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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荣突然醒悟过来,道:“何前辈喜欢的两件东西原来是乐曲和武功?”何乐为在旁道:“郭公子一语中的!”何平江笑呵呵的看着郭荣,道:“孺子可教。”郭荣却不乐意,道:“不过你自恃为老傲慢,本公子却不喜欢你这样的人。”何平江听罢,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郭荣道:“平易近人,尊重众生。”何平江道:“如果二位真有本事,老夫尊为上座之宾。”看着郭荣和曾玲,慢慢道:“不过,我看二位肯定会令老夫失望。人言世间之上,但凡容貌与才能都是相反的。我看男子俊俏,女子貌美,还会有什么才、什么德?”
郭荣听罢,大怒,拍案而起,道:“我想令郎已经见识过本公子打退两个飞龙镖局弟子,难道前辈也想尝尝他们被打败的滋味?”何乐为在旁道:“爹,郭公子刚才在池塘边,只十几招,便打败两个武功平平之人,原来那两个人是飞龙镖局的弟子,郭公子不说,我还看不出他们的武功路数。”郭荣听他口中“两个武功平平之人”不免心中有气,又见何平江捋着胡须道:“飞龙镖局名头虽响,可老夫只知道其掌门龙太保还算有点功夫,至于其弟子嘛,在江湖上都是没有什么名气的。打退这样的弟子,有什么得意的?”郭荣怒道:“老人家好大的口气,那么本公子倒要领教领教。”说完,跃到空地上,立在那里,一脸怒气的看着何平江。而曾玲坐在石几旁,早已焦急如焚。
何平江不紧不慢的起身,慢慢走道空地上,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好,可就是太过鲁莽。等一下吃败仗该如何是好?”郭荣道:“少废话!功夫见真章!”说完,一掌劈向何平江的面门。但见他虽然是慢慢的避开,但却似乎比郭荣劈下去的掌势更快。郭荣哪里理会,接着一掌一掌劈向对方,但皆被何平江一一避开。
突然,何平江右手轻轻拂向郭荣的手臂,郭荣见状,未知地方武功底细,当下也不敢硬接,先闪身避开,接着双手食指点向对方的肩部穴位。何平江立即变招,双手拂动。郭荣再中途变招,屈膝点向对方小腹的穴位。何平江轻轻点地而起,双脚踢向郭荣的面门。郭荣立即后退避开,双掌看准落地的速度,击向对方的胸口。何平江突然闪电般迎出双掌,“砰”一声,郭荣身子晃一晃即站稳。经过这一次对掌,郭荣已经知道对方功力不弱,当下立即脚下灵动,施展飘逸的身法围绕何平江而动。同时,拔出无忧笛,点刺对方各处要穴。何平江见对方招式突然变样,灵巧配以点穴,当下也小心应付起来。
五十余招过后,二人扔僵持于平手。突然,何平江哈哈大笑,退后五步站定,道:“小伙子,不错,年轻有为。”说完,还是得意的笑着。郭荣愣在当场,何乐为在旁道:“郭公子,刚才是我爹故意用激将之法,就是要试探你的武功。如今爹对你的武功很是满意,快请过来喝茶吧。”原来,水已煮开,何乐为已将茶泡好,各倒了四杯。郭荣突然明白过来,道:“前辈武功卓绝,令晚辈佩服。”二人哈哈大笑,携手归座。曾玲见状,甚是欢喜,道:“荣哥毕竟年轻识浅,还望前辈多多指点。”何平江看着郭荣,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郭荣却脸有难色,尴尬道:“老前辈的意思是想传授弟子武功了?可惜晚辈已经有师父,不能拜前辈为师。”何平江道:“无妨,无妨,二位留下来小住几日,我们切磋切磋就好。”
喝茶一阵过后,天色渐晚,何平江问道:“刚才郭公子所持兵器笛子甚是特别,可否给老夫瞧瞧?”郭荣立即递过去给他,见他持在手中,仔细查看一番,然后又凑到嘴边,呼气成音,竟奏出悦耳的笛音。郭荣和曾玲听其吹奏的笛音,喜出望外,郭荣道:“前辈,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吹奏笛子?”何平江道:“这笛如此特别,应该有名字吧?”郭荣道:“笛名无忧。”何平江仔细瞧着无忧笛,又在手中拨弄,见其雪白如玉,却坚硬胜铁,道:“无忧笛,好名字!”然后,对何乐为道:“乐儿,去把为父的隔世萧拿来。”何乐为笑呵呵的回屋去。郭荣惊愕道:“前辈的萧名隔世,与世隔绝,必定不同凡响。”
不一会儿,何乐为已经拿出一支萧,但见其通身乌黑,长约三尺,粗如碗口。郭荣惊道:“前辈,如此长萧,做兵器甚好,可要吹奏曲子,却有点难为情。”何平江得意的笑起来,拿过隔世萧,道:“老夫平生嗜武和乐如命。刚才和郭公子勉强过了几十招,已稍减武馋。如今我们一起到汨罗江边奏乐如何?”何乐为道:“栅栏出去十余丈的距离便是汨罗江边,家父在江边设有五音台。”曾玲一听,立即堆笑道:“汨罗江边台名五音,没想到前辈如此有心,晚辈也不客气了。”说完,大家一同走出栅栏。郭荣从马车上拿下曾玲的古筝,何平江见状,道:“我看姑娘家世显赫,为何古筝却是如此平平?”曾玲尴尬道:“让前辈见笑了,晚辈只是喜欢,却没有故意去置办贵重的古筝。”然而,曾玲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何他知道自己家世不凡?
