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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雷二人被解开穴道后,时而抚向雷小莺、时而跪向岳渊夫妇,早已哭嚎成一团,如此来来回回多次,各人悲伤之情可想而知。
好在梁易之母秦氏只是由于惊吓悲伤过度才致昏厥,梁易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终于将她唤醒。
秦氏一睁眼睛,由儿子扶坐起来。她本只当先前不过是做了一场恶梦,一转眼却见到岳渊等三人血淋淋的尸体,顿时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先前之事也全都记起,一时禁不住号啕大哭:“天啊!却是因为我一人,才害得他们这样!我罪孽深重,又为何还要活着?”说毕,趴跪着猛一头就向一旁石壁之上撞去。
梁易忙将她一把拉住,跪下哭道:“娘,这些实与你无关的,只怪那些奸贼心狠手毒……如今小莺妹子没了,若您老再有啥事,我还活着做什么?”
雷大鹏、岳茴芝虽各承丧亲之痛,此时反而不再哭泣,一齐上来劝慰秦氏,将她扶起。
岳茴芝道:“婶婶不必自责!……此仇此恨,他日必报!若不将那几个狗贼千刀万剐为爹娘和表妹报仇,我岳茴芝誓不为人!”说到最后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几人就地在山上选了一处坟地,于次日将三位亲人仳邻而葬,四周近邻有闻得噩耗的也来对岳渊夫妇祭拜。
众乡邻见得几个上好之人无端遭此横祸,皆摇头唏嘘不已。虽有人力劝报官,然而各人又皆知此地原是地处山高皇帝远的穷乡僻壤,别说官府衙门懒怠费神不愿管这些事,纵算来了,最多只作敷衍了事,若再闻得这些是江湖仇杀之案,他们更必会一个个缩回头去再不敢过问。
计议到最后,众乡邻只有一边咒骂恶贼无人性不得好死,一边劝些“死者已矣生者节哀”之类的宽心话而已。如此过得好久,乡邻们方才陆续散去。
秦氏母子、雷、岳四人齐在坟边痛哭不已,久久不肯离去,眼见已是黄昏,他们这才与墓中亲人依依惜别,几人一齐回到梁易母子栖居的山洞之中。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雷大鹏压抑住心中的悲痛,首先开口道:“小莺……小莺这孩子没了,我如今已是一个人,也没啥想头了……”刚说出这一句,却再也说不下去,喉头一阵咕噜作响,眼里悲痛已溢于言表。过得许久,他才又双手在脸上猛地抹了一把,抬起头来,又道:“我先回去卖了所有田地房子,再去寻那些奸人为我女儿和她姨爹姨母报仇!……梁易啊,你有何打算?”
梁易没有回答,先望了他母亲一眼。
秦氏知道儿子心意,抹泪叹道:“孩儿,小莺和茴芝父母俱是因我而死,且小莺与你又有婚约,也算得我未过门的儿媳妇,你若能为他们报仇我自是高兴!你就随同你师父一同去找仇人报仇吧,最好能手刃仇人以慰他三人在天之灵!唉,为娘我这里你倒不必担心,如今我身体已然没事,尚可照顾自己!”
梁易道声:“是!”心中却知,要报仇谈何容易?岂是说说两句就成的?在几名凶手之中,只知那挂竹篓的叫常青树,其余二人也只知为三师姐二师兄,连姓氏名谁皆无所知,且就算知道他们是何人、知道那“葫芦谷”、“君异堂”在天下何地,可单凭自己和师父这点武功,只怕尚未见到正主就死于非命了!但俗语有云:一山更比一山高,天下自还有人的功夫可以高过仇人,是以现今之计还得先访得名师,学得一身高超武艺,方可再谈报仇雪恨之事!
他当下说了自己想法,最后道:“师父,您老人家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还是留在家里吧,也可以照顾一下我娘和茴芝妹子,至于报仇之事,就由我一人去就行了,……你们放心,不杀仇人,梁易誓不还乡!”
