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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谷越深,丛林越密,高大的古槐,参天的桦木,各种藤蔓荆棘缠绕,层层叠叠不见天日。红依折了一些树枝做记号,因为包袱还在长生崖,她始终不敢偏离方向,走一阵便四下观望,直到爬上一个陡坡,望见少许天际的红霞,才舒缓一口气,坐在石头上擦了擦汗。
忽然,听得背后梆的一声,红依警觉的蹿身而起,但见地上有一条黑鱼被摔了个半死,张合了几下嘴巴后,一动不动。红依四下扫视,暗自惊讶半山腰上怎么会掉下鱼来。
片刻间便有两只小白鹤扑棱棱飞来,落在黑鱼前用尖嘴啄玩了几下,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望着红依。红依从没有见过如此可爱的白鹤,身形娇小,脖颈细长,头顶的翎毛犹如刀豆,尖嘴和腿脚黄如花蕊,全身的羽毛洁白如银。
一只小白鹤抓起黑鱼,和同伴鼓翅而起,一声欢悦的长鸣,俯身飞进了不远处的山洞。红依心下疑惑:“白鹤从来都是安居在河边浅滩,又怎么会栖身山洞?”忽听得天空中又传来一声鹤鸣,正是刚才那一对白鹤,霎时间便有远近各处的回音,两只白鹤如领路般朝着西南方向,带着鹤群渐渐远去。
红依不禁惊叫道:“原来山洞另有出路,我若能穿过山洞,登上峰顶,说不定能看到长生崖。”
趁着霞光尚未落尽,红依麻利的攀爬着岩壁,不多时就来到了洞口。但见石洞外竖刻着“双鱼洞”三字。红依顿时喜出望外,至少有字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来过,举目向洞内望去,一束光亮犹如灯塔,透出苍蓝的天空。
原来这山洞竟是斜面向上,直通山顶。红依展开轻功,踏着石壁飞跃而上。眼看一个凌空就能窜出,却在离洞口三丈远的地方顿住了。微光隐射,但见三处峭壁,短草蔓生。洞外一枝椿树枝伸展着绿叶,分外绿妖。
前路的石块被摆玩成几个大字,一看便有好些年头。红依仔细辨认了一番,乃是“明师自重,明徒自成”八字草书。字形流利,放浪不羁,石块个个嵌顿在石板里,牢固异常,定是此人把玩之时,无意间用内力扔出。
红依好奇留字之人,忽想到在抄录莘诚子的语录中,也有这一句。但“双鱼洞”和“明师自重,明徒自成”几字又分明不是莘诚子道长的笔形。不由多想,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依只得爬上洞去,寻找歇息之地。
刚爬出洞口,不禁惊吓了一跳,出口四面绝崖,空间小到谨容站脚之地。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洞口的椿树枝,定了定心神,不禁格格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师父常说,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在此绝壁上,还有一枝椿木可以攀爬。”
她着实没想过要退回山洞,只好攀着树枝一步步向树干靠拢。回头望去,洞口映衬着苍茫的山色,刚好是一个鱼儿的形状,唇须和背鳍活灵活现。而长生河对岸的一座山丘,与双鱼洞隐隐重叠,乍一看,就是两条鱼儿跃水而出,翻跨天地,周围绿浪翻腾,波涛不定。
暮色里的雾霭渐渐升起,红依没有看见长生崖,天黑时爬到一棵苦槐树上睡着了。这一夜格外漫长,露水滴落在脸上,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天亮后反而格外困乏。几只黄灰色的鸟儿扑棱棱离巢觅食,红依也顿时觉得饥肠辘辘。在林子里寻觅了半晌,找了些山草莓和青桑葚充饥。
一只玉灵猴从树藤上悠一声蹿出,眼巴巴望着红依,像一个嘴馋的孩子可怜兮兮。红依伸手扔了些果子于它,谁知那玉灵猴极其有趣,也扔了个毛绒绒的果子送给红依。红依心中乐意,却是一呆,这果子不是其它,正是血笋。
走了半天功夫,离长生崖竟是越来越远,阴差阳错来到了歌潭。陆无渊曾经说过,玉灵猴最喜食血笋,性情和顺,极为长寿,只生活在歌潭附近。红依比划了几次喝水的姿势,玉灵猴起身带路,边走边回头看看红依。
远远听到犹如编钟的铿锵之声,时缓时疾,时轻时重。隐约间杂着悲壮的歌声。红依松了口气道:“是歌潭。”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歌潭的水依然清澈,水面上微风徐徐,波光闪闪。红依俯身喝了些水,坐在岸边休息,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好似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踏着水面飘飘而来。她顺手捡起一截树枝,在水面上写道:歌潭主陆无渊。
脸颊的笑容还未散尽,脑海里突然又响起陆无争的话语:“因为我要嫁给哥哥。”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红依不知怎的心绪难平,抓起一把石土狠狠扔进水里。水面溅起层层浪花,嬉戏的红娃鱼啾啾逃窜。
红依急忙安定心神,默念道:“罪过,罪过,我怎么又想起了歌潭主。在他的世界里,我已经死了。火灵瓶也已经归还,我应该离开歌潭,再也不给他惹麻烦才是。”
于此同时,陆无渊正趁着日中给上官天娥输送真气,心中突然出现一声呼唤,他收了功暗自嘀咕道:“我怎么会听到红依的声音,莫非她正在歌潭。”
红依起身赶往长生崖,猛然听到树林里哗的一声,玉灵猴窜上树枝,吱吱叫嚷着示警。红依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逼近,笑道:“白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白虎蹿身到红依身前,嘴里叼挂着红依的包袱,低低吼了一声。红依抚摸着它的脑袋,道:“白虎,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此我也不用再去长生崖了,不如去不老泉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回和气台吧。”
当陆无渊赶到歌潭时,岸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串用石头摆成的大字:“明师自重,明徒自成。”陆无渊摩挲着手指,思索道:“这不是师父的字吗?师父,师父来到了歌潭。可是我为什么听到了红依的声音?”
