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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楼在幽幽烛火的辉映下,我发现那立柜中存放着一些灰黑色和土黄色的稀奇古怪的纸片,那上面画满了像蚯蚓一样的符号。
我低着头,跟随子赓来到了四楼的一间屋子,我跟他进屋后他便锁上了门。我发现这间屋子很深,里边似乎有一个套间,套间的门似乎虚掩着。
我想摘下我脸上的面具,但一想楼下老妇人对我的忠告,我将试图摘下面具的手又缩了回来。屋里窗帘紧闭。黑暗中,子赓点亮了他的打火机,将一只银色烛台上的白蜡烛引燃。那烛台放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立柜的台面上,在幽幽烛火的辉映下,我发现那立柜中存放着一些灰黑色和土黄色的稀奇古怪的纸片,那上面画满了像蚯蚓一样的符号。我还看到其中一张纸片上画着那秃顶老头的肖像,他阴悒诡谲的眼神正好与我的目光对接。我为此而感到惊骇。
子赓让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望着子赓背对着我的身影。
“你应该知道我很爱依蔓。”他说。
我点点头。我不知道背对着我的他能否看到我的表示。但我此时是真心在忏悔的。我悔恨自己怎么一时糊涂,竟把自己早想明白的处事方法忘掉了呢?那处事方法就是我暗暗对自己说过的,当比自己世界更美妙的世界呈现在眼前而我没有条件得到它时,哪怕我再贪婪和不安,也只能选择沉默。可我怎么就按捺不住了呢?人性的弱点啊!
“你应该知道我离不开她!”子赓加重了语气。
我还是点点头。他猛然转过身来,冲我喊道:“你知道,假如我失去她,将意味着什么?!”
我惘然望着子赓那英武强悍的面具,猜想着那面具后面的愤懑。
“那将意味着我的死亡!”他悲愤地说,好像依蔓真的已离开了他似的:“啊,她太美了!我知道,贪恋美色是我们男人的本能也是男人的弱点,可我确实爱着依蔓,我无法忍受她的离开!”
“我理解你。”我嗫嚅道:“她不会离开你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她没有离我而去是因为我脸上还戴着面具!她喜欢你也是因为你脸上戴着面具!”
我茫然地说:“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他突然又点亮了他手中的打火机,并将那打火机凑近在我的面具前,粗暴地在我眼前摇晃。这我想起了在二楼的过道上他手捏着那颗沾满福尔马林药水的心脏朝我晃悠的情景。我感到了他的强悍。我闭起了眼,等待着那滚烫的火焰“噗”的一声燃上我的面具,烧灼我的脸膛。
“我痛恨这面具,我真想一把火烧毁了它!”我听到子赓咬牙切齿地说。“可是我不能。”他转而带着痛苦的声调说:“我还要戴着它,永远戴着它,一直到死。”
“为什么?”我感觉到他熄灭了打火机的火焰。我重又睁开眼来,问他。
子赓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如果我们不戴面具,我们是谁吗?我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鬼都不如!鬼还可以吓唬吓唬别人,人们隔三差五地还会去敬敬它们,可谁会来敬我们,谁又怕我们呢?”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你看我的这幅面具,一定觉得我很厉害,其实,我是个懦夫,是个软弱无用的人!我常常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哭流涕,自言自语——我算什么呀我!”
我感到子赓动了真情,忍不住在我的面前自责起来。我想他心里一定藏掖着不少无奈和隐痛。我低声问:“你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忽然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那颗被塑料纸包裹着当传递物的心脏,举在我的面前。他的这一举动着实让我猛吓一跳。他说:“你知道在二楼客厅时,我吹长笛快结束的时候为什么要延长一拍,有意让这颗倒霉的心脏落到你的手上吗?可我本想让它落在依蔓的手上,使她不能参加那舞会的。”
“你为什么要阻止她参加舞会?”
“我受不了那些有身份而戴着面具,却对她满脑子存有邪念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在我的屋子里扭来扭去。那样到最后,子蔓会跟他们而去的。可我现在迫切有求于那些男人,如果我不让依蔓参加舞会,他们就不会帮我的忙,依蔓就会更快地离开我。”
“你要那些男人帮你什么忙?”
“唉!”子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踱步到窗前,将手中拿着的那颗心脏放在立柜上,然后,慢慢地拉开窗帘,心情沉重地说:“来,你来看!”
