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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依依”六哥那张神采奕奕的俊脸出现在我面前,“到了!”
“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睁着眼睛都能睡着。”
从上车到现在我就一个字,困,不过片刻功夫什么车马喧嚣,路途颠簸统统都成了一片空白。
“这么快?我怎么觉得好像才上车。”我揉了揉眼睛歉意的朝六哥笑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六哥转过身来掀开车门,亮光猛然进入,让人一阵晕眩。
“你怎么样?”六哥回过身来扶我,“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就是这两天晚上睡得不太好,回去寻两幅安神药吃了就没事了。”我昨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睡够两个时辰。
“女孩子家身子娇贵,可要注意保养。”这种话不应该是妇人婆子嘴里说出来的么,从六哥嘴里出来怎么听都有种搞笑的感觉,更何况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扑哧一声笑了,“知道啦,我会当心的,还指着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
“你”,六哥看着我摇了摇头,“不只是容色的关系,小时候那么拼命就罢了,现下。。。”
现下怎么了?六哥没说下去,到底是有儿子的人了,和我说话也一副语重心长,老气横秋的样子。再说我现在这幅样子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还想知道我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了呢。
“依依,最近天热,夏虫烦扰,要不要叫下人拿驱蚊烟去你房里熏一熏?”六哥望着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撇过头去。
“多谢六哥提醒。”
这次武林大会的地点是在洛阳牡丹园,这个时节园里已经没有牡丹可赏了,不过仗着武林大会的名头依旧热闹非凡。
武林大会的擂台并不大,比我以前见到过的一个小门派的千金比武招亲的擂台还要小些。我也曾以为,比武嘛总是要从东头打到西头,打个天昏地暗,鲜血横流才算显本事,后来才知道有种境界叫做方寸之间,咫尺之内,面不改色,衣不沾血。
擂台的两侧是两座镂空的花楼,左侧的花楼坐着那些自诩正道的名门人士,这些人清高得很,一口一个维护武林正义,动不动就邪魔歪道去死。右侧的花楼坐着我们这些所谓的邪魔歪道,还有一些认为武林正义,邪魔歪道干他屁事的门派。够不上资格坐在花楼上的小门派则只能挤在楼下擂台前的空地上。
我和六哥坐在四层,这个角度看下去,擂台上的一举一动倒也看得清清楚楚。朝对面望去,沈玉寒谷主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和一位看上去像什么门派的千金有说有笑。
其实不论是邪魔歪道,还是名门正派,在很多事情的选择上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龌龊。只不过我们的手段更加骇人一点,而且也不那么善于遮遮掩掩。
“看这阵式,崇华派可是大赚了一笔。”六哥近些年来都在打理唐门生意之事,因而哪里有银子的味道他可是清楚得很。
城内的客栈酒楼,钱庄商铺大多是崇华派的产业,如今开个武林大会,洛阳城里一下子涌入大量江湖人士,其中不少还是脍不厌细的大家子弟,奢靡至极。
“这是刚刚从外面买来的豆沙粽,你尝尝,阿姗说味道很好。”
我接过从六哥手里递过来的粽子,一股红豆的香甜之气扑鼻,我还确实有点饿了。
“阿姗呢?怎么还没见她?你派下人去找了吗?”
“已经让人去找了。算了,她就那个跳脱性子,现在也不知道猫那个地方去了,她不在咱们也好清静会。”六哥苦笑着摇了摇头。
“味道还行。”我尝了一口,只是觉得太过甜腻。
“还行?”六哥抿了一口茶,“依依,从小到大我可还没见过你特别喜欢吃什么东西。”
特别喜欢吃什么东西?我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六哥察觉到我的疑惑又继续道,“别说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就是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特别喜欢的花之类的我也不见你有过。你看阿姗就喜欢粉色,喜欢茉莉花。”
特别喜欢的颜色?特别喜欢的花?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六哥有何指教,直言就是。”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就是。。。就是。。。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就是中意的人。”六哥一口气,到后面越说越快。
“六哥怎么问这话?”我捂了捂脸瞪了他一眼,原来他想说这个,这圈子也兜得太远了吧。
“你别害羞嘛,这也是人之常情。来之前父亲交待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武林大会上有不少青年才俊,叫我们留意下挑个给你当女婿,让你早点成个家,别成日在外面飘来飘去。”六哥扫了一眼下面的擂台。
唐门是没有人了吗?怎么这种话要你来跟我说。
“那个看着还算顺眼,六哥你给我抢过来吧。”我指了指擂台上那个穿青衣的身影。
六哥朝我指着的方向望去,一下子愣住了,“这,这是天玄阁的小公子,今年好像还没满十六岁吧。”他干笑了两声,“依依,你喜欢这种的啊。”
“那不正好,抢过来直接当儿子。”
“现在不是和你开玩笑。”六哥越发的严肃了,“你再仔细挑挑!找个好妹夫,我们回去也好向父亲交差。”
我一直以为陪着来相亲的一般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之类的人物,怎么居然是六哥!!!
仔细挑挑?挑谁呢?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
一会不说话,又看着擂台上那些飞来飞去的身影,我又觉得又困又晕。
再加上场内场外大声喧哗,脑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撕咬。
我和六哥打了个招呼,我得出去走走,吹吹冷风,也好清静一会,其实我更想早点回去睡觉。
这牡丹园我以前来过,可是现在却好像一条路都不认得了。
我在园子里拐了好久,从这丛花拐到那丛花,这棵树拐到那棵树。
真讨厌,为什么要种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花和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点繁星出现在刚刚变得墨色的天穹之上,远处那方我怎么也走不到的喧嚣现在也已经完全静了下来,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昆虫嘶鸣,夜莺婉转,花香盈动。
这样的景象原本该是美好的,小时候我最爱这样的夜晚,一个人静静坐在夜色之下,感受着凉风带来清馨的花香,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享受,原先身上出的汗已经被夜间的风吹干,现在只剩下一阵一阵的发冷。
脚步也越来越虚浮,走不动了。
我挨着一方山石坐了下来,想要喘口气。
这园子明明不大的,脑子越发昏胀起来,就连这仲夏的夜色也变得模糊起来。
突然嗅到一阵沉静柔和的气息冲淡了这浓郁的花香,很熟悉,头脑的胀痛也消了一点。
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月白色的靴子,月白色的衣服。
是一个美人,一个美丽的男人,墨发长垂,面容完美得犹如天人,月光在他的周身流转,仿佛也只能成为陪衬,那双宁静的眸子柔和地注视着我,让人想起佛堂里菩萨的低眉慈目。
“你在看我么?”我顺了顺自己的长发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
“我在看花。”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后转去,一丛蔷薇静静地盛开在月色之下。
原来他在看花,他眼里的那抹柔情是给我身后那丛花的。
我往边上缩了缩,好不挡住别人的视线。
我抱住了身边的山石,这山石是冷的,可是现在我好像也只有它了。
可是他的眼神为什么跟着转了转,继续落到我身上,“你不是在看花么?怎么不看了?”
“你比花好看。”他缓缓蹲下身来,温暖的气息在我耳边缠绕。
“那你把我折走吧!”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花儿离开了枝头也许明日就要枯萎,可我不想一个人独自留在这样的夜里。
“好。”伴随着轻不可闻地一声,我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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