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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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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霍星藏蒙难,另一边陈志杰的滋味也不好受,由于在天水进犯一战中消极作战,早有人偷偷上报方国雄,于是陈志杰被单独约见,至于被骂了多少句已想不起了,只记得方老大最后几句话:

    “我能捧你,也能踩你,莫以为立几件大功便可混吃等死,会中哪个老人不是功勋卓著?从今日起,逢战刀必见血,人必带伤,否则一律按怠战处置!”

    当时陈志杰还有些不服气,虽没说话,也叫方国雄看出了端倪。

    “短兵交接之际,生死不过一瞬。人人都是拿命来拼的,焉能不伤?你身手高,威望足,若不一马当先,做众人表率,如何鼓舞士气?有道是能力大责任也大,若你只是个寻常凡夫,我岂会这般为难你!”

    陈志杰汗流浃背的听完,糟心地简直像一头撞死,心说您老人家还真是物尽其用啊,逮着我这么个骡子就往死了用,难道您从来都是做一锤子买卖?得,谁让我“技冠群英”,为了任务,为了自由,老子忍了。

    就在陈志杰以为自己至少能喘口气的时候,会里又传来一个惊天消息,创会元老霍星藏涉嫌一起重大爆炸事故,目前已被警方控制,随他一同被捕的,还有天水盟高层权力人员顾书成。

    方国雄知道这消息,竟出人意料地没有暴走,反而极其冷静的下发了命令,陈志杰和一众干将临危受命。

    任务很明确,首先是前往报社打探下虚实,了解事情的原委;然后试图与警方沟通,最好能见到警局高层,试试他们的口风,从而决定有无救援的可能性。

    接受这任务的,共有三个人。除了陈志杰,其他二人都是效力帮会至少五年以上的人,一个汉子,一个姑娘。

    汉子叫施绍安,勇猛过人又忠心耿耿,说白了就是心思简单肢体发达,姑娘叫温如玉,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美丽多情,她的特点就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人畜无害的姑娘,而不是毫无原则的黑道流氓。

    方国雄派这两人来,无疑是动了心思的。

    施绍安性子直认死理,若见到陈志杰出工不出力,绝不会任其逍遥。温如玉虽是女人,却极聪明,施绍安对她向来言听计从,陈志杰夹在他们中间,除了一门心思完成任务,其他连想都别想。

    陈志杰也很无奈,一路上气氛简直沉闷的要死,车内二人却像两块木头,连眼都难得眨一下。

    他忍不住了,以他的性子,如果再不找些话题来谈,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疯掉。

    “呐,我说,会长这次派我们来,态度好像有所变化呢!”他打着哈哈道。

    温如玉不理他,施绍安却有点憨,觉得对方已开口,再装哑巴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应道:

    “嗯。”

    “我认为,这一定是咱们会长经历了上次的风波,此刻早就心淡如水,境界又高了一层啊!”陈志杰感慨万千。

    “大兄弟,你可别得意太早,你进门晚,不晓得老大的脾气。”施绍安果然心直口快,温如玉虽在旁边使劲瞪他,却仍是浑然不觉。“老大脾气可怪了,要对你发火,那是爱你,疼你,要不理你,可就得小心了。依我经验看呢,老大发布任务的时候,越一副没事儿人样,这事态就越严重。咱们这趟任务,估计唉哟,你掐我干啥?”

    温如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见陈志杰怪有趣的转过头来,只好娇嗔道:“谁说人家掐你了?我只是有点儿紧张,就想找个依靠抓住,你,你难道不许我碰你?”

    施绍安听她这么说,心都酥了,赶紧赔笑道:“小玉妹子,我不是那意思,你想抓就抓吧,我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陈志杰赶紧又转过身去,他实在很怕自己会大笑出声。

    三人驱车行进,不多时便来到此行的第一站:报社。陈志杰想直接走进去,温如玉却拉住了他。“果然是人生地不熟,小子,万佛会可不是这么办事的。”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一尊精巧的翠玉观音来,让施绍安交给报社的人,不多时一名男社员徐徐走来,在三人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不知观世音菩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菩萨重重责罚!”

    陈志杰吃惊的看着他,道:“你叫她什么?”

