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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跟着组长跑工地跟了一个星期,一直做着跑腿的工作,除了组长和司机,也没有认识新的人。再生意识到这样下去对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好处的,所以他决定还是要靠自己。琢磨了很久,终于在一天早晨,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空无一人的时候,等到组长出现,他鼓足了勇气,对他说:“组长,我想自己尝试出去跑跑!”
“这么快就都学会了?”组长显然对再生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震惊。
“我,就想试试。”再生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虽然语气很弱,但是态度却是坚定的。
“好,那明天开始你就自己外面去跑吧!”组长似乎有些不悦,扬长而去。
再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终于脱离了魔掌,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也许会是更大的困难。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一个人跑了附近所有的工地,但是工地上的负责人要么已经有了对接的供货人,要么就是看他年纪小不可靠,反正都不太理睬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似乎有跟再生交易的意愿。
“小伙子,看你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先要五车水泥,你能给我优惠多少价格?”
“我给你最低的价格,这样你看行吗?”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希望开单了,眼看着到了嘴边的鸭子可不能飞了,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这单子搞定。
“确定是最低的价格吗?”男人看着他,歪着嘴角疑惑地笑。
“如果别人比我低的话,你可以跟其他人拿货。”再生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好,我信你一次。你先拉一车过来我看看质量。”男人很随意地就答应了。
“行!”再生说着,但是脚步却没有迈开。
“货好的话,我要的量很大的,钱你不用担心!”
“好吧,那你等我,我马上帮你去拉水泥。”说着转身就跑。再生骑着电动车就往厂里飞驰,他兴奋不已,想着这次要做一单大的,好让厂里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不再当他是个孩子。他心甘情愿地垫付了水泥的钱,尽管给了一吨只赚五元的价格,但是心里却很开心,因为他觉得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可是等到再生跟着水泥车到工地上的时候,那男人却变了脸,甚至都没有去看看拉来的水泥,就直接对再生说:“我不要了,你拉回去吧。”
再生震惊了,完全不知所错。对于目前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想要干嘛。
同来的司机忍不住了,“你耍人呢,一下要一下不要的。”
“价格太贵了!”那男人说。
“我给你的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反正我不要了,你们拉走吧!”
再生听到他这样坚决,顿时也慌了。
“你这个人搞不清楚啊,你是当小孩子好耍,还是我好耍?”司机也怒了,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这么贵谁要啊?”显然那男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再生你自己处理,我先去车上等,处理好你给我电话。”
再生看着司机甩手走人,心急如焚,这下可怎么办?拉来的水泥不要了?那运输费还得出啊,这不是自己找事儿吗?
“老板,这真的是最低价了,你可以去打听,你拿不到这个价格的,我不骗你。”
“我都说不要了!”男人不耐烦地说。
再生一直跟他软磨硬泡的,最后他终于同意了。等到卸货完成,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再生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结账呢,又不敢再打电话要,想着还是先缓一缓吧,万一再让他把水泥拉回去就麻烦了。
他特别郁闷,一个人去了外面的一间小饭馆,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点了四个菜和啤酒,一个人埋头吃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的,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别人还是第一次,对方居然还是一个又老又丑自以为是的死胖子。结账的时候,一共喝了七瓶啤酒,四盘菜都底朝天,饭馆的老板都看傻了眼