四人一路走向江边,果然才走出一小段路,即已看见涛涛江水,那就是汨罗江,奔向洞庭湖方向而去。而江边楚竹罩映下,有一张长条石几,长约五尺、宽约两尺,其旁摆放着两张石凳。何平江笑盈盈的指着江边,问道:“二位觉得此处如何?”曾玲笑道:“临江而乐,人生幸事。”何平江十分得意,道:“每天老夫必在此独乐两个时辰以上,可惜乐儿不喜好乐曲,只喜好打打杀杀,没人陪老夫奏乐。”曾玲道:“前辈,晚辈以前也觉得琴无知音,人生憾事。不过在遇到荣哥之后,琴笛合鸣,方识人生幸事之滋味。前辈武乐双全,何不在红尘中寻觅一知音呢?”何平江叹道:“可惜老夫性格孤僻,知音难觅啊!”曾玲笑道:“那今晚我和荣哥边助助前辈的雅兴,如何?”何平江早已盼望不得,立即招呼曾玲坐下,郭荣立即将古筝摆放在其身前的石几上。何平江站在石几左侧,郭荣站在石几右侧,何乐为则陪着曾玲坐在石凳上。但见何平江将隔世萧凑到嘴边,鼓起腮帮,悠悠萧声响起。
良久,曾玲莞尔一笑,道:“原来前辈吹奏的是‘凤凰台上忆吹箫’,晚辈知了。”说完,玉指轻抚,古筝乐随萧声响起,琴萧合奏,更婉转动听,乐曲响彻楚竹林。郭荣听罢,也将无忧笛凑到嘴边,鼓动气息,笛音响起,与琴萧乐产生共鸣。何乐为在旁听罢,不禁鼓掌道:“三人合奏,可比爹一人独奏动听何止百倍。爹,你终于遇到忘年知音啦!”
萧声、琴韵、笛音合奏一阵,突然曾玲红唇微动,竟唱起来:“人生如梦,恍如镜花,欲折犹怜叹空。忆当初,风雨际遇,转眼匆匆。与君相逢水岸,相视处,泪眼朦胧。风光好,年华正茂,情意融融。无情阁携手看,花下月,情深问君可懂?却抬眼,遥问碧玉,两心相通?谁曾想比邻里,相思苦,阻隔万重。岁月长,笑语欢颜梦中。”
唱罢,何平江突然停止吹箫,怔怔的看着曾玲,道:“没想到姑娘不止古筝弹奏得美妙,还写得一首好词。”曾玲笑道:“前辈见笑。这首词乃我家二姐思念云大哥所悟。如今他们佳偶天成,早已将这首词抛道九霄云外。”何平江遥望天际,喃喃道:“令二姐一定才貌双全,绝世佳人。”曾玲抿嘴笑道:“前辈说的是。可惜二姐听不到你的赞誉。”何平江道:“哈哈哈,人生缘分难说。”
郭荣突然道:“前辈,晚辈知你功力高深,特有一事向你请教。”何平江惊愕问道:“何事?”郭荣道:“我吹奏起来你自然明白。”说完,将无忧笛凑到嘴边,鼓动内力,手指跳动,吹奏起“阳春白雪”。但闻其音或高或低,或快或慢,或尖锐或平缓,或入天际或激动心扉。突然,何乐为惊道:“爹,你看,竹叶似乎都在随着调子起舞!”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身后竹叶微微摆动,或左或右,或下伸或回缩,有点还如蜻蜓点水般来回跳跃,恰似无数跳舞的精灵一般。
郭荣见状,惊讶的停了下来,道:“怎会如此?”原来他功力猛进不少,自然吹奏出来的笛音的劲力更大。他刚停下来,此时无风,竹叶全都静止下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精彩舞蹈。何平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公子将内力注入乐曲之中,让曲音带着内力行走于空气之中,此等无形优美之功夫,老夫倒是第一次见到。妙哉,妙哉!”何乐为听罢,惊道:“爹,原来如此。世间上居然有这样的功夫,那轻而易举就能杀人于无形。”何平江却道:“要杀人于无形,倒没那么容易。来,郭公子,教教老夫怎么使出这功夫。”郭荣尴尬道:“前辈,晚辈也不知道怎么使出来,在吹奏笛子自然就出来了。”何平江道:“那你再吹吹,老夫在旁看看,有没有什么窍门。”当下,郭荣再吹奏起来。
何平江在旁看了一阵,突然,伸手做停止的手势,郭荣立即停下来。何平江道:“你看看老夫学得如何。”说完,将隔世萧凑到嘴边,瘦削的小脸竟鼓起偌大的腮帮,鼓动内力,也吹奏起“阳春白雪”。郭荣等三人看着竹叶,只是偶尔随风摆动,无风的时候皆静静的垂掉在竹枝上,对萧声无动于衷。
吹奏一阵,何平江将萧撤下,道:“郭公子,你再吹吹,老夫再领会领会。”郭荣点点头,又将无忧笛凑到嘴边,吹奏起来,还是“阳春白雪”。果然,笛音响起,四周的竹叶又再次跟着乐曲而起舞,煞是好看。何乐为见天色已黑,撑起两只灯笼照亮了石几周围。