    男社员有些惶恐:“不知这位是何方尊驾,在下眼拙,还请告知一二!”

    陈志杰看向温如玉,难以置信地道:“你们真把自己当佛祖了?”

    温如玉微笑道:“错了,佛祖只有一个。你以为我们会名是随便起的?告诉你,我们有一套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任何人都不得逾越。只因你情况特殊,又是境外人员,所以未曾对你提起。你记住,在这里,我们就是老百姓心中的神。我们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理,不容置疑。”她说这话时,金光大盛,佛性大升,两眼都似散发出悲天悯人之情,俨然一尊现世的观世音菩萨。

    陈志杰瞅瞅她,又瞧瞧那社员,见他一脸虔诚的模样,又看到路边渐渐围起一堆人,个个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忽然感到一股莫大的恐惧。

    一个人还好说,若是一群人都这个样子,那就太奇怪了。

    这个城市的人,有些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呢?

    他这边还在思考,男社员已拉起他的手,把几人请进了屋。

    “菩萨请稍作等待,我们社长马上就到。”

    温如玉掂起手指,不紧不慢道:“无妨,世间万物,均是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请也无用。”

    那社员像是遭当头棒喝,足足呆立了十几秒,方大彻大悟,合十道:“菩萨一言如醍醐灌顶,原来过往数十年竟形同虚度,可悲,可叹。不,是可喜,可贺呀!”他说着大笑起来,潇洒地飘然而去,只留笑声不绝于耳。

    目送这家伙走远,陈志杰积压已久的郁闷终于爆发,拍案而立道:“你俩给我听着,不要再给我讲什么鸟语,疯的是你们,不是我!”

    温如玉吃惊的看着他,知道他说完,才‘扑哧’一下笑出声,吃吃道:“干什么那么当真啊,你第一天出来混呐?”见陈志杰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她笑得更开心:“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姐姐我最喜欢这种新人了。”

    陈志杰连续被噎,吭哧吭哧地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最后只好瞪着眼哼道:“我们那边的人都淳朴的很,哪懂你们这一套!”

    “哦?你们那里却是什么个淳朴法?说来给姐姐听听呗。”温如玉笑咪咪地打趣道。

    陈志杰知道她不怀好意,心里暗骂自己多嘴,硬撑着答道:“天下间的好人都是一个样,坏人却有各自的坏法。”

    温如玉嫣然道:“莫非小兄弟拿我们当坏人看?”

    陈志杰正色道:“什么是坏人我不好说,我只知道,一个能被民众所广泛接受并崇拜的组织,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至少不会是穷凶极恶的。”

    “说的不错。”久不开口的施绍安突然站起身道,憨憨的面孔也变得认真而严肃。“我之所以加入万佛会,就是因为,”他先是看了看一旁的温如玉,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才继续道:“它虽不是正统的佛教组织,可做的事却连佛祖也比不了。”

    “我出生的年代,便是桐城帮派斗争最猖獗的时期,几乎每个夜里都能听到令人胆寒的砍杀声,每次都会有人死,还有的尽管肚破肠流,却还眼巴巴的望着附近亮灯的人家,像是祈求有人能救自己一命,可这种时候,所有灯光都会不约而同的熄灭,没有人会同情他,人人都厌恶黑帮,巴不得这些人全部死光。”

    “可我小时候心善,不忍一条条生命就这么消逝,于是在某个暴雨的夜晚,趁父母不在家偷偷把重伤者拖回家,给他做了救命的包扎。没想到第二天半夜,我看到他又倒在月光下,还是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我,这一次,我关掉了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改。没人能改变这种人,更没人能改变这个城市的命运。”

    “可是生活不会一直绝望下去,在我十一岁那年,方会长出现了,他是个永远充满热情的人,一个理想主义者,之所以创立万佛会,初衷很简单纯粹,就是要化身正义的群佛,荡尽世间一切妖魔鬼怪。桐城的恶已经无法遏制,唯有以恶除恶、以暴制暴。在那之前,首先便要成为最大的恶。”

    “他成功了,没有侥幸。一开始没人相信他,会长明白,惟有行动才能证明自己。因此在除魔的过程中,他无时不关注人们的疾苦,甚至给予他们必要的援助,日子久了,他的事迹传开,名气越来越大。万佛会也日加兴盛起来。”

