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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蝶的回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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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林某处

    “哇!”林黛玉拨开面前一人高的长草看到后面的景象时发出了这般感慨。

    只见呈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大片的丛林,而是芳草如茵,鲜花遍地,五彩缤纷的大片原野以及一个清明如镜的湖。

    “真的很难想象,这片无边的森林中竟藏有这样一片人间仙境……”林黛玉想着,自己早已步入如花海洋中,用手轻轻地拨开朵朵高大的花朵。

    “呼。”心旷神怡之际,她脱下了她的铂金色皇袍,伸展双臂,作了来到人类世界的第一次深呼吸。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广阔的花丛中升起了无数“银朵”,蝴蝶,银粉色的蝴蝶犹如飞散的白雪一样翩翩从花丛中飞起,漫天盖地,让天空变成了银色的汪洋。

    壮美,这是生命的壮美,也是自然的壮美,它们栖居在这里,多少年?无人知晓,或许它们从没被人打搅过,也没有人欣赏过这震撼生命的一幕。

    林黛玉站在群花中央独自地笑了,笑得那么欢畅,又是那么凄凉。

    泪珠从她的眼中滴了下来。

    “母亲,这……是你吗?”她轻轻地开口,两道泪痕从她脸上流过,然而她依旧是笑着。

    她想起了从前在雪国的时候,在那个她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的事。

    那时,她的母亲曾经在她的生日那天送给她两只蝴蝶作为礼物,那两只蝶也是一样的银粉色,在大的透明容器中上下飞舞着。

    年幼的林黛玉十分喜爱它们,因为在遥远的雪国,生命是很珍贵的资源,在那个常年冰封的原野上总是一片死寂,除了冰族的子民世代生活在那里外,几乎没有其他生命可以生存。

    于是有一天,年幼的林黛玉忽然想到,如果把这对蝴蝶放生野外,那么经过一段时光,雪国的皇都一定会到处飞舞起美丽的蝴蝶。

    终于有一天,带着对美好的憧憬,她打开了容器,让这对蝶飞入了外面的世界。

    “去寻找一个地方建一个温暖的家,然后去生好多好多小蝴蝶吧!”女孩天真的想。

    于是从那时起,她就每天守在皇宫的窗边,期盼着美丽的蝴蝶能够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这样,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但想象中的蝶却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在她九岁那年的冬天,她慈爱的母亲去世了。

    下葬的那天,雪国的权贵们无一例外地都来了,葬礼进行了很久,她就一直站在她母亲的棺前,知道所有人都离去。

    她很想再哭上一场,但她的嗓音已经因国度痛苦而沙哑地发不出一点像样声音,那时她忽然发现,居然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去找她的父王,死命抓住他的衣襟问他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她想过去找她。

    “没用的,黛玉。”她犹然记得她父王因悲伤过度而憔悴不堪的脸,“你的母亲她回到家乡去了。”冰王沙哑着嗓音说,整个人一瞬间似乎老了十岁。

    “那我也要去那里,我要找妈妈回来!”她对她的父王哭喊。

    “你的母亲一直很想念那个地方,现在她终于是回去了,黛玉,”冰王将小林黛玉搂在怀中,“那是你母亲心之所往之处,那里除了她也没有别人,她现在一定很快乐。”冰王缓缓说道。

    “妈妈她……很快乐么?”她问。

    “嗯,是的,朕的小黛玉,她在那里一定很快乐,所以……我们不要去打搅她好吗?否则她会生气的。”冰王强打起几分笑颜。

    “妈妈她……不!黛玉不要妈妈生气,妈妈从不生气,妈妈最好了!”

