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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婉转,赫连泊一袭白衣泛着莹莹光泽,红依边走边留下标记,赫连泊也未阻拦,指着前方道:“到了,这么点路不会找不回去吧!”
红依脸上一囧,道:“原来这么近。我还以为要走很远呢。”
赫连泊推开栅栏小门,迎着红依走进院子。庭院不大,背山环竹,以草为顶,以木为房。一股清雅之气扑来,红依不禁叹了句:“好别致的山间雅室!”
院中一张红柳圆桌,几把竹编的凳子。赫连泊捧出些枣果和糕饼,又给红依倒了一杯冷泡的竹叶青,道:“吃好了赶紧离开。”
红依嘿嘿一笑,边吃边道:“赫连叔叔,我今天听了一些您以前的往事。”
赫连泊眼神一抖,正要进屋,忽然止步。
红依望着桌角镌刻的秋红二字,低眉道:“您恨她曾经所做的事情吗?”
赫连泊神色默默,立即意识到红依所指的她是谁。不想连自己都没有深究的问题,会被这么个小丫头当面质问。他走到木桌前坐下,淡淡道:“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她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还有什么可恨她的。”
红依一愣,差点把手上的糕饼都掉了,缓声道:“赫连叔叔,她埋在玉阳山。我知道在哪里。”
赫连泊抚摸着桌上的刻字,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从鸢尾台走出,在身前的红柳桌上刻下她的名字,却不愿再回去看她一眼。红依捧着竹杯喝水,把他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抽手正坐,道:“她要的我给不了,我有的她不屑。人死灯灭,就让她留在玉阳听佛音吧。”
红依望着赫连泊的脸冷如冰霜,银白的发丝流淌着岁月的光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赫连泊起身回到屋中,留下红依坐在深冷的夜色里。
过了一会儿,红依将桌上糕果一扫而光,轻步走进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映照着本就古老的陈设。北墙挂着屋中唯一的字画,放荡不羁的狂草,行如流水的笔墨,写着:“看潮起潮落,退居深山与鸟音;听歌去歌回,攀登绝壁做猴伴。”
屋中宁静安和,艾香悠悠,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是迤逦山,赫连泊也不是赫连泊。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在无声处惊动了红依。墙角放着一个红黑粗陶大缸,顶口压着厚厚的石板,摞着两块硕大的方形青砖。缸周撒着一些飘有川草乌味道的粉白色毒粉。红依下意识想到:“罐里有活物。”
他环看周围,赫连泊在里屋,时而传来翻书的声音。
这么大的陶缸,莫不是装着一个人吧!
想到此处,她神色一紧,几乎没有多想,跑过去挪开青砖,抬手掀开了石板。一道道明媚的光亮从缸□□出,红的、蓝的,好不耀眼。她还来得及反应,赫连泊已从她身后窜来,一把按住了她颤抖的手。随后怒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红依被吓得一哆嗦,颤颤道:“我,我……”她脑海中却迅速闪现一个念头,赫连叔叔的屋中,怎会藏了如此多的锁喉蛇?
赫连泊也惊得变了脸色,盖好大缸上的青砖,语气才缓和了几分,道:“这种小蛇浑身剧毒,我迄今都没找到对症的解药,伤了你怎么办?你怎生这番淘气不懂事!”
红依抬头对上他关切的眼神,想起刚时的惊恐倒并不是锁喉蛇有多可怕,而是赫连泊愤怒的脸色,还好这一刻又看到他温暖的眼神,才知道他没有真生自己的气,登时又笑了起来,道:“赫连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泊叹了口气,道:“好了,吃好了赶紧回去。老阁主一定派人在到处找你,记得不要被人发现你在后山乱跑。来我这里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
红依哦了一声,向屋外走去。忽而听到赫连泊又道:“我送你。”
红依心头一乐,道:“赫连叔叔,我觉得你待我比爹爹还要好。”
赫连泊轻阖房门,望着她一身的媚红,轻描淡写道:“如果,如果我不是你叔叔呢?”
红依把头一仰,无比坚定的说了一句:“那我也要认你做叔叔。”她蹦着欢快的步子,道:“从小到大,师父待我最好。师姐们也很关心我,但我终究有很多话是不能说的。紫燕姐姐的父母以前常来看她,我那时就想,什么时候,我也能见到我的亲人。哪怕只是见一见,不说话也好。”
赫连泊听着红依银铃般的声音,脸颊上流露出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笑容,亲人,他对这个词已是多少年都没有概念了。道:“现在你回到了迤逦山,不是有亲人了吗?”
红依道:“可是,我在迤逦山还是很不开心,我没有家的感觉。这不是家,哪里都不是家。”
赫连泊觉得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活了半辈子,怎生竟和一个孩子同命相怜。轻笑了一声,看着她在说这话时紧紧的握着腰间的火灵瓶,答案也许已经明确了,只是这个孩子自己还不知道吧。他笑望着她皓如明月的眼眸,语重心长道:“依依啊,你要记得练好功夫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拥有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本领,走到哪里都可为家。”
红依不料赫连泊会这么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圆月不知何时已挂上枝头,小路一片银光。过了一会儿,红依像想起了什么,说道:“赫连叔叔,我这次带回了好多歌潭的药材,我可以试一试,把您的白发变回来。”
赫连泊抬眉浅笑,曾几何时,他已经忘记了如何去笑,仿佛如此一个平淡的夜晚,把这十多年来的笑容都聚在了一处,只在这样的一个孩子跟前迸发。他脚步凝注,道:“不必了,这样挺好!”