我错愕地走到窗前,随着子赓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月光清冷、雪花迷蒙的背景中,看见不远处的那一部伸展着巨长铁臂的起重机,此刻却像一个蹲伏在地等候号音的蛮横的大力士,随时都有可能高举黑黝黝的利剑,阔步向这幢楼房走来,将利剑果敢地劈向那哥特式尖顶,然后左砍右刺,一路高歌,摧枯拉朽,毫不留情,瞬间将这幢楼房夷为平地。
“看到了吗?它很快就要朝这儿来了!”子赓说:“而我,为娶依蔓,虽然装着面子租下了这幢别墅,却拿不出更多的钱去买昂贵的新房。那价格日涨月高的新房,不是我这样的工薪族在短时间内所能买得起的;哪怕按揭首付,以后还贷都困难。我只有省吃俭用,像一台机器一样拼命地去赚钱、赚钱、赚钱,然后攒钱、攒钱、攒钱,才能圆了我的买房梦。可在这之前,我需要体面地租住在这幢楼里,才能保持与依蔓的关系,因为她很爱面子。你别瞧那桑姨怪兮兮的,可她心肠还挺好,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主动降低了我的房租,把这幢楼廉价地租给了我。她对这幢楼有着恋恋不舍的情怀,和我一样都不想让这幢楼消失。可是不久,这里的动迁令下达了,周围的楼房被拆得一个不剩,唯独桑姨在我的撺掇下成了一个钉子户。我知道这里的开发商是广东、香港那边的人,很讲究风水什么的。为了唬住他们,我期盼这幢楼里真的能出现鬼魂。据说老房子能招来过去主人的魂灵。”子赓向我指了指立柜,继续说:“你看到那柜里的东西了吗?那些就是我用来招魂的,可是招了几回不见有什么动静。有几回深更半夜,我甚至还自己到后院,在那三口棺木前装神弄鬼,却依然阻挠不了开发商拆毁这幢楼房开发这片土地的决心。我实在没办法,只得求助于社会上层。这年头,做官的或者靠钱能够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人是最有办法的,有上层的社会关系总能解决问题,而没有这层关系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我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官员,他就是你在二楼客厅见过的那位戴着威武雄壮的面具的人。我送了他丰厚的礼物。他的话还真管用,居然使那开发商的开发步伐停下来好几个礼拜。然而最近几天,那旷地上的起重机似乎又向这边蠢蠢欲动起来,我不得不再找朋友介绍,刚认识一位财大气粗的老板,他就是你在二楼客厅见过的戴着气宇轩昂的面具的那位企业家。听说他的路子比那官员还要广,本事比那官员还要大。我期待他能替我阻止住那开发商的脚步。说句真心话,我怕他那只戴着钻石戒指的手揽上依蔓的腰,我害怕现在戴在依蔓颈项上的那串我送给她的项链抵挡不住那位老板钻戒诱惑的光芒。但是,如果我让依蔓退出那场即将举行的舞会,可想而知这幢楼房很快会有什么后果,我也将有什么后果。”
我对子赓产生了同情。但我说不出恰当的安慰话来让他能得到慰籍。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安慰话,因为任何安慰话都不能改变既定的或者必将发生的事实。我们还要生活下去。眼泪已无关重要。除了像我这样不合时宜的多愁善感者以外,也许人们早对他人的眼泪司空见惯,不以为然。你要么独自抹去眼泪如同一个绝望的角斗士那样去顽强地拼杀,然后在千千万万个倒下的角斗士中你侥幸地成为一个强者,要么独自呜咽不已就像一个可怜的祥林嫂日复一日地向人述说自己的悲哀,然后慢慢老去。你可以选择自杀以外的沉默,就像大多数人选择对你保持沉默一样,但当你是弱者面对不幸的时候,即便沉默也必须要有一种姿态——无论是勇敢而悲壮的角斗士,还是凄惨而令人生厌的祥林嫂,无论是戴上面具,还是不戴面具,你总要亮相。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我突然很想瞧瞧子赓长得是什么模样。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他默然点了一下头,小心翼翼地卸下了他的面具。我见到他有一张略显单薄的脸庞,下颌瘦削,鼻梁高挺,还算俊朗的两眼因感怀而泪光隐隐,虽然仍然给人以英武之感,却远没有他面具上的形象那样充满阳刚之气。
“你想知道依蔓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吗?”他问我。
我沉默无语。其实,那也是我心中的一个谜。
“我的面具太强悍,而你的面具很斯文。”子赓说:“当你进入二楼走道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我感到依蔓会被你的面具吸引住的。”
“她平时喜欢面容斯文的面具吗?”我问。
