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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谁是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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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殷,法京,承天宫。

    大殿中宛如笼罩着一层阴云,厚重的气氛令百官队列中的数人都有些心中骚动,烦恼丛生,但是偷偷抬眼一望大殿之上端坐的那尊帝王,便瞬间心中一冷,顿感清明。

    魏公明暗暗催动真气,身为周天境大宗师的他自然能够感觉到此时的承天宫可不仅仅是压抑而已。在他的眼中,这承天宫中正有两股浩大凶猛的力量冲撞、对峙,一方是来自于朝堂之上那位大殷的统治者以及百官联手鼓荡修为,而另一方——魏公明微微偏头,看向了大殿之中那两个人。

    太华、柳云两位元尊悠闲的站在大殿之中,视左右肃立的百官宛若空气一般。柳云四处张望,一脸无聊,如同真的就是一个突然闯入这里的天真幼稚的小女孩一般,但承天宫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巨大灵压却无不表明了她元尊境的巨大成就。

    太华平视上方,冷淡的道:“商允,你应该知道本座来意。”

    “太华道兄,朕恐怕并不知道”

    商允高坐于朝堂之上,他面容年轻,仅仅三十岁上下,长达一百五十六年的漫长统治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作为大殷的最高统治者,他并不威严,面容也十分普通,既没有传说中大殷太祖的威严持重,也没有商氏祖上那位圣皇的勇武之气,但就是这样一个方方面面都堪称普通的人,却是数代殷皇之中将这大统之位坐的最稳的,正平之号一直传到了现在的正平一百五十六年。

    商允淡道:“只是,若是道兄无甚要紧之事还是先出去吧。这承天宫乃是朝堂所在,决议民生之处,非是玄门那等清净之地。”

    “不清楚?好,那本座就提醒提醒你。”太华冷道:“一百二十一年前,李辉、郑华入我万象玄门外门,现为外门二等行走。一百一十四年前,欧阳和、王玉、入我宗外门,现皆为外门执事。八十三年前,李阮入我宗外门,现为外门执事长老,内门七代弟子。七十六年前……”

    商允饶有兴致的听着,并未出言打断。等到太华说完,他道:“道兄,贵宗内事何必喧嚣于朝堂呢?这些弟子说与朕听又有何用?”

    “真不知道?正平,你连自己手下的暗卫司高层都不记得,也未免太健忘了些吧?”太华强按怒火,冷冷的道

    商允面带微笑,道:“道兄,朕的确不知道贵宗那些外门弟子与我大殷暗卫司有何相干。只是朕知道,这里是我东天界大殷的国土,白帝庇佑之地,而不是贵宗的五方峰。”

    魏公明在下面听得当即就是浑身一颤,他今年已有三百六十一岁了,身为武道大宗师、大殷禁卫军统领,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闯荡过诸大世界,昔年也曾听说过太华元尊的赫赫威名,深知这位元尊一向不管情势法理,暴躁好战,现下被圣上这么顶了一下,怕是要遭。

    果不其然,太华听到这话脸色顿变,身旁柳云也收回了四散的目光,传音道:“师兄,勿要暴躁,注意影响!”

    太华并未理她,眼底光华流动,瞬间构筑出无数神纹,眨眼间便施展了一门神通,道:“元尊有命,殷皇接法旨。”

    他声音不高不急,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法京,无论是城中何处,正在做何事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句话,如同就在他们每个人身后耳边说的一般。当即全城骚动,寻找这一声音的来源。

    承天宫中,百官哗然,正平帝当即变色,皱眉道:“太华道兄,你这是在为自己招灾!”

    “那又如何?”太华阴沉的道:“不过就是个借祖宗荫蔽的家伙,这话换了你商氏祖上那位九玄武圣来说还差不多”

    商允深吸口气,道:“那好,敢问元尊有何要求?”