雷大鹏吵吵嚷嚷自是不肯答应,最后商定按梁母原先之意师徒二人同往,方才罢休。
岳茴芝却在一旁不言不语,三人知她心中尚自伤痛不想说话,便忍着悲伤又劝慰她好一阵,如此过得许久,岳茴芝才终于开口道:“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没事,……我想先回去了!”说罢,站起身来。
梁母忙道:“孩子,你爹娘现下已经……,你一个人回去,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吧,就跟婶婶住一处!”
梁易也道:“是啊,此刻天早黑了,你就在这住着吧!”
雷大鹏也道:“闺女,就在这住吧,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之后连说话的人都没有!那还不……”
“不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是啊,如今我爹娘他们……他们都去了,我就更该回去,家里还有很多事得我去打理!”岳茴芝惨然一笑。
几人又苦苦劝留一番,岳茴芝却执意要走,无奈之下,只好由雷大鹏将之连夜送回家去。
过得两天,雷梁二人各将家中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双双来到岳渊家开在小街市中的药堂里,准备同岳茴芝作别,却见得店主已是另有其人,一问之下,方知岳茴芝昨日已将自家药堂卖掉。二人又到岳家乡下老房,只见大门紧闭,四邻人称:那丫头说是要出远门,以后可能不再回来了,房子物件一应送给亲戚四邻。
二人又一再追问,邻里皆说不知岳茴芝欲去到何处,仅知她将一切交割完后再没见到人影了。
二人此时方才大惊,心知岳茴芝一定是独自去报仇了,因而更担心她那样一个娇柔女子,别说去找仇家报仇雪恨,她孤身一人的,单是在外行走也必凶险至极,待欲要将之寻回,却又不知她究竟去了何方。
二人一番商议,又想那常青树几人似是南方口音,岳茴芝多半也是向着南方去了,当下也不敢稍有停留,两人决定上路先去找寻岳茴芝,其他之事以后再作计较。
梁、雷二人去找寻岳茴芝之事先且按下不表,容后再述。
且说孟青果别了雷大鹏等,疾步向着啸声方向而行。
在一潭寒水之边,他停了下来,捧了几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以让自己清醒一些,并洗去面上尘土与少许血迹。
四下冬风萧萧,到处皆不见半点绿意生机,唯有几株掉光叶子的枯柳静立寒潭之边,偶尔发出有如垂死般的“嘶嘶”风响,只有倒影混杂在潭中那些早已干枯的莲藕焦叶之间,随风微见点点涟漪。
这时,不知何处又隐隐传来一阵阵哀怨的笛声
孟青果望着光秃秃的枯柳,再回想今日一切,只觉人生与这枯柳原是一般无二,心中更是生起股股悲凉,不禁随口吟出一首《冬柳》:
三春飞絮惜鸳蝶,
六月碧妆映并蒂;
秋去冬来空枝短,
可知愁人弄怨笛?
吟罢,他又叹了口气,继续行得四五里地,终于见得李清月孤身一人站在黄昏中的一颗老柳树下,只不知马清阳和那常青树去了哪里。
“你终于肯来了?”见他此刻方至,李清月铁青着脸,道:“我还以为你和那丫头双双出逃了呢!”
“哪能呢?小人纵算有天大胆子也是不敢!”孟青果说完,又岔开话题问:“二师兄和常师兄哪去了?小师弟可有消息?”
“刚有探子来报,说有人曾于午前在据此约四十里地的双桥集见到过小师弟出现,我已让二师兄和常青树飞速赶去,或可查到小师弟的落脚之地,唉!只望能快些找到他方好,省得天天为他提心吊胆的!”李清月叹一口气,又道:“耽搁了这么久,现下天已快黑了,我们得快些赶至双桥集!”说完,转身就走。
孟青果也不言语,只是紧随其后。
两人皆可算得轻功好手,赶起路来倒也奇快,不过一柱香功夫就已到了双桥集,此时的双桥集已是灯火通明。
双桥集应算得方圆百里比较大的集镇,街市很长,街房也颇多,东西绵延约一里地。
李、孟二人边走边四下探看,快走到一半街道时,才在一家名为“好来客栈”店门口的灯笼上发现一个小小的葫芦记号,这种葫芦记号原是君异堂门人之间相互秘密联络的暗号,常人很难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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