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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期中考核高文摘旗之后的第五天,也是举行颁奖仪式的日子。
拖了五天,自然不会是照顾高文这个病号,一定等他伤养好了再办。这个日子早在考核前就已经定好,或者说,整个期中考核的日程安排,就是围绕着今天天来设计的。
今天,春四月六日,旧公爵祭日,同时也是这一任艾尔文公爵的登基日。选在这个日子颁奖,可以顺理成章的顺便落实下“忠君爱国整风运动”。
这个日子在以前从来都不重要。旧公爵缠绵病榻长达三年,这三年间,现任公爵早就以独子的身份接过了权柄。春四月六日是政权正式交接的日子,但历史上的这一天风平浪静,除了一位老人离世,无事发生。
从破晓时分开始,天空就开始飘雨,一开始很小,淅淅沥沥的,但当骑士学院内吹响集合哨时,便开始一点一点变大,等全体一年级新生在操场列队完毕之后,雨势就彻底止不住了,它们织成了帘子,密到足以遮挡视线。
但一场大雨显然无法阻止任何事,仪式必须照常进行。
一个身形消瘦而挺拔的中年男子一直站在雨中,虽不发一言,但整只队伍自发的以他为中心散开。他身形并不高大,和普遍超量发育的学生一比,甚至可以用矮小来形容,当列好队之后,前三排之后的人便都看不见他了。
这时,有一人从他的侧后方小跑而来,没有打伞,也顾不上擦一擦脸上的水,附在他耳边低声询问道:“院长,双子尖塔右塔来询问,需不需要她出手,让天气转晴。”
“不用,今天的主角不是她。”院长没有思考,立刻回复道。
双子尖塔中的右塔,属于丝特芬妮法师,红袍巫师议会资深议员。当她站在尖塔塔顶,再豁出全身灵力之后,便拥有了改天换日的伟力。
“院长,时间到了,要开始吗?”另一人走到院长身边,低声询问。
“不,再等一刻钟,他还没有到。”
……
暴雨似乎是从金穗城北席卷而至的,城外没有城内完善的下水系统,因此淹的更加严重。特别是那片牧羊过度的草地,原本就光秃秃的,没什么植被,被暴雨一浇,早已变成了一片泥沼。路上也没什么行人,这么大的雨,只要有可能,都会躲一躲再上路。
远方传来马蹄声。
不是马蹄铁和石板路碰撞的哒哒声,而更艰难,更厚重一些。只听这声音,就能想象到那匹马与泥沼搏斗的样子。马蹄声没响多久,很快便在雨帘中露出了样子,但很快,马蹄声就换成了一声凄惨的嘶鸣,那匹马没能在泥地中拔出前蹄,翻倒了。
它的骑士滚落下马,但在空中便强行扭过了身形,双脚着地,只在身上溅了几个泥点。不做任何停留,骑士立刻改用双腿向前奔跑。不知何时,他背后的剑匣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插在地上,就像地标一样。
他是双子尖塔左塔的主人,圆桌十二骑士之八,贝德维尔骑士。他刚从公国首都述职归来,路上又绕道巡视了东南边防军,现在正急忙赶回金穗城,他是骑士学院的名誉院长,按照惯例,他会给冠军亲自颁奖。
他的这次述职之旅并不顺利,他现在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个门窗俱闭的房间,和房间里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
贝德维尔第一次在圆桌会议上提交了发言申请,他的发言很短,内容提炼一下,就和高文的那片议论文标题一模一样:抛弃幻想,准备打仗。
太平日子摇摇欲坠,这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事实上,在公国高层,特别是军部眼中,这已经是赤手可热的观点。“忠君爱国整风运动”并不是心血来潮的拍大腿工程。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通常需要大量动员,需要迁移军队,需要囤积粮食和草料,需要准备铁器和木头,需要在民众间散播情绪,为将来征收战争税打下基础。只有疯子和傻子才会打无准备之仗,而有准备,便会被察觉。
更何况北方的邻国从未真正掩饰过这一点,他们一边在国内煽动民众情绪,一边不停向南方增兵。艾尔文公国北方边境线双方的战士比例,已经由一比二,降至了一比三。
但动员不一定意味着开战,更可能只是讹诈。艾尔文公国在被讹诈方面,有着举世无双的丰富经验,就在上一次的军事讹诈里,公爵送出了自己的小女儿去往北方,公主万岁骑士团也于是年宣布成立。
也许因为和平了太久,也许因为不平等条约签的太多,级别够知道真相的人中,绝大多数人愿意相信,这依旧会是一场讹诈。只不过是那个步入暮年的枭雄想再给自己的王冠添一颗宝石而已。这种想法也站得住脚:他的身体很差,就算明天开战,他也很难撑到战争结束了。
贝德维尔将这些遭心事抛到脑后,现在多想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也许他们才是对的呢。金穗城北城已近在眼前,贝德维尔用去一颗灵晶,直接跳起越过了高高的城墙。他赶时间,不拘小节。
……
骑士学院,操场,颁奖仪式进行了一会儿,院长结束了冗长的讲话,又对着艾尔文公爵的秃顶画像宣了誓,便到了最后环节:颁奖。
理论上前三名都有奖励,但这也仅是个理论,在大多数年份里,集不全三支能抵达旗杆的队伍。今年尤其惨淡,台上只有五个受奖者:高文,凯撒,林奇,休姆,还有躺着未醒的拉尔夫。
拉尔夫也被拉到了领奖台上,由一个修女陪同,他也是全场唯一一个躲在雨伞下的学员。这不是高文要求的,这是惯例。
在这里只会奖励荣誉,大体上包含一句“学院以你为荣”,一次与院长的握手,一枚“爵士”级铜制徽章。凯撒会得到“三级爵士勋章”,而高文则会得到二级的。
凯撒三人很快受奖完毕,院长走到高文面前,伸出手,那句“学院以你为荣”刚说了一半,就被高文打断了。
“院长先生,我无意冒犯,只是您看您的背后……”
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慢慢变大的黑点,等一眨眼,它便显露出了人形轮廓。再下一个瞬间,那轮廓已经变得极为清晰:那是一个穿着全身盔甲的人。
贝德维尔安全降落,落地点恰到好处,就站在了院长身边,距离不超过一掌。他推开面甲,露出了额头和眼睛,从院长手中挑起徽章,挂在了高文胸前。又强行握住他的手,诚恳的祝贺道:“学院以你为荣。”
高文用另一只手抹掉脸上溅起的泥点,回答:“谢谢,贝德维尔骑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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