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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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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亚把货车停在路边,大步流星地迈进了街道旁的一家名为“齿留香”的餐馆。

    “老板,来一碗饺子,要麻辣味儿的!”

    “好嘞!”

    左亚把折叠的躯体轻轻一弹,身体便成了一截直立的棍子,他屁股一撅,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店老板麻利地倒了一杯水,端到大汗淋漓的左亚面前:“您先看喝杯水,凉快凉快,饺子我马上就给您弄来!”

    左亚实在是太渴了,仰头便把一杯水灌进了肚,随后拿起桌上的一把蒲扇扇了起来,而他的目光在转头的一刹那落在了门外的一棵树上。

    那棵树足有八米高,形似非洲草原上的猴面包树,树冠巨大,树干粗壮,估计五个成年人手拉手都不能把它环抱住。它是一棵饺子树,树冠冒着腾腾的热气,树枝上结满了各种口味的饺子。

    读到这里,你可能有点摸不着头脑。饺子树?还有能结饺子的树?是的,你没有听错。在“齿留香”餐馆外矗立着的正是一棵饺子树。

    左亚所生活的国度叫“棍棍国”,这里的居民的长相和人类世界中的人大不相同。棍棍国的居民们有着一个长长的棍子身体,整个脑袋酷似一把刷子,长在棍子身体的三分之一处。他们的身体可以自由折叠,走路的时候,棍子身体从中心折成三十度角,两截棍子像两条腿,一前一后地迈开走。他们睡觉的时候可以以各种姿势,倒在地上便睡。

    在棍棍国,人们不需要做饭。所有的食物都是直接从树上结出来的,摘下来就可以吃。饺子、油条、汉堡、卷饼、香肠、煎鸡蛋、牛肉丸子……你能想到的食物,无一不是从食物树上长出来的。

    你可能想:这简直太美妙了!想吃什么,从树上随手一摘就好了。但是,别高兴得太早。在这里,食物恰恰是最令棍棍人头疼的一个大问题。在棍棍国,食物极度匮乏,人们饱一顿饥三顿的,经常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只有那些处在社会最上层的最有钱的人能填饱肚子。这是由棍棍国的地形和地质造成的。

    棍棍国地形复杂,多为山地,悬崖绝壁随处可见,一座座石头山星罗棋布地屹立在国土上,只有一小片平原,橘红色的土壤向着山脚蔓延,将这里的山川衬托得更加壮丽。而这种颜色俏丽的橘红色土壤好看却不中用,不适合任何粮食作物的生长。玉米、小麦、高粱……这些植物的种子在这种土壤中根本无法生根发芽。

    棍棍国的农学家和科学家们做了大量的实验,但遗憾的是,种什么死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是没能研发出一种能在这样的土壤条件下发芽的种子。

    这是一片令人绝望的土地,幸运的是,上帝在耕植沮丧的同时,也在这片土地上播撒了希望。棍棍国特有的橘红色的土壤特别适宜一些树木的生长。于是人们在平原上种植了大量的能结出食物的树,形成了一个种植园。

    蓝巫工厂的总裁切斯托前几年花巨资将种植园买断了,形成了垄断。切斯托是棍棍国的商业巨头,独占着棍棍国三分之二的财富。人们为了能生存下去,纷纷到蓝巫工厂去打工,以挣取一点微薄的薪水去换取养活全家的食物。

    左亚和他的妻子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他是蓝巫工厂的一名进货商,每天从种植园进一些食物,拉到边境的一些小饭店去卖,赚取差价。

    此刻,“齿留香”的店老板已经搬来了一个梯子,搭在树上。树下的地上摆着一只只碗,从树冠上垂下的几十根绳子的一端拴着碗。店老板攀上梯子,手中拿着一把大剪刀。当他踩上梯子最上面的那根横杆时,手已经能够到其中的一嘟噜饺子了。他捏住一根绳子轻轻一拉,地上的一只碗升了起来,到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停住了。店老板伸手剪向其中的一根枝条,一簇饺子便落进了碗里。树冠冒着的热气把他的脸都蒸红了。他赶紧踩着梯子下到了地面。拉一下先前的那根绳子,盛满饺子的碗便降到了地上。

    店老板把那碗饺子端到了左亚的面前。

    “你这棵树花了不少钱吧?什么时候我也能买得起这样一棵树就好了!”视线从饺子树移到了店老板的身上,左亚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可不是嘛!为了买这棵树,我可真是倾家荡产了,把半辈子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把房子卖了,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大笔的债!生活压力陡增啊!所以现在连服务员都雇不起了,只能自己干喽!我后半辈子都得为这棵树打工了!”

