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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孤陋寡闻,却哪里知道这针法的来历?不过是在十几年前,我只听先师曾提到些儿罢了,说是传闻医道中有一门奇异针法,只以五十四枚针即可叫死去不久之人还阳回生!不过,先师他老人家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曾见有人用过,我见刘兄扎在秦婶身上之针共有五十四针,其中头上有九枚,上身十八枚,腿足二十七枚,故而才有此一问!”岳渊似也觉察到刘五举止有异,便又补了一句道:“先生若是不方便说,尽可当我没问!”
岳渊自十来岁就跟随老师行医济世,处处以救人脱离病痛为先,更于各种疑难杂症、多样治法见过不少,如今见到此等不可思议之事,心下自是大奇,因而才忍不住问出这几句话来。
从医之人讲求望闻问切,但凡医技稍精的郎中大夫,无不对四时寒热湿燥、病人表情话语甚或周遭人事皆观察细微,何况岳渊德、艺皆可称得是医中上工,因此,刘五对岳渊的细心倒也不感意外。
听对方并不知这针法来历,刘五又回头依旧拈转秦氏身上银针,口中淡淡道:“先生真是见闻广博,您说的是!只是这种针法共分有六六三十六种,其取穴位置、扎针深浅、或补或泻等均有多般变化,全得因人因时因地而异,此法虽精妙,但用针之时若是稍有不慎,必定前功尽弃,我也仅会得其中两三种粗浅技法而已。”
说完这些,刘五忽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唉!当世之上却有一人深精此术,若然让他施针,又哪用如此费力?”说罢停了一下,却又忽然转头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也不知我做得对与不对,还请各位不要对任何人提说,包括这针法以及我会医技之事,概不能与外人知晓,否则,必可能招来杀生大祸!”
立于一旁的雷大鹏心中诧异,陪笑问道:“刘兄弟,你行医救人,已是行善义举,自是应该做的了!这还能有错处?又如何会招至祸殃?”
那刘五却将脸一沉,厉声道:“你多问什么?我说不能说就不能说!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不明他何以忽然变得疾言厉色,各自一愣之下,倒也不敢稍有异议。
梁易道:“好,既是五叔吩咐,我等谨记就是!”
刘五点点头,过得一会儿,却又对梁易道:“这座山后有一个山洞是吧?秦婶所服之药,需得病人百日之内不可见风,方有续效,不然大伙儿只能是空欢喜一场!是以,在天亮之前,你们定要将她移入后山洞中背风之处,未满百日,万不可出来!”
刘五在这李家湾已住近两年光景,于这一带地形业已熟悉,知道哪里有个山洞什么的也非奇事。只听他又道:“秦婶病因系瘟疫所致,此处房舍恶疠戾邪之气未尽,已不可再住人,为免遗患他人,也为着秦婶病体得以顺利康复,须得尽快将之烧毁方可!”说罢,似是不经意地瞟了岳渊一眼。
岳渊脸现狐疑之色,这样的奇怪说法他可从没听过,心下不禁暗忖:“秦婶之病乃是陈年旧伤未愈和秋冬风寒两邪混杂所致,这些年来每到秋冬时节必会加重,次年初夏方有所减轻,而这位刘先生却说她的病因乃瘟疫恶疠,难道、难道我初始竟诊治错了?”
那刘五显然知他心存怀疑,转身一望之下,见到灶台之上放有前日由他所开秦氏尚未服完的半碗药,过去端起放在鼻下嗅得一嗅,说道:“嗯,此药是由‘一十六味茴参饮’加‘麻黄桂枝汤’去桂枝的三拗汤组方而成的。”
岳渊听了蓦地一怔,旋即却是满脸佩服之色,心中疑忌之心立时大减,因这“一十六味茴参饮”实是他师门代代秘传下来的,内有多味药材是经特殊方法炮制,外人很少知道,只不知眼前这刘五如何知晓?况且,此人居然依凭闻味就能准确识别汤中为何药材,显然确是世间罕有的医道高人,他既说秦婶之疾是瘟疫恶疠,那便多半错不了。
“唉,看来,这些年来倒真是我断错病用错药了,差点误人性命!惭愧!”岳渊有些丧气,不禁颓然而立,略一转念,却又隐隐觉得不对,至于何处不对,他一时却又说不清楚。过得一会儿,他小心问道:“先生,不知你为秦婶服的是何种方子?怎的会有如此奇效?”言一出口,又暗怨自己好奇多嘴,心知人家所用必是难得的不传秘方,而这样的绝技又岂是能对人随便透露的?自己这一问不是给对方难堪么?
待见得刘五似没听见并未作答,岳渊更是尴尬退后坐下,也不敢再问什么。
刘五从秦氏身上一枚枚抽出银针收了起来,说道:“秦婶两个时辰后就会醒来,大家得依我所说之言,赶紧将她搬入后山山洞之内,这里的物事亦不宜多带,尤其锅碗瓢盆之类,万不可带去,须得尽数烧毁!”
见得众人似还是有些迟疑,刘五转头又冷声问梁易:“你竟舍不得这房子么?”
梁易忙答:“却不是,一切听从五叔的!只要我娘痊愈,别说是这几间破房子,就算是要我性命,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当下众人依言行事,找了火把,再砍些竹子做了个简易担架,七手八脚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秦氏抬入离此不远的山洞内。剩下梁易在后面,只搬出几袋必需的口粮来,然后一把火将自己家那三间破木房点燃,一时只见火光冲天,竹木器物燃烧的劈叭声响个不停,好在这时天仍未亮,近处也无其他人家,是以并无人前来过问。只一袋烟的工夫,那座竹木浑搭的房子就已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打水清扫完洞里后,又从外抱来一些干草铺好,再把因被施针而依然昏睡的秦氏安顿在上面。好在人多,一切约略打点完毕,外面天才算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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