    “嗯,真是朕的好女儿,朕知道黛玉最听话了。”她的父王紧紧地搂住她,笑得有些颤抖。

    “那……妈妈她还会回来吗?”小黛玉用泪水尚未干去的冰蓝澄亮的双瞳满怀期待地看着她的父王。

    “会的,一定会的。”冰王亲昵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你母亲她临走前告诉朕,如果……如果黛玉好好听话的话,她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嗯,嗯。黛玉一定会好好听话的!”她很认真地点头。

    在之后的那段时光里,她每天都会梦见她的母亲,和很多蝴蝶围着她飞舞的样子。她想起她的母亲曾经说过,这对蝶来自她的故乡,那个遥远的人类的世界,那里很温暖,有许多美丽的蝴蝶。

    然而,正如所有的天都会下雨一样,所有的女孩都将长大。而现实,总会在一个最幻想美好的年华剖开它血淋淋的一面给你看,告诉你这就是现实的世界。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妈妈她怎么会来自这种地方!”此时的林黛玉犹然记得她十岁的样子。

    那一天,她皇袍震动,爆发出的强大灵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震惊。

    那一天,在雪国皇宫的档案馆,她差点亲手杀了馆长。

    因为馆长告诉她,这世上的生命都是无可挽回的,她的母亲也不会再回来;

    因为馆长告诉她,蝴蝶不可能在雪国的环境中生存,因为这里的严寒是它们无法承受的;

    于是那一天,那个她多年来靠着想象构建起的美好世界在她刚满十岁的这一年破灭了,灭地连灰都不剩。

    但是她不想承认,固执地认为是馆长在骗她,直至她的父王出手将她镇压。

    后来她还是知道了真相,爱她的母亲死了,那些美丽的蝶也死了,她们都来自人类的国度,但那里并不是想象中的乐土,那个世界里充斥着战争、死亡和仇恨。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

    直到她的父王来找她。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冷冷地问她的父王。

    “朕,朕没有骗你。”冰王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窗外的雪景。那天,雪很大。

    “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不一样,或许我们可以摒弃那个世界的粗陋,那里也有许多很美好的东西。”冰王很认真地说。

    “当年朕迎娶你母后的时候就是在那里,那里是她的故乡。”冰王说着点击空气,虚拟悬浮的彩照出现在两人面前。

    画面上,一片万花丛中,年轻的白发男人一手持权杖,一手牵着一位人类女子的手,那里的光线很好,看上去也很温暖,与雪国的风光完全不同,众多的银叶般的蝶飞舞在空中,围着两人散开。

    “朕那时问她,如果将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希望他(她)也能看到这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冰王的眼中闪过丝丝追忆。

    “那后来呢?”林黛玉终于转眼看他。

    “她说,如果出生的是男孩就不要让他知道,如果是女孩便一定要告诉她。”

    “为什么?”

    “不知道,姑且就让它成为一个谜吧,女儿。”冰王慈祥地打量着他的公主,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擦去林黛玉眼角的泪水,又帮她理了理两鬓的头发,接着郑重地问她:“女儿,如果将来有这么一个机会,你愿意去那里吗?”

    “我愿意!”林黛玉决绝地说道。

    “不回来了吗?”冰王的瞳色似乎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不,不回来了……”林黛玉伸出双臂搂住她父王的脖子,轻声在他的耳边说:“那……父王和黛玉一起去好不好?那里好暖和,好漂亮,还有好多美丽的东西,我们一起去那里,好不好?”

    冰王笑了笑,和蔼中又多了几分无奈,伸手抚摸她的头,说:“父王现在可不能走啊,这里都是我们的族人。”

    “那带上他们一起不好吗?大家一起,一起去那个美丽的地方!”

    冰王笑了笑,这次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然后就往外走去。在他走出门口之前,忽然又转身问了她一个问题:“黛玉,如果父王完成了手头的事那么朕就带你去那个地方好不好?”

    闻言,失魂落魄的林黛玉终于有了一丝喜悦,一把拽住她父王的手。

    “你母亲曾想有朝一日我们会一起回去,但她现在不在了,那么就只有朕陪你去,好不好?”

    “一言为定,这次父王可不能骗黛玉了哦!”

    “好,一言为定。”

    那一年,她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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