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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本睿一回到住处，一屋子人已经在等候多时了。还没等坐稳就吩咐井上：“给让打电话吧。”
村上上前阻止：“少爷，先安排部署好再联系他。我们在明他在暗，主动权完全在他手上，如果贸然行动势必会吃亏的。”
淡淡地看着村上，山本睿道：“现在，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时间进行周密的布控，一切只能见机行事。打电话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井上心里着急，忙拨去了电话。过了很久，山本让终于接听了：“他回来了？”
“是的，少爷要跟你通话。”
“嗯。”
接过井上的手机，山本睿沉声道：“是我，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呵呵呵。”电话那头传来山本让阴鸷的笑声：“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问这么笨的问题，当然是用你的命来做交换。”
“好，我现在就过去。”
山本让给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仓库，那里曾经是社团处置背叛者的所在。
村上深谙山本让选择那里作为交换人质的用意。与其说是交换不如说是要在今晚解决掉山本睿，夺回他在社团的地位。一心要让山本睿死在这个处置叛徒的地方，这对山本睿是个侮辱而他自己则可以在帮众间立威。
村上有条不紊地下达着任务：“江口，你带十个信得过的组员现在就过去，仔细探清周围情况，特别注意暗哨跟狙击手，带上望远镜。井上，你务必跟在少爷身边保护好他的安全。其余人都带上砍刀及枪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免得惊动警方。还有，一旦那孩子获救直接围剿山本让，不必手下留情。”
立在人群中央的山本睿斜睨了村上一眼。对于山本让，他虽然很厌恶，但是要取了他性命，他还是狠不下这个心。迎着他的目光，村上微蹙着眉头道：“少爷，你必须下狠手了，今天他能拿井上妹妹的性命威胁你，明天，他就会拿江口父母的性命要挟，他是吃准了你的重情重义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这次如果不能一次解决，必然后患无穷，你不能心慈手软。”
村上说的，山本睿何尝不知道，但毕竟对方是与他同出一脉，轻声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众人道：“见机行事吧，能不伤他就不伤。”
村上不再与山本睿在这件事上纠缠，他太了解这孩子，面上永远冷酷无情，却有着一颗慈悲之心。从腰间拿出一把pt809b手枪交到山本睿手上：“少爷，这枪你带着，里面有17发子弹，它有两次击发功能，必要时用它防身。”
把枪别在腰际，山本睿犹豫了一下，望着村上沉声道：“如果，我不能回来，社团的事务就交给你了。”顿了顿：“还有……我希望她能衣食无忧。”
村上的心为之紧了紧，他当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目光坚定地睨着山本睿道：“不会的，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再说什么，山本睿知道，村上已经了解他的心意并且一定会照办，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经过井上身边时，井上低低喊了一声：“少爷…”满目的歉疚。拍了拍井上的肩膀，不做声继续前行。
从车上下来，看了眼敞开的仓库大门，山本睿徐步踱了过去，淡定优雅地如同去见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般，这份无畏生死的气魄让在场的众人不禁心内折服。
这个被废弃的仓库此时灯火通明。见山本睿一行人进来，山本让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同时，身后的大门闭合。
仓库中央，这两个男人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一个嚣张跋扈、目空一切，一个沉稳淡定间王者气息隐隐四溢。虽然，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战争却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打响……
终于，山本让先沉不住气，狠狠地盯着山本睿至始至终波澜不惊的俊脸，退后一步，抬了抬下巴，厉声喝道：“砍死他们，一个不留。”随着这一声令下，从仓库后门涌入一百来号人，各个手提砍刀，直朝着山本睿一行人冲了过来。这边的人也不示弱冲上前奋力迎战。
与此同时，山本让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把武士刀刺向山本睿心口处。
猛抬腿，山本睿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向山本让腹部，以他黑带一段的水平并不惧怕跟山本让近距离搏斗。井上与江口拿着砍刀一直护在山本睿身侧，为他阻挡住对方那些野心勃勃的手下。因为山本睿身份的特殊，谁能将其手刃，谁就可扬名立威，对于这些身无分文出来混黑道的年轻人来说，只有狠到出名才有向上爬的机会，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提着砍刀冲向山本睿而来。
这场混战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山本让手下人数虽多，却绝大多数都是吸粉仔比不得山本睿这边，跟着来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英，体能、实战经验都比那边要强很多。
地上已经躺倒了大半的人，鲜血洒了一地，场面异常诡异壮观。井上跟江口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山本让一只胳臂已经被山本睿打得脱臼，疼痛让原本苍白的脸变得狰狞。