第二次交易的时候,那男人只是给再生打了一个电话。
“我现在人在外地,你给我工地上再拉一车,回来我给你一起结算。”
“之前不是说一车一结吗?”再生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开口要求,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
“小伙子,看来你还是第一次做这行吧?钱不要催的这么急,你放心,这钱肯定是少不了你的,就算是十车也没多少钱,不会欠你的,我现在很忙,回去就给你结账,在外面也没办法啊。你就帮个忙,那边急要水泥,工程耽误不起。”
“好,我这就给你拉过去。”男人的话似乎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再生也想着,这么大的建筑项目,这点水泥对他来说应该也是芝麻而已,不会一直拖欠着的,就等他回来了,一起去跟他收钱吧。。
发工资的这天,再生只拿到了底薪1500元,卖出去的水泥钱自己还垫付着,一分也没有拿回来,更不要说赚了,但是这算是第一笔工资,拿在手里还是有点分量感的,这笔钱他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安岸。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了,第二日刚好周五,他只去厂里转了两个小时。从再生的家到厂里的那条大路一直都在整修,尘土飞杨的,每天都是干干净净出门,灰头土脸地回家。出门前,他洗了澡洗了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还是那个五官俊朗,英气逼人,脖颈上闪耀着致命诱惑的红色爱心胎记,当年叱咤校园的再生。
到了安岸的学校,天已经有些黑了,冬日的天空总是会黑得格外的早。即便是这样,再生的出现还是引来了不少女生的侧目。安岸的学校本来就女生多到超过了五分之四,男生在这个学校已经是稀有物种,像再生这样的更是濒临灭绝的物种。
老远,再生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露出久违的橘色暖阳的笑脸。
“累吗?”安岸看着他最近似乎消瘦了不少。
“来找你怎么会累?你肚子饿了吧,不是叫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胃!”
“我一点也不饿啊。”
“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出去了,我们就在学校里面吃吧。”
“我发了工资了,难道还不能吃顿好的?”
安岸无奈地点点头。
“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不是每天都有打电话吗?”
“那就不想了吗?”
“嗯……”
“可是我想诶!”
“我饿了!”
“刚不是还说不饿么?”
“我现在饿了!”
“真拿你没办法!”再生笑着用手拨乱安岸头发,拉起安岸的手就往校外走去。
这以后,再生每个月都会在发了工资的那个周五来找安岸,每次呆两天的时间,来的早的话,就会陪着安岸一起上课。周六他会带着安岸到市区玩,还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晚上他们住在旅馆,再生每次都抱着安岸睡觉,但从来都没有做出越界的事情。他知道安岸是一个保守的人,他也愿意为了她去坚守这一份坚贞。
只要和安岸在一起,再生几乎是挥金如土,一个月的工资大多数就这两天可以用完。安岸特别不忍心,总是对他说:“你这样花钱太狠了吧,能不能省一点,我们就在学校吃不行吗?为什么老要去外面的餐厅?”
“那怎么可以,我赚钱不就是为了带你吃好吃的?”
去超市,安岸都要催出他,“好了,够了,买那么多吃不了的!”
“我要把你一个月的零食都承包了!”再生这样说着,总是一脸的满足。
安岸无奈地一直把他往收银台推着走,“真的够了,不要买了。”
“没事,我这钱赚来容易。”我这钱赚来容易,这是再生经常对安岸说的话。
“怎么会容易?”
“我每天就去厂里转一圈就好了,两个小时都不到!”因为更多的时间都在工地上。
“真的假的?”
“真的啊?因为我有托关系进去的么!没人管我。”再生说的没人管,实际就是没人理。
安岸单纯地傻笑,“那我也不要你乱花钱!”
有时安岸怕他钱花完了,就在他要回家了,送他去车站的时候偷偷在他皮夹里塞200元钱,安岸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1000元。
再生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对一个男生来说,少了点,但好在他不抽烟,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家人还会经常塞钱给他,所以除了自己偶尔买点零食衣服,其他的都省下来去安岸那里的时候和她一起花个痛快。他每一个月的努力好像就为了那两天而已。
但就是因为那两天的时光,它让再生的生活充满期待和希望。
于是每一个月都在重复上演的重逢和离别,重逢有多么喜悦,激动,离别的时候就会有多么不舍和难过。可是他们就是学不会,于是每一次都很开心,也很难过。那像是漫长的要渡过黑暗的河流,没有尽头,他们紧握着彼此的手,坚定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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