仙说道:“大娘,你看我面相如何?”
“看不透,你这眼啊,说句难听的,不像是阳间之物,但也没阴戾之气。”
而张文仙也看着冯春花,有些话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只在上车之前,拉过冯春花的手,说话时,就替她把了脉,之后就皱着眉头坐到后排。
冯春花从窗户里递进一张百元钞,嘱咐说:“师父,三中,剩下的钱找给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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