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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少年默默的听着，等马猴一般的丑老汉唠叨完，这才含蓄一笑，“小子有些不明白，那位寒山派掌门杜先生，到底做了什么，让前辈瞧着不顺眼？”
丑老汉像马猴一样蹲在条凳上，伸手从碟子里面，捏起两个茴香豆，扔嘴里嚼着，不急不缓的道：“这个杜泽明啊，品德及不上他师父，武功更是不及他师父三成，可做了个秦国江湖盟主，就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
老子那时候，正好在西北那一片晃荡。有一个姓郭的家伙，号称河西拳王，牛逼哄哄的，有点名头，就敢骂我们血影门胡乱杀人，不守江湖规矩。
老子就想不明白了，我们血影门就算杀了人，碍你鸟事？又没睡你老娘，也杀你爹，你他娘的乱叫唤啥？
于是老子就去他们家走了一趟，把他们家老老少少三十七口人，全都拧掉脑袋，摆在院墙上，让别人瞧瞧他们到底有多牛逼。
就因为这事儿，杜泽明就要老子去跟这姓郭的亲朋好友道歉。老子怎能忍下这口气？就悄悄蹲在寒山派山门外面，等杜泽明一个人出来办事，就跟他交手大战一场，也把他的脑袋，拧了下来。
你小子脑子好使，你来评评理，老子该不该去？”
布衣少年眉梢一挑，左手仍是不急不缓的在碗沿来回游走，道：“老前辈真的让我讲实话？”
丑老汉咧嘴一笑，道：“当然是说实话了，听那些虚头巴脑的假话，有啥意思？”
布衣少年不深不浅的笑笑，语气平淡温和，却是顿挫有力，“依着晚辈的意思啊，那位姓郭的大侠，做的并没错。咱江湖人行走天下，最讲究的就是侠义二字，遇到不平之事，那就没有憋着不说，当做什么都没瞧见的道理。
反倒是老前辈您呐，因为这事儿，不但杀了人家郭家满门，还害了伸张正义的杜先生，就完全沾不上理儿啦。
按照咱们江湖规矩，老前辈您这么做”
丑老汉见布衣少年话语间有些为难，就看起来很好脾气的笑笑，道：“没关系，你继续说，继续说。常言说得好，良药苦口，实话难听嘛。”
布衣少年语调仍然平和，“凡是我江湖中人，人人得而诛之。”
丑老汉捧腹大笑，许久之后，这才，瞧着布衣少年，讥诮嘲讽，“那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家伙，杀人就对了？”
布衣少年抬起眼帘，终于认真的道：“江湖侠客，杀得都是作恶多端的该杀之人。”
丑老汉呵的一笑，目光玩味的道：“那你们杀人，就他娘的不算杀人？”
布衣少年肃然道：“如果杀一些人，就能让江湖中少些祸事，能让穷困的百姓，不再受人欺辱，咱江湖侠客，就算死了下地狱，也绝不后悔。”
丑老汉奇道：“这句话，你他娘的是听谁说的？”
布衣少年道：“七玄前辈说，当年我爹闯荡江湖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他老人家的原话，更霸气。”
丑老汉大奇，又问：“你爹又是哪个江湖好汉？名声响不响亮，老子听说过没有？”
布衣少年罕见的笑意傲然，道：“我爹的名头，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姓秦，名天战，正是杀了贵派上一代血影门左右门主的那位。”
丑老汉大笑起来，拍手道：“好好好，原来如此。那老子今儿个出手，可就更有赚头了。”
布衣少年眉头一皱，面现微怒之色，“前辈要在这里出手？”
丑老汉一怔，道：“要不然嘞？”
布衣少年平淡的脸色，阴沉下来，向来少言寡语的少年，很罕见的，阴沉沉的道：“前辈当真不管他人死活？”
丑老汉嘿的一笑，“你是说街上的这些乡民？”然后一脸的理所当然，“这些狗东西，又不是老子的儿子闺女，也不是老子的徒子徒孙，老子凭啥要管他们的死活？”
布衣少年一直在碗沿游走的手指停歇下来，左手放在桌上，长出口气，道：“那就是没法讲道理了。”
本就蹲在条凳上的丑老汉，身子微抬，登时居高临下，双臂骨骼格格爆响，干枯却如钢铁一般冷冽的手爪，直接抓向布衣少年咽喉。
早有预料的少年，不但不退，反而纵身而起，剑出如电光，一剑劈向丑老汉手爪。
丑老汉面露意外之色，可终究是厮杀一生的江湖老人，仍是镇定如常，手爪去势丝毫不减的向少年咽喉狠抓下去。
真气缭绕的铁剑，与被真气覆盖的手爪眨眼相撞，激起一道旱雷般的炸响。
布衣少年和丑老汉尽皆被反震得倒飞出去，布衣少年倒飞三丈，而丑老汉却只退一杖，便稳住身形。内功强弱，高下立判。
布衣少年脚掌在地上狠狠一踏，口中大喝一声：“散开！”同时身影快似电芒一般冲出，再次向丑老汉杀去。
被二人交手景象而惊呆在原地的小街乡民，被少年这一声大喝惊醒过来，慌慌张张的向四处逃散。
丑老汉采取以静制动的打法，双脚在原地狠狠一踏，踩得地上的青石板整个下陷一寸，稳稳扎好下盘之后，在少年杀来的刹那，一爪抓向少年右臂，一爪抓向少年心窝。
少年长剑一转，招式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穿过丑老汉两爪招式，刺在丑老汉胸前。
铁剑上的真气，狠狠砸在丑老汉护体真气之上，二人再次被反震的倒飞出去。
不过这次丑老汉招式被破，只以护体真气硬抗，被震得倒飞两丈，而布衣少年也只倒飞两丈。这一招拼杀，二人算是持平。
布衣少年落地之上，再次疾冲杀出，一剑再破丑老汉招式，尤有时间再斩一剑，把丑老汉横扫出去。
这一次，布衣少年一步未退，丑老汉飞出三丈。
丑老汉矫捷如猿猴一般翻身而起，毫不迟疑，转身向街道另一头疾奔。
按照他之前数日演算，以居高临下之势暴然出手，与少年贴身近战，只要不拉开距离，让少年没有机会使出剑气，他就有九成把握在冯云起、白棋、七玄老道三人赶回来之前，杀了布衣少年。
可让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在二人关于江湖侠义的对答中，布衣少年的凶悍脾气被完全激发出来，在握住剑柄之后，就从来没打算退。
这就有了之前三次完全以内功和外功，捉对厮杀的三招对决。
其次，还有两点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一个是布衣少年以门庭初境的内功境界，真气之强悍，只比他这个门庭后期略逊一筹。还有就是少年的剑术，出奇的高。不但招式巧妙到近乎于道，而且剑速快到人无法阻拦。
因此那三招对决，他一退再退。
若是重新估量二人战力，他的胜算，已不足三成。这还是在少年不出剑气的基础之上。
剑气是什么？
无形无质，由心而生，可杀有形之物，亦可斩神魂阴魄，可以说是破尽世间万法的无上法门。
有龙庭时代之前的典籍明确记载，剑气本就是天地之宝，锋锐程度，不在神兵利器之下。
丑老汉虽然从未有机会，也没有资格跟这等人物交手，可却早就听说过“剑气”这两个字，足以压断天下大多数武夫胆魄，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布衣少年嘿嘿冷笑一声，手中春寒铁剑一晃，隔空向毫不犹豫的奋力疾奔的丑老汉，劈出一剑。
丑老汉头皮一紧，面色一变。
“剑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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