    太华道:“在我万象玄门一行未离开你国之前,你殷朝应尽全力配合万象玄门在大殷境内的一切行动,不得违抗”

    此话一出,休说是商允,便是两侧官员都一片哗然,这简直就是对大殷举国上下的严重侮辱。那怕昔年对于那些在国战之中被大殷战败归顺的国家,都没有被提过这种无理要求。

    更何况大殷可不是什么弹丸小国,作为东天界乃至于玄明界的第一强国,大殷辖域广大,国力强盛,史上更是涌现过武圣境的超级强者,论地位那怕是不能和万象玄门平起平坐,也决不是凭太华一人就可以轻侮了的,今天太华所说所做,实是犯了大忌。

    承天宫中一片寂静,突然,站在最前的武王商烽排众而出,竟是悍然对柳云元尊出手。一击既出,他身后便显化出了一座太阳虚影,真气鼓荡之下整座承天宫中的温度都在急速上升,修为稍低的一些官员都有些承受不住。承天宫中所铭刻的对内防御法阵受到刺激,点亮了几座法阵,抵挡下了武王这一击对承天宫的冲击。

    柳云本来还在饶有兴致的四处扫视,看到他这一击近身,竟是浑不在意的一挥手,就将这一击轻松消于无形,继而虚空书写,写就了一道神纹,也未见有什么厉害神通显现,商烽便浑身一震,已是受了重伤。

    柳云轻抬眼皮,道:“不错,竟然能抗住我一道乱神咒,在周天境中,你已经可以算是顶尖的了。”

    魏公明就站在商烽身后,看得清楚。武王出手之时,尽管声势浩大,其实力量极为凝练,一击送出,全身真气凝如一线,这是对自身力量掌控的极高境界,尽管魏公明与武王修为相若,但他自认也是远远做不到这一点的。

    如此强大的一击被柳云元尊散去,光其反震之力便已经瞬间重创了商烽。而柳云元尊的乱神咒更是极为有名,这是柳云元尊成就元尊位之前所开创的神通,专破武修功法,能令武修肉身失控,自毁自伤。武王连受这两大重创,撑住没有当场吐血崩溃就已经是不简单了。

    能在此时此刻站在承天宫中的官员显然无一弱者,纵然修为不及魏公明,也不会差到哪去。魏公明能看出来的,他们也都能看出来,即使强如武王这等人都难以越级在柳云元尊面前走过一招,就更不要说修为经验尚且远远不及武王的他们了。这一事实宛如冷水灌顶,让他们瞬间便从国家义愤之中清醒了过来,原本想要效仿武王者大有人在,此时一看形势,却是都默默的把架势收了起来。

    商允沉默良久,此时方才再度出声,却是不复之前的平静:“太华、柳云,我大殷虽然安于凡俗,尚无人成神,只怕也不是你二人所能轻侮的。”

    柳云元尊开口道:“正平,你所仰仗者,无非就是传说中九玄武圣亲手所布,留给你们商氏的那套镇国大阵吧。我方才察看过一番,确乎精妙,但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恃之抵挡我二人。”

    “能与不能,总要试过才知道。”

    商允话音刚落,承天宫中一重重法阵便迅速渐次点亮,不同于方才抵挡武王之时那样仅仅是自动点亮了数座法阵,而是在商允的控制之下全数开启!

    与此同时,外面的法京也陷入了极大的骚动之中,自从太华元尊以神通传声全城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京兆府与负责防卫法京的禁卫军的警惕,尽管因为双方的最高长官此时都因为身在承天宫而无法指挥,他们也明白必然是出事了。故而双方便紧急联合起来平息民众,凭借着朝廷平日里在民众之中的威望加上反应迅速,太华元尊这一声还并未引起太大的反响。

    京兆府中,正当京兆府的官员与临时赶来指挥的禁卫军副统领白宏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剧颤。在场几人都是修为精深之辈,尤其是来自禁卫军的副统领白宏更是长于感知,他感觉到地底有一股宏大到他根本难以想象的力量几乎是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如此伟力一旦爆发,后果不堪想象。

    京兆府地处高处,仅比皇城稍低。等众人急忙跑出,发现不止京兆府附近,从高处俯视法京六大城区尽皆混乱,城中正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剧震,同时有数以万计的华光放出,那是城中一切秘密法阵被全部开启的表现。如果有人能够在空中俯视整座法京,就会发现这座雄城正发散着无穷无尽、辉煌壮丽的明光,通天彻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城中何时有这么多法阵的?”

    “这是……帝禁之阵,恐怕此刻皇城之中是真的出大事了”白宏强压心头惊恐,向京兆府的同僚们解释道:“此阵乃是我法京防御体系的基础与能量来源,相传是由成祖陛下所立,只有圣上、几位王爷、大统领还有我们几个副统领知道,一直都是由圣上亲自控制,只有在法京有陷落之危的时机才会开启……”

    那些京兆府的官员不由得相顾无言,看着下面轰然运转的无数法阵,都陷入了沉默。

    “轰!”