    “说起来佛会的崛起也没什么秘诀,只是一直坚持着普度众生罢了,然而又有几个帮派能够做到这点呢?正所谓突石先砌,佛会的发扬使得当时最大帮派的天水堂感到了威胁,陆成龙心狠手辣,竟联合十几个附属势力围攻我会,可怜我佛人员拼力死战,仍是岌岌可危,若不是霍坛主挽狂澜于既倒,恐怕万佛会早已不复存在。”

    “之后的十几年,佛会仍坚持一贯的宗旨,尽最大努力来帮助需要的人,只可惜总有小人居心叵测,认为我们独自坐大,陷桐城于水深火热之中,真是笑话!政府的官员眼里只有利益,他们只是怕自己无法掌控局势。”施绍安说到这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最近发生这许多事,一定便是他们的阴谋!”

    陈志杰暗暗地咽了口唾沫,温如玉接着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只因为我们拿你当朋友。你能力虽强,涉世却不深。作为你的朋友,我们希望你可以明白,无论多伟大的人或事,都会有人恶言相向,难得的是保持清醒,做正确的判断。”她面带微笑,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那是自然,”,陈志杰挺起胸道,“能得到诸位前辈的信任,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那就好”温如玉话音未落,却见社长一路小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赔笑道:“请菩萨息怒,适才忙于内急之事,故而姗姗来迟,还望赎罪。”

    “原本误时便该重罚,此刻又断我会话,可谓重上加重,你可知罪?”温如玉忽然像变了个人,不但佛性全无,简直像是个魔鬼。

    社长额间早已渗出汗珠,听她这般说,不由得魄散魂飞,只道一个劲的鞠躬,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

    温如玉看也不看他,冷冷道:“若是道歉有用,又如何引以为鉴?当下不便处理你,两日后来南城分院找我,自会给你结果。”

    社长听完不但毫无喜色,反而面如死灰,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陈志杰观察着他的反应,心头升起一丝阴霾。

    施绍安似乎有些不忍,朝社长方向踢了把椅子,示意他就坐。

    “说罢。昨天的报道是怎么回事?可否属实?”温如玉换回了菩萨面孔,慈眉善目地问道。

    “怎敢有所遗漏!然正因此事事态严重,我们若不照实报道,定会引来非议。”社长一边搓弄自己的衣角,一边回答,像个委屈的小媳妇。“这也是为了佛会的声誉考虑,还请谅解。”

    “你们也有难处,这个我知道。”温如玉点头道。“事情的经过呢?”

    “爆炸的缘由我们也是一头雾水,发现霍坛主的时候,他就直挺挺的躺在碎片瓦砾堆里,身上却无任何伤痕。奇怪的是,天水盟的高层权力者顾书成也躺在他身边,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

    “什么意思?”陈志杰插嘴道。

    社长回道:“他受了极重的伤,可以说是肚破肠流,意识却还是很清醒。甚至能行动自如,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若不是社内员工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有这种事。”

    “然后呢?他俩就被警察带走了?没有人叫医生么?”施绍安虽说有点迟钝,所问的却无疑是关键。

    “警察和急救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原本医护人员坚持要带走顾书成,可警方死活不同意,这时有个操着京片子的独臂人出示了张证明,当场镇住了那群医生。最后两人统统被警方带走。后面的事,需要我再”

    温如玉摆手道:“够了。你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处罚之事我会有所权衡,不必送了。”说罢也不管社长如何感激涕零,径自向门外走去。

    施绍安懒洋洋地站起身,悄悄地叹口气,道:“小玉妹子真是令人摸不透,平日里那么温柔可亲,一到公事就像变了个人。”

    “公事公办嘛,人都有两张面孔的,不是么?”陈志杰笑得有些尴尬。

    几人上车坐好,温如玉吩咐道:“去医院。”

    陈志杰怀疑自己听错了:“去警局?”

    “去医院。”温如玉很是坚决,“警方竟不惜拿国安局的人来撑场面,说明他们对霍大哥志在必得,与其过去碰一鼻子灰,不如去医院看看,或许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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