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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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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亚怕秦云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怕她发生什么意外。她还在月子里,他怕她过度悲伤身体会垮掉。他忍着悲痛极力地宽慰着秦云,让她不要太伤心,说他们还会有孩子的。但秦云一句都没有回应他,只是呆滞地杵着,像一个失去神智的精神病人。

    秦云抱着念冬小小的躯体走出了医院,她像一具行走着的木讷的尸体。左亚拦着她,不让她往外走,他求她跟他回家,求他顾惜自己的身体,但秦云似乎什么也听不见。此时的她,浑身充满了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左亚根本拦不住她。她像一股台风把他掀开,径直往前走去。

    秦云不哭了,她的脸上挂着干涩的泪痕。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连一滴都流不出来了。她面无表情,偶尔发出一声冷笑,一会儿又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一次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将秦云对生活的一点渺茫的希望冲刷殆尽。对于那些被各种痛苦层层包裹的灵魂来说,活着实在是需要一颗足够强大的内心,去安放所有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苦痛、不安和惊惶。

    秦云不时地发出一阵冷笑。生命中最悲惨的事情她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了,以前她特别惧怕失去,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最珍贵的已经失去了。老天,你还有什么花招统统使出来啊!你还能让我失去什么呢?你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地冲着我来啊!

    “你来啊!你快来啊!”秦云对着天喊。她告诉命运之神她不怕他,她希望那一次又一次将噩运洒向她的魔鬼能出现在她面前,她要拔剑抽刀,斩断他的筋骨,告诉他她的命运只有她能掌控。

    回到家里,天已漆黑,如那最深重的苦难一般,看不到一丝光点。秦云抱着她最亲爱的小人儿倒在床上便睡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心也累,一连串的打击将她折磨得异常疲惫,刚刚又在意识里同噩运之神进行了一场刀光血影的厮杀。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像往常的每一个早晨一样,一个酣畅淋漓的觉带给她全身神清气爽的感觉。她翻了一个身,压到了什么东西,凉凉的。视线移到身体下方,脸色随之一变,脸庞骤然一绷,她这才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那是她的冬儿,她的冬儿漂亮乖巧的冬儿,他已经死了,双眼紧闭,嘴唇发紫,躺在她的身边。

    “冬儿,冬儿,你醒醒啊!你能不能别吓妈妈啊!”秦云嘶哑号哭,涕泗横流。

    “秦云,你想开一点儿吧!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体,欧一个好身体,什么都会有的。”左亚走到床边来,摸着秦云的头,她的头倒在他的怀里。

    秦云哭了很久,哭累了才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两人陷入了古井一般的沉寂。两人谁也不说话,被淹没在悲伤的现实中。

    突然,秦云猛地推了左亚一把,从他的怀里抽出头发蓬乱的脑袋。秦云在她的手背上发现了几个脓包,和念冬身上的一模一样。她撩起念冬的小衣服看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念冬穿着的小肚兜上。那件肚兜是秦云用米雪送她的布料做的。

    “衣服有问题!一定是这衣服有问题!”秦云发疯似的从念冬身上解下那件小肚兜,系在自己的腰上。

    “秦云,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把孩子衣服穿你身上了?婴儿的衣服你怎么能穿得上?”左亚怔怔地看着秦云的反常行为,他以为秦云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

    “左亚,是这件衣服杀死了我们的冬儿!”秦云肯定地说道。

    “衣服?衣服没手没脚的,怎么杀人?”左亚摸了一下秦云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秦云,我看你是太难过了!真的,你从悲伤里走出来吧!不要折磨自己了!我们的日子还要继续的。”

    “左亚,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你仔细想想,就知道我不是在胡说。米雪从蓝巫工厂买的衣服和鞋子害得她差点毁了容,她皮肤溃烂化脓,说明她对那些衣物过敏。冬儿身上的脓疮和米雪之前的那种很类似,这件小肚兜是我用米雪过年前送我的一块布料做的。冬儿一定是对这种布料过敏。你再看我的手,昨天晚上抱着冬儿睡了一宿,今天就起了这么多红疹子。说明这布有问题,这布有问题!”