    与此同时,全城又迎来一次巨震,这一次震动的幅度超乎以往,仿佛整座城都要被震上天了一般,一震之下,法京之中几乎所有的民居、民店都被彻底震塌,无一幸免,只有那些朝廷官方所建的建筑才能够幸免于难。

    白宏正立足不稳之际,突然看到有两道流光从皇城之中飞出,在空中顿了一顿,便飞出了法京,迅速消失不见。

    承天宫中。

    商允面色惨白,尽管仍端坐于朝堂之上,却是人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极端虚弱,此刻他的模样自然是不符合他作为大殷之尊的身份,不过哪怕是这样的模样,也比此刻宫中站都站不稳的其他人要强上无数。

    魏公明就是此刻还能勉强站立的寥寥几个人之一,周天境大圆满的高绝修为护住了他,令他足以在商允与两位元尊的恐怖冲击中还保留下来了些体力。饶是如此,他此刻也是难抑心中惊颤:“陛下,那太华……”

    商允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再说下去。轻声道:“武王何在。”

    商烽挣扎站起,对上面行了一礼。本来以他的修为还不至于如此狼狈,只是原本他在向柳云元尊出手之时就已经受了重伤,再经受了刚才的一次次冲击,能撑到现在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传朕口谕:自即日起,命武王商烽为大监国,左、右相为辅,国事皆以他三人为决。”

    又有两人勉强站起,向上恭敬行礼。商烽迟疑的道:“陛下,你这样……”

    商允摇了摇头,道:“朕将会再闭死关,只要一日不突破祖宗功法,成就元古天之境就决不出关。”

    他扫视此刻承天宫中的一片狼藉,又轻声道:“若非如此,我大殷实是时刻皆有亡灭之难。”

    此时柳华阳的虚界之中,陆光纪盘腿坐于地上,方才他以柳华阳所传的秘术令命魂出窍,体悟万物,以此来积累突破神修真如之境的感悟,此刻他的命魂刚刚归位,便运转起万象玄门的另一秘术,以肉身强大的气血来滋养命魂,补充出窍遨游一番的巨大消耗,若非有这等秘术,像他这样夜游境的命魂强度还远远不足以支撑出窍这么久。

    柳华阳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他收功站起,才问道:“感觉如何?”

    陆光纪有些沮丧的微微摇头:“根本体悟不到什么东西,我出窍之后游荡八方,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危险,哪里能有什么感悟?这样做真的能修成真如境么?”

    “当然能够。”

    柳华阳肯定的道:“只不过……你还缺一些历练而已。”

    “历练?”

    “不错,历练。”柳华阳点了点头:“过段时间……你也该下山了。”他又顿了一下,继续道:“记得,下山之后,购置一些玄水精英。”

    “玄水精英?玄水精英是什么?”

    陆光纪颇为诧异,不过六年以来,他已经对柳华阳十分信任,对下山与这玄水精英也没太多问,只是惊讶于柳华阳居然还需要他来采购:“师父你这个虚界之中不是可以凭空造化万物的么还需要去采购别的东西”

    柳华阳哑然失笑,道:“凭空造化万物我若是能做到这一点,还需要躲避那殷朝的通缉”

    柳华阳念头一动,前段时间曾被陆光纪击杀的那头巨熊便凭空出现,然后他随意挥了挥手,将它赶了下去。

    “这门法术名为大自在感应术,是每一个万象玄门的弟子必学的。六年前我对你说的话对也不对,这确实是一门大神通,只不过我现在使得这个还谈不上大神通。这门神通是当年由老师亲自开创,名为玄应创界道,最少也要元尊境才能尝试施展。师父我的修为可还差了不少,我所用的是大自在感应术,这是一门人人可学的法术,能将意识链接至宗门内老师亲自以玄应创界道开创的一座玄应心界之中,借心界之力替换现实。而我所造化的万物也都必须是我可以理解,完全掌握的东西。”

    陆光纪其实似懂非懂,这神通、法术之间的区别柳华阳从未与他细说,此时他也只是听明白了柳华阳无法完全造化万物而已,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只是经柳华阳这么一打岔,他便没有注意到柳华阳其实并未回答他那个最初的问题:

    “那个所谓的玄水精英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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