一阵,何平江又伸手让郭荣停下,听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内力从丹田而起,鼓动真气自胸中吹出。”说完,又将碗口粗的隔世萧凑到嘴边吹奏起来。萧声之“阳春白雪”别有一番风味,但竹叶却不为之所动。一阵过后,何平江双手垂下,将隔世萧放在石几上,对郭荣道:“老夫换你的笛子试试。”郭荣递给他,接过来后,先默念几遍,然后才将笛子凑到嘴边,和郭荣一模一样的吹奏起来。然而,吹奏出来的曲子虽然都是一般的动听,可竹叶依旧静静的垂在竹枝上,似乎已经看得入神,忘记了起舞。
良久,何平江长叹一声,放下无忧笛,道:“没想到老夫一生嗜乐如命,到头来却连一个小子会的居然都学不会,可笑,可笑!”郭荣道:“前辈,别丧气,晚辈也是无意中学到的。慢慢来,你肯定可以的。”何平江问道:“你是如何学到的?”郭荣便将在天门山上偶然间学会的以笛音驱散雾气的经过讲述一遍。何平江听罢,道:“原来如此,老夫倒要好好领悟一阵。”曾玲在旁道:“前辈,你慢慢领悟吧,我和荣哥可要再合奏一曲。”何平江笑道:“如此甚好。”何乐为道:“好,你们奏曲,本公子随乐练功,如何?”曾玲笑道:“何公子学竹叶那样跳舞可好?”何乐为道:“本公子‘力拔山兮气盖世’,乃一刚猛男儿,哪里会跳那样柔软的舞蹈?”曾玲含笑低首,脑中思索着,突然纤纤玉指拂动,古筝乐再次响起。郭荣一听,原来是“山中思故人”之曲,于是稍加改动以笛吹奏而起。而何乐为却在旁踏着曲韵节奏拳打脚踢、上下翻腾起来。
突然,萧声大盛,把琴笛之音完全淹没,响彻汨罗江畔两岸。郭荣这才明白,隔世萧之大,原来吹奏出来的曲声更大。何平江曲调扭转,曲音渐细渐柔,如小船飘浮于江面随波荡漾,令人心神宁静。曾玲听罢,知道原来吹奏的是“泛沧浪”,明白曲目之后,立即挑动琴弦,踏调而和。郭荣几次欲踏调奏笛,却每次都没有踏准调子,原来他从来没有吹奏过如此清新的曲子,所以一时间无法跟上节奏。于是,干脆将笛收起,跃到何乐为身旁,施展出功夫与之比划起来。二人拳来掌去,每一招的来去皆跟上曲子之缓急,说是比武,其实用“表演”二字更为贴切。但又不是单纯的表演,其间皆使出了内力才能收发自如,只是不攻击对方罢了。
“泛沧浪”曲罢,何乐为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跃到一旁,道:“爹,你来和郭公子比划比划。”武与乐乃何平江一生最喜好之物,当下喜道:“如此甚好。老夫生平还没在乐曲下练过武,今晚当尝鲜。”说完,将隔世萧放在石几上,跃到郭荣身前,道:“叫你公子显得见外,老夫就叫你小兄弟,你我乃往年之交。来,再比划比划。”说完,也不等郭荣答应与否,一掌拍向郭荣的胸口。郭荣以张拆招,二人快速的缠斗在一起。
曾玲见二人皆以快打快,霎时间没想到何曲最为贴切,却听何平江已在催促:“曾姑娘,快上曲!”曾玲心中默念一番,已有曲目,玉指翻飞,曲调快速响起,似滚珠落地、似箭雨阵阵,刚好配合上二人的招式节奏。何平江一听,喜道:“原来是‘林冲夜奔’,小姑娘熟识的曲目可真广。”说完,拳脚踏准节奏,二人继续缠斗下去。
“林冲夜奔”的曲调比较长,二人足足对拆两百余招才弹奏完毕。此时,郭荣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再看何平江,虽然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但其实已微微喘息,大汗早已湿透衣衫。何乐为在旁鼓掌道:“爹,今天总算遇到武功可以和你匹敌的高手,可喜可贺!”何平江淡淡道:“小兄弟,像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修为,实属难得。但你的武功中尚有许多破绽,待老夫一一为你解开,如何?”郭荣甚是欢喜,当下道:“多谢前辈。”
何平江一掌慢慢拍向郭荣的胸口,郭荣见状,知道对方要试探自己的招式,当下按平时的应付,先避开,然后以掌平削过去。何平江突然停下来,道:“小兄弟,慢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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