    “那也值了,等你把这棵树的成本赚回来,日子就好过了。不像我,得为蓝巫工厂打一辈子工了。”

    “那我三十年才能赚回这个成本啊!哎!想想其实并不值!买得有些后悔了!”店老板直摇头。

    “别后悔了!踏踏实实干吧!会苦尽甘来的!”左亚安慰道。

    “你呢?今天这么早就出来了,是不是又要去蓝巫工厂进货了?”

    “是啊!昨天城里有几家饭店捎来话说上次送的货都卖完了,让我尽快再送一些过去。”

    说话间,碗里的饺子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烫了,左亚一只手提起那细细的树枝,另一只手拿起醋瓶子往那一嘟噜饺子上淋了一些醋,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碗饺子很快就下了肚。左亚没有吃饱,肚子继续向他发出饿的信号。左亚端起碗来,连汤带醋喝了个精光。可是还是饿。他很想再点一碗饺子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里突然闪现出一点星星一样的光芒,那是希望的光芒。他的手挨到裤子的左口袋处,碰上去硬硬的,那是被他叠得方方整整的一叠钱,是进货的钱,他不能动。他的手又迅速地插进有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眉头不禁簇了起来,瞳孔里的光芒也倏地一下熄灭了。

    付了饺子钱,左亚把剩余的零钱一张张地叠好,小心地装回口袋里。那些零钱仅够他再吃一顿半饱的午餐了。

    出了餐馆的门,饺子树上那一簇簇饺子散发出的香喷喷的味道飘进了左亚的鼻孔中,左亚张开嘴,使劲地嗅了几口,饥饿的胃似乎被撑起来了。左亚这才满足地又有些恋恋不舍地驾着马车上路了。

    虽然天刚刚破晓,天色略显昏蒙。但这时的街道已经很热闹了,车马喧嚣。一辆辆马车在并不十分平坦的大道上疾驰着,上面挤满了棍棍人。他们都是早起赶着去蓝巫工厂上班的工人。蓝巫工厂的工作都很辛苦,工人们平均每天要工作十五个小时,有很多人前一晚上了夜班,第二天早上又得赶去上早班,睡眠严重不足,精神和体力被透支着,但是为了生计,他们别无选择。

    马车上的棍棍人挨挨挤挤的,摩肩接踵,连一个缝隙都没有。几乎所有的棍棍人都是一脸的疲惫和劳累,耷拉着脑袋,微眯着双眼,昏昏欲睡。

    车夫的皮鞭抽在马背上,“驾、驾”地喊着,他们希望马儿能跑得在再快一些,恨不得让他们的马飞起来,送下这一班人,好去接下一班人,让他们多挣一些路费。

    到了一个拐弯处,路面变得坎坷。但是车夫们的车速却并没有减下来,仍然闪电般飞奔着。在一个路面凸起处,每有车经过,车身都会被弹起来,几个棍棍人身子猛地一晃,差点跌出车外。

    马路上所有的马车都在飞驰,像离弦的箭。

    突然,从路旁的一个巷口冲出来一个棍棍人,挥手拦着迎面而来的马车,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但是大多数马车都塞满了人,再也挤不下人了,所以一辆辆马车都疾驰而过,车夫们根本没有理睬那个拦车的人。这样的状况使得那个人更加的急躁,他直接冲到了马路上想逼停一辆马车。在这个时候,他的行为无疑是异常危险的。

    看到半路上杀出一个人来,左亚慌了,他急忙勒住马的缰绳,想让马车停下来。可是马儿和马车由于惯性还是继续向前跑着,眼看马上就要撞到那个人了,左亚又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拽马的缰绳,着急地喊着:“你不要命了?快闪开!”

    还好,马儿终于在距离那个人半米的地方停住了。

    “你是疯了吗?站在马路上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的马刚刚差一点就踩死你啊!”

    “我也没办法啊!我上班就要迟到了,可是别的车都不搭载我啊!我只能靠命拼一把了!”棍棍人扶着车辕,身体一弹,跳上了马车,“谢谢了啊!”

    左亚听得身后一阵嘶鸣,他回头一看,后面的一辆马车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车夫眼睛瞪得溜圆,喘着粗气喊着:“停下来干嘛?快走啊!”

    左亚在马屁股上踢了一下,喊了一声“驾”,马车便继续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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