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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屠龙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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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窗外金钟响起。

    坐在首座的目盲教员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头,在教桌上轻扣了三下。

    教室里的人回过神来,纷纷收回了目光,几个女学生想到刚刚自己失态的模样,脸颊布上红晕,低下头去,但眼神依然止不住的往明镜台身上瞟过去。

    明镜台收回目光,缓步走到最后一个座位,转身向首座行了一个士子礼,整理衣袍跪坐下。

    “今天是你们在青藤学院的第一课,咱们这第一堂课就说点大的,当今在诸位眼里,大云如何,天下又如何。”目盲的教员看向前方,嘴角带着微笑,和声说到。

    “学生王欣荣。”第一排的一名学子站了起来,朝首座鞠了一躬。

    “当今天下,自然是我大云盛世!”这名学子朝北面拱了拱手说道:“自武烈皇帝扫平乱世,一统天下以来,我大云数十代先帝,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到现在我大云,内有张首辅坐镇庙堂,统筹宇内,外有镇山石穆大将军,威服四海;再说我大云七州十二省,地大物博,近几年商路繁荣,民乐而安生,此乃太平盛世也。”

    小小的一间教楼内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此时听到这番言论,都微微点头。

    李长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猪头。”

    周平安也摇了摇头,张开小嘴,欲言又止。

    那站起来的学生看向首座的目盲老师,他自小天资聪颖,争强好胜,在家也经常被先生夸奖,这次进入学院立誓要在这群人杰中脱颖而出,可哪料到这一届学生中出了明镜台这个妖孽,出榜那日,和今日第一次见面都让他出尽了风头,所以在这课堂之上万万不可落后于他,势必要先声夺人,希望在教员口中获得一个良好的点评。

    只是坐在首座上的目盲教员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两颗眼睛依然被浓浓的雾气罩住,黯淡无光,嘴角保持着一开始那抹如春风般的微笑。

    这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响起,周平安有点紧张的站起身来,小脸涨得通红,如两瓣桃花,两手作揖,答道:“学生周平安,当今大云看起来是民乐安生,太平盛世,可暗地里风流涌动,何谓之国,乃地之所载,天命所归,心之所向,众望所在,可当今天下,七州十二省中,各王各候虽然表面上归服我大云楚氏,可是私下里自拥私兵,驯养战马,驻扎要道咽喉,不说前一年云州平西王叛乱,这十五年来已有连续三位藩王叛了我大云,若不是内有张首辅,外有穆将军,这天下早就大乱了,这还只是内忧,要知道山海关外的那群蛮子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动作了,难道大家当真以为这群草原上的白狼已经成了温顺的绵羊?”周平安说到这,喘了一口粗气,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和忸怩。

    说完这番话,其余学生都陷入沉思,几个外省的王侯世家子弟则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整个教室在这一刻陷入了安静之中,只有窗外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响起一阵翅膀扑哧声。

    “啪,啪,啪。”教室内响起一阵鼓掌声,李长乐坐在后面就跟天桥下听书的人一般,听到了**处使劲拍手叫好。

    学生们被这声鼓掌声从深思中拉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鄙夷看向李长乐,要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最看重的就是礼,谨记君子慎独的格言要义,而李长乐的做法,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一个乡野陋室之中的粗鄙行为。

    李长乐拍了两下很快就觉得不对了,讪讪的停了下来,将两只手掌放到桌子下面,他脸皮倒厚,坐直身子,昂首挺胸,丝毫不惧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副老子就是这么做了,你要怎么着的表情。

    倒是首座的目盲教员出声了,把大家的目光又拉了过去,教员微微点了点头,那眼中的雾气似乎淡了几分,显现出其中的几分清澈。

    “多读,多看,多思,令堂吏部侍郎,我曾与其交旧,希望你多向你父亲学习。”教员脖子微微一动,转向周平安,略微含首,说道:“周尚书家看来又出了一条锦鲤。”

    此言一出,二人高下立判,身份也昭然若揭,原来一个是吏部侍郎之子,一个是礼部尚书之子,在教室中引起一声骚动,不少人心里已经在打着算盘,待会下课如何结交这二位。

    周平安的脸上此刻宛如挂满了桃花,支支吾吾的,全然没有了刚刚得风范,紧张的坐下,低着头,不敢看向四周。

    倒是那名吏部侍郎之子,狠狠的看了一眼周平安,他本以为明镜台会是自己的劲敌,哪料半路杀出个周平安,这瘦弱少年在课堂上狠狠打了自己的脸,身份和自己相比又只高不低,虽说自己父亲是在六部之中权值最大的吏部供职,可是论品级,终究是尚书大于侍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狠狠的又瞪了一样李长乐,这个看起来穷酸的泥腿子刚刚当众鼓掌拂他面子,着实可恨,而且看起来和周平安,明镜台两人还是旧相识,这时看向李长乐,只觉得这个同龄人越看越可恶。

    李长乐自然不知道他人心想,若是知道了,心中恐怕直呼冤枉。

    “若大云真如你所说的,危若累卵,那么怎样才能解决?”目盲先生依然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这”周平安跪坐在座位上,一手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时,坐在一侧的明镜台缓缓站起了身,一袭白衣在这一刻吸引了教室所有人的目光,坐在首座的目盲教员似有察觉,嘴角略微上扬。

    “学生认为应当变法。”明镜台略微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士子礼。

    “如何变法?”目盲教员的眉毛往上轻扬。

    “当以公天下。”

    李长乐听到这,摸了摸下巴,点点头。

    “既然要变,那现今又是以何为天下?”

    “千年来当是以家。”

    “当如何?”

    “先当屠龙。”

    两人快速的一问一答,坐在首座的目盲教员眼神越来越清澈,仿佛那层浓雾被某种东西渐渐所驱散。

    李长乐跪坐在下面,听一句,点一下头,可是听到最后,突然觉得不对,这说辞怎么听着是要造反一般。

    “大逆不道!”教室内的学生终于明白了刚刚那番对话的含义。

    先生问明镜台,如何才能让家天下变为公天下。

    明镜台回答先当屠龙。

    屠龙,屠龙,屠的自然是现在坐在这京都皇宫内的楚氏一族了。

    而这教室内的学生超过三cd是来自于各大世家豪门,有几个甚至还和当今皇家有点联系,此时明白了明镜台话中的意思,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惊恐,只是这个贵公子依然一辆微笑的看着首座的教员,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离经叛道。

    坐在首座的目盲教员轻轻扣了一下教桌,声音不大,却让教室瞬间转为安静,接着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今天是你们来的第一天,有一条规矩你们必须知道,那就是学院的事留在学院,学院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禁言之说,吾为天下士子之首,当敢说天下人之想,若有的事情,我们不说,不做,那么这世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做;你们身为世家贵族子弟,若只为自己考虑,那学院要你有何用,记住,学院是天下人的学院,不是某个人的学院。”

    这段话仿佛一把利剑悬在教室的上头,倒是李长乐依靠在窗边,笑的更开心了。

    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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