红依明白,这白发不仅是过去,也是念想。是赫连叔叔曾经的付出与深情。就像她在歌潭穿过一件雪白的披风,从此也念念不忘那纯洁的颜色。她转头望着别处,道:“赫连叔叔,那缸里的锁喉蛇,有解药。锁喉蛇嗜血而生,却偏偏触蝠血即亡。您,您不要问我怎么发现的,总之我亲眼所见,就是这样。”
她疾走了几步,脸上颇有些为难,道:“赫连叔叔,前边就是暗道了,我自己能走回去。”说话时头也未抬,匆匆移步,忽听到赫连泊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古人云‘蛇鼠一窝’诚不欺我也。蛇鼠一窝却互杀互害,各怀鬼胎,想必便是如此了。”
迤逦山殿内殿外果然已经乱作一团。虽说各侍卫侍女没有大声呼喊叫嚷,但一看就知道是在焦急找人。众人见红依散发披肩,枯草满身,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围过来纷纷跪拜道:“大小姐,您可回来啦。您再不回来,就要了奴婢们的命啊。”说话时便有一侍卫松了口气,对旁边人道:“我这便去告知老阁主!”
红依看着那侍卫快步而去,道:“我自己跌倒在山坡下了,也是刚刚才醒过来。此事与你们无关,快起来吧。”
林婆婆从门外跌跌撞撞走进,喊道:“依依啊,好好的怎会跌倒呢。伤到没有?”
红依拉着林婆婆的手,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婆婆,我爹呢?”
林婆婆道:“今晚迤逦山前殿设大宴,老阁主做东,自然离不开。快让婆婆看看摔到什么地方,都要紧不?”
红依道:“婆婆给我穿了这么厚的衣服,摔在地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以为是躺在床上,不冷不热的,就睡着了。”
她如此一番形容,林婆婆适才的紧张也算消了,勉强笑了一笑。
这时,一个侍卫掂着步子跑来,俯首道:“老阁主让大小姐仔细梳妆,去前殿就坐。”又转头对旁边跟着的人吩咐道:“老阁主有令,快去把麻姑放了。”
红依这才意识到,在迤逦山,自己的动作和想法关乎着他人的生死,或许一不留神,也会害死自己的挚友和亲朋。她笑了笑,道:“婆婆,我们去梳妆。”
迤逦山一切,正在由一个花白老人的醒来,逐渐恢复到它十几年前的模样。仿佛连屋顶的琉璃瓦都感应到了华丽的气息,在月光下分外明亮。各类春花也都赶着日子,在不该绽放的时令蠢蠢欲动。
酒香绕梁,歌声袅袅,呜呜呀呀纸醉金迷。
糊金回廊,雕花玉柱,一个浓妆艳抹的窈窕女子,缓缓而来。众人依稀记得,二十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娇柔的女子,身着大红珍珠衣,在这迤逦殿内艳压群芳。从此,迤逦山再无红色!
她的左颊贴着一朵粉白的面花,抬眸举步,完美无瑕。
左右侍女看到红依走来,都悄然跟在她身后,如此满满站了一回廊,可谓天之娇宠!红依回头浅看了一眼,这些礼数,莫非都是娘亲曾经历过的。
殿内歌舞正浓,香肩蛮腰,粉嫩刺眼,两侧酒肉满桌,油水淋漓,腥味冲鼻。不知坐着都是些什么人,一股野蛮的骚味让人作呕。
一个姿态高昂的老人,带着志在千里的风骨,傲声喊道:“依依,快过来!”
众人一愣,歌女们瞬间停舞,让出一条道路。
红依抬眼望去,这个老人高坐殿中,那种不容任何人抗拒的眼神,一张琢磨不透的脸颊,笑容里藏着多少杀人不见血的计谋,正向她遥遥伸手。
她缓缓而去,喊道:“爹爹!”
赫连昊仰声而笑,道:“坐爹爹身边。”
红依席地正坐,见殿下诸人已由坐而立,举杯道:“敬赫连小姐!”
她正自发愁,不说自己不会饮酒,就算会饮,如今也是万不能沾。忽然看到殿侧一人,身材高大似黑熊,头裹乌巾,肩披貂毛,一双圆眼如狼似虎。口唇及下巴虽看不清楚,但他那被紧紧包扎的耳朵,食指上带着的那只鎏金蛇戒,红依又怎会不认识。
她顿时气息不稳,转头对上赫连昊从容不迫的眼神,生生咽了口唾液。
赫连昊举杯道:“我这爱女自小就不饮酒。这杯酒便由我这爹爹代她饮了。”
红依一时插不上话,刹那间觉得腰间一沉,火灵瓶里的水又满了。大殿之上,所有的恭维奉承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一瓶水,才能让她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声音。
赫连昊杯酒饮完,挥袖道:“歌舞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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