    正在秦云激动得两腮通红之际,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跑了进来,是米雪。

    “秦云,你怎么样了?听说冬儿出事儿了。”看着秦云憔悴不堪的样子,再看倒在床上的念冬的一动不动的僵硬的小身体,米雪悲从中来,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秦云,我早上起来突然想起来我年前送给你几块布,那几块布都是从蓝巫工厂买的,我现在对蓝巫工厂出产的一切物品过敏,我怕冬儿也过敏,我想赶来告诉你,把那几块布扔了吧,不要给冬儿做衣服了。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泪水顺着米雪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

    米雪握住了冬儿的小脚丫子,“秦云,到底出了什么事?冬儿怎么会没了?我路上听人们说冬儿出事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胡说呢,我还骂了他们一顿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秦云突然悲伤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当米雪看到密布在冬儿脊背上的脓包时,似乎明白了一切。

    “秦云,你是不是真的给冬儿穿那种布料做的衣服了?”

    秦云“呜呜”地哭了出来,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啊!我怎么那么大意呢?我为什么要给他用那种有毒的布料做衣服啊!他皮肤那么嫩,会对那种布料过敏,我怎么没想到呢!”秦云猛烈地捶打着自己的腿,扇着自己耳光。

    “秦云,你别再打自己了!”米雪把秦云的两只手攥住,以防她再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我忘记了提醒你那种布料是有问题的!蓝巫工厂的布料才是罪魁祸首,是害死冬儿的凶手!”

    “你也认为是蓝巫工厂的布有问题吗?”

    “是的!你看!”米雪把围在脖子上的黑色丝巾扯下来,将脖颈裸露出来,她的脖子前后长满了红疙瘩,连成一片,看着非常瘆人。

    “你脖子怎么了?”秦云问。

    “你记不记得蓝巫商厦刚开业的时候,咱们去逛过一次,当时我买了两条围巾,还送给你一条。上次我全身过敏,你让我把可能导致过敏的衣物全部扔掉。我扔了几件,可是那条围巾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没舍得扔,前两天天儿有点儿冷,我就拿出来又围了两天,没想到脖子就成这样了。”

    “看来我刚才的猜测没错!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要是早知道这些就不明白白搭上冬儿的性命了!我好糊涂啊!”秦云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现在受害的人太多了!我爸爸妈妈前段时间身体也突然出了状况,全身抽搐,嘴角流白沫。我怀疑跟我给他们新添置的家具有关,所以前几天把那些家具全都移出了家门外,这几天症状果然减轻了许多。”

    “你是说,蓝巫工厂出产的商品不光衣物有问题,家具对人体也有伤害?”左亚吃了一惊。

    “是的,我已经初步确定蓝巫工厂现在生产的所有商品可以致病,自打去年冬天蓝巫工厂的树木突然在冬季反常地结出果实的那一刻起,我们棍棍国人民的命运就开始被改写了。也不知道蓝巫工厂使用了什么招数能让树木在冬天枝繁叶茂累结硕果,虽然现在的商品和从前的比起来外观漂亮,却含有可怕的致病基因,这也是为什么这几个月疾病肆虐整个国家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吃的食物也是不安全的,因为我们的一日三餐都是从那些树上现结出来的,而且现在蓝巫超市里卖的食品都是改造后的品种,我们根本买不到从前那种健康的食品了。”

    “是的!我们现在吃的食物也在不知不觉中侵蚀损害我们的身体。我发现那些家庭贫困的人,有的人这半年来并没有从蓝巫商场买过什么日用品和衣物,但是身体也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虚弱无力、头晕脑胀、频繁盗汗的现象。棍棍国的居民们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蓝巫工厂。他们为了追逐巨大的利益,不惜损害老百姓的身体。”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可怕了!蓝巫工厂是棍棍国的垄断企业,大家吃的用的都是从那儿买的。用不了几年,棍棍国的人就都死光了,到时候棍棍国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可怜的冬儿,原来是黑心的蓝巫工厂要了他的命。”秦云悲愤不已。

    “丧心病狂的蓝巫工厂,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死了冬儿,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左亚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们当下要做的就是搜集证据,证明我们亲人的去世,我们的疾病是蓝巫工厂的商品造成的,然后我们就可以把蓝巫工厂告上法庭!”米雪握紧了秦云的手,她的脸庞看上去异常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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