离开不老泉,红依卸掉了一身的烦恼,游走于山间草野,顿觉海阔天空。路过人家,遇有疾苦,随手施展所学医术,白日抽空读书尝药,夜间在小溪边饮水品悟。奔走于世间高山大河,逐渐忘却小儿女自私的情愁。而白虎,从不会现身于人前,只有红依走进山林无有人烟时,才会紧紧相护。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夜晚的清风已有几分寒意,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红依的肩头,如同蝴蝶伫立,轻煽翅翼。
过了兴元,山道逐渐平坦,不多日又赶到了梁州。本想梁州人口稠密,可以在集市上买匹好马。适逢竟赶上旱灾,集市破败,饿殍遍野。红依找了家开着门的旅馆,付了三天房钱,那店老板却只端上两个窝头,叹道:“客官,您吃完了就好生赶路吧,我这小店明天也要关门了。”
红依看那店老板瘦骨嶙峋,心生怜意,道:“店家,你且留我住上一晚,剩下的钱也不必退回,明日清晨自行就离开。”
店老板无奈答应,又回头道:“客官,要下雨了,你若要出去,楼下挂着一副斗笠,您随便用吧。”
红依点头道谢,关了房门,只听见沿街的窗外一阵阵欢呼,男女老幼捧着木桶瓦罐,兴高采烈接雨水。也有人仰天喊道:“老天爷啊,庄家早已颗粒无收,你如今下雨又有何用?”
雨夜悉悉索索,像能打落人所有的心事。在一场秋雨里,红依睡的格外深沉。清晨时分,竟被吵闹的奔跑声叫醒,窗外一群乞丐叫嚷道:“许家又发善粥了,大家快拿着碗去领啊。”
这时店老板敲了敲房门道:“客官,我给你打了些洗脸水,就放在门口了。”
红依拉开房门道:“店家留步,不知这里的许家……”
店老板答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许家是大户人家,即使碰上这般灾年,也还存有余粮,前几日京城的亲戚还送来几车白米白面呢。不像我们这些人,没了生意,就没有了口粮。街上的百姓就更苦了,没吃没喝的,病倒了也只能等死。不过这许家还真是善人,每过三天就发一次善粥,救了不少人。客官,您还是早些赶路,这集市后的西坡,死了很多人都还没埋,南坡上病倒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你还是不要路过的好。”
红依向店老板道谢,洗漱后背了包袱,直朝着南坡走去。
正如店家所言,南坡下横七竖八的躺着百十个病人,个个眼眶深陷,肚腹胀大,腿脚浮肿。红依为几个女病人认真诊了寸口脉,又翻看了她们黄白的眼睑,道:“你们的病都可以归结为一种,饿而不生胃气,中气不足,气虚下陷。你们放心,我有办法把你们治好。”
话语出口,一个年轻男子拉着她的脚踝,有气无力道:“救我,一定要救我。”
红依想起了那天在黄河的朝霞里所见的幻境,只恨莘诚子道长此刻不在。忽又一想,当日万安山疫情爆发,若不是道长及时赶到,焚尸熏艾,后果只怕就是黄河幻境。
低头本要安慰那个年轻人,却发现他已经松开了手掌,奄奄一息了。红依离开南坡,在处荒废的院子里捡起一个背篓,进了山谷。待她采集几十种草药,又在草屋寻了一口大锅,刚脱下背篓,门口窜出一个中年男子,喝道:“你是谁?你跑到我家做什么?”
红依手中不停,道:“反正这里已经断炊,煮了这些草药,救南坡的病人。”
中年男子迟疑了一下,跑开后搬来两大坛水倒入锅中,道:“快,快,我娘子也在南坡。”
红依边烧火边道:“这是百草汤,虽然不足百草,也只能这样了。煮好后让他们每日喝上一碗,切记只能喝一碗,不可多服。”
中年男子问道:“多服会怎样?”
红依背上背篓道:“多服会腹泻,适得其反。这些药汤只够二十人服用,我再去其他地方采。”
中年男子不再多问,专心烧火,红依匆匆离开,去了东坡的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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