“不,她平时喜欢我的这副面具。她觉得那能比我本人给她带来更大的安全感。”子赓解释说:“她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女孩。我了解她,她不喜欢过于文弱的男人。她需要强有力的男人来保护她。你还记得我在二楼过道上使你意想不到地从那瓶里取出那颗心脏,在你面前晃悠吗?那是为了在依蔓的面前显示我的勇敢无畏。但是我明白她骨子里还喜欢生长在这座大城市中的文雅男孩。她自己也是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她厌恶农村长大又缺少文化的男人。而我,虽然很早就离开了我老家那座小县城,在大城市念了大学,还拥有硕士研究生的学历,但我毕竟是从小县城走出来的。在依蔓的心底,她需要像你面具上那样的,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在这座大城市中长大的年轻斯文的男孩做情人。她把她的这种难以启齿的**寄托在戴着面具的你的身上。”
我感到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我知道世界上有许多悖论是合理的。我想,每一个对自己的恋人有着铭心刻骨之爱的人,都会对自己的恋人有一番深邃的观察和感悟。才失恋的我,更能理解子赓话中那隐隐的担忧。我一时忘了在我上这幢楼前那老妇人对我的告诫,我不禁将我脸上的面具也摘了下来。
子赓仍然沉浸在他的思绪中。他有些激动地接着说:“我真想让依蔓知道,我来到这个大城市靠自己的力量打拼到现在,我容易吗我!我大学毕业刚到这座城市来的时候,就像你刚刚踏入这幢陌生的楼房一样,充满好奇,但却孤独无助。为了融入这个社会的白领阶层,为了得到并保持一份高薪,我就像你无奈地喝了我调制的那杯绿酒一样,曾经有多少回在别人的颐指气使下,战战兢兢地去冒各种风险,承受着难言的心灵痛楚!多少次,当我失去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的勇气时,当我看到那些没有同情心的势利小人鄙视我的时候,我最后就会想到在这座城市还有我的依蔓在,还有我的理想在。哪怕是让我戴上一辈子的面具,我都要苦苦地撑下去,撑出一个市面来。我想念我家乡的父母双亲,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对我是最真心的,他们永远对我坦露着粗糙而憨厚的脸膛,他们是不会嫌弃我的。他们为我能读上大学、为我研究生毕业而感到骄傲。可是,我不能背着行囊黯然离开这座城市,回到我的家乡去,在我的亲人面前哭泣。我不能给人留下我是这座大城市中的生活失败者形象。我要征服这座城市,我要将依蔓娶到手,然后才回到我家乡看望我的父母,把他们俩老人家也接到这大城市来住。”
看着子赓他那显得有些悲壮的脸,我感动了。我想为子赓做些事。可我能为子赓所做的,除了马上离开这幢楼房,还有什么是我力所能及可去做的呢?我向他道歉,他也为他让我喝上那杯绿酒而向我道歉。他歉疚地问:“你喝了那酒后没有感到特别不舒服吧?”
我把我梦见的那些事告诉了他。他突然一把抓住我,急切而兴奋地问:“你真的梦见那秃顶老头和他的那两房太太了?”当他听到我十分肯定的答复时,他竟有些癫狂起来,边拍手边跳着说:“看来,我真的能把那些鬼魂招来了。我要让开发商亲眼看看那些鬼魂,让他们知道鬼魂是不愿离开这老房子的,鬼魂是会找他们算帐的!”
“难道我的梦不是梦?”我疑信参半地问。
“不是梦,因为你梦到的居然和我所了解到的这幢楼房过去的主人——也就是那个秃顶老头的生活往事基本一致。你想,哪有这么巧?”子赓坚信似的说:“一定是秃顶老头托梦给你了。”我说:“可我与那秃顶老头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托梦给我呀?”
“正因为你是这幢楼房的外人,与这幢楼房将要被拆除毫无利害关系,你的话才会使人相信确有其事,所以秃顶老头找上了你,让你去向外传言这老房子里有鬼。”子赓忽然来了兴致,说:“不信我当着你的面,再来试试招魂术。”
他不容我表示同意与否,就拉上窗帘,从那立柜中取出那些诡秘的纸片,放在桌上说:“这些东西是我特意去老城隍庙后面的一条小巷,花钱请一个道士画的。你瞧这张纸片,我只是按桑姨客厅里存放着的那秃顶老头肖像的大致模样讲给那道士听,那道士就替我画了出来,你还真不能不信。”
我感到冥冥之中似乎确有魂灵感应一说。烛台上的火苗“滋滋”地响着,淌下了几条熔化了的烛泪,凝固在那几根惨白的蜡烛的脚下,使那几根白蜡烛变得形体扭曲,东倒西歪,仿佛瞬间就要熄灭似的。
子赓从立柜的抽屉中取出一根带着针头的针筒,那针筒内有着灰白色的液体,这使原本诡秘的景象变得更加诡秘和恐怖。“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无惊骇地问他。
子赓一脸肃穆,一手拿着针筒,另一手从立柜上取出那颗起先他放在那儿的心脏,猛然将针尖朝那颗心脏刺去,顿时那心脏被灰白的液体灌满,鼓鼓囊囊地膨胀了起来。“这也是那位道士告诉我的招术,用石灰水去灌洗那被人唾弃的心脏,然后念起阴符,就会使恨那颗心脏的人的鬼魂在阴间看到这一切而高兴,然后会慢慢显灵祝贺;同时,那颗心脏的原属主人的魂灵也会复苏,它那在地狱的身形便会渐渐回到这颗心脏上来,听凭恨他的人的魂灵差使。你的梦不是应验了这一切吗?”自赓愈发相信招魂一说了:“那道士还教会了我怎样念咒语呢。”
这简直骇人听闻!我不由问道:“这颗心脏难道是?”
“你猜呢?”子赓将那颗被灌饱的心脏放在一个盘子中,面无表情地说:“你应该能猜到。”从子赓的话中我无疑能猜出答案:“会不会是那秃顶老头的二姨太的心脏?”
“不错,是她的。”子赓将那张画有秃顶老头的黑灰色纸片用回形针别在一本台历上,摆在那颗放心脏的盘子前面。我知道,那是为了用这颗心脏祭祀那秃顶老头。
我诧异地问:“你不是说它是你的一位朋友寄放在你这里的吗?”
“那是我对你说了个谎。”子赓说:“其实,它原先一直是被隐秘地锁在这幢楼房的地窖中,用福尔马林药水长久浸泡着的。是桑姨告诉了我这一秘密,让我得到了它。”
“那二姨太不是上吊死的吗,她的心脏怎么会在地窖里?”
“她死后,那秃顶老头买通了殡仪馆,叫人把二姨太的心脏挖了出来,然后假心假意地替二姨太送了殡。据说只要将那心脏锁在这幢楼房里,那么到了阴间二姨太也逃不脱那秃顶老头的掌控。”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了我的脊背。旧时代的人讲求“三从四德”,迷信巫术,做妻妾的即使到了天国也要被男人牢牢地看住。可是他们不懂得,当一个女人只是爱一个男人的身外之物时,这个男人除了悲哀、除了时时为自己担忧之外,哪怕用任何稀奇古怪的手段都拴不住那女人的心,反倒让人觉得那些手段的愚昧可笑。
“依蔓知道这一切吗?”我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依蔓,忙问道。
子赓连连摇头说:“我没有让她知道。连这间屋子我都从没让她进来过。”
子赓说完,开始朝屋子的上空抛撒起那一张张画满符咒的纸片,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嘀咕着什么咒语。霎时间,那些黑灰色和土黄色的纸片在屋子的上空像魂灵一样地飘来荡去,一批又一批悠悠地落下地去。完了后,子赓边念着咒语,边用点燃的打火机一张张地将它们烧成灰烬。我在一旁呆呆地瞧着子赓工作,瞧着那一张张纸片慢慢在火苗中卷起了边角,我恍若感到那上面画着的一个个黑色的小蝌蚪此刻正变为一缕缕轻烟,袅袅娜娜地飞向天国,去招引那诡秘的魂灵。
子赓口中不停地念啊念,手中不停地烧啊烧,直到打火机耗尽了机油,再也燃不起一星火花。
也就在这时,那烛台上的白蜡烛“呼”的一声全灭了。屋子里顿时像染了墨,伸手不见五指。而这屋子深处的套间内却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呜呜”哭泣声。我一阵战栗,而子赓却紧张得将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抖个不停。“哦,鬼魂真的来了!”子赓牙齿打着颤,说。
那套间内的哭声变得愈来愈凄切,像夤夜的野猫发出哀怨的叫声一般。蓦地,那哭泣声似乎被哽噎住了,于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四周静谧得可怕。我们宛若到了冥界的一个什么地方。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鼓起勇气向子赓提议,子赓不说话,也没有行动。
我又提议:“要不我们去叫依蔓来?她对我说过她不信世上有鬼的。”
“不行,她要是知道这楼里真的闹鬼,她是绝对要我马上买新房搬出去住的。我们还是进套间去看看吧。”
子赓说着,摸索着抓过一把椅子,将那椅子当作了盾牌。他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面,慢慢向那黑咕隆咚的套间走去。我们走到那套间门外,壮着胆猛然推开那虚掩的门。我们触目惊心地见到有一个素白色的影子正隐藏在屋子的一角!
“啊!”我和子赓几乎同时尖叫了起来。子赓慌忙将手中的椅子胡乱地朝那影子掷了过去,身体却觳觫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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