而山本睿一身衣服已经湿透，额头上、脸颊上的汗珠顺着两鬓滴落下来，微微喘息着弯腰捡了把砍刀握在手上，伸展了下五指重又紧紧握住刀柄，抬了抬下巴，紧盯着山本让的眼眸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站在他身侧的众人也跟随着他的步伐向前移动。
山本让心内发怵，眼前这个原本冷漠的男人此时眼底熊熊燃起的杀机让他不敢直视，还有那种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高高在上的傲慢。这种主宰者、杀戮者独有的气息似曾相识。对，那是父亲山本俊介所拥有的令人胆寒的特质。
随着对手的步步逼近，山本让这一方在不断地后退。此时，身后不远处的角落发出几声嗯嗯的声响。这倒正好提醒了他，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会意，转身从角落拖着一个硕大的麻袋向这边人群走来。他斜睨着山本睿冷冷一笑道：“你不是大仁大义吗？为了救这个女孩，你不是愿意跟她交换吗？这样，你现在把她带走，我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怎么样？”
山本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像极了父亲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良久，沉声道：“可以。”
井上在一旁急道：“少爷，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错过今天的机会你一定会后悔的，少爷！”
山本睿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责备他的僭越，丢下手中的砍刀，转身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没跟还在客厅等待的村上说一句话就直接进了卧室内卫，随便洗漱一番转而一头栽向床榻。村上轻轻地跟了进来，拿过毛毯盖在双眼紧闭的山本睿身上，舒了口气，离去。
医院
井上一手紧握着妹妹惠子的手，一手轻轻擦拭着她不断落下的眼泪，细声细语地安慰着，眼里满满尽是心疼。
村上推开门进来，望着眼前的一幕，沉沉地叹了一声。
井上站了起来对着村上鞠躬道：“您来啦。”
“嗯，我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了，会派最好的医生过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让您费心了。”
“都是少爷吩咐的。”
说到山本睿，井上抬头睨着村上拧眉道：“我不明白，昨晚，明明山本让已经完全被我们掌控，少爷为什么还是放过他，以少爷的聪明，难道还不知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吗？这一次是我妹妹受到伤害，下一次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静静地望着井上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年轻脸庞，村上缓缓道：“你跟着少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虽然冷漠骄傲，但是从不轻易伤人，你们几个跟着他这几年他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心里也有数，像这样一个本性善良的人，他怎么会轻易杀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呢？”顿了顿，又道：“不过，山本让绝对不会就此安份的，只要他再出手，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沉默良久，井上重重地点头，这些话出自村上的口中，他相信一定能实现。村上在社团里的地位特殊，虽然，他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是，威望却是排在除老社长以外第一位。年轻时的村上对兄弟重情重义，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帮会争地盘一个人一把刀直捣对手巢穴，为帮会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他身上的刀伤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多处，这些付出换回了帮众们的仰慕与尊敬。所以，即使早些年他被派往中国照顾山本睿母子不再过问rb帮会的内部事务，威望却一直在那儿，这也是山本睿能顺利接过社长接力棒的一个重要因素。
拍了拍井上的肩膀，村上离开病房。他还有很多话要回去跟山本睿说，一些放在心里很久的话……
办公室
一片漆黑
山本睿立在落地玻璃窗前，一手插着裤兜一手夹着根烟，望着窗外夜幕下的城市街景陷入了沉思。黑暗中只有烟蒂在发着微弱的亮光。
村上推门，看着逆着月色屹立在窗前挺拔孤傲的背影，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疼。从第一次见到美嘉跟这个孩子，他就知道他们将成为他的责任。那时，迫于各方的压力，山本俊介不得不选择放弃这对母子而派了最值得信赖的他到中国照顾他们。随着时光的迁移，他们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那时候，最担心的是有一天，山本俊介回来接走他们……他要的并不多，只要静静地守护在他们身旁就好。可是，老天爷连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他。有一天，美嘉出去购物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拉着山本睿的手奔到医院急救室时，美嘉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眼神望着山本睿稚嫩的脸，转而乞求般地望着他，眼泪静静地流着。他什么都明白，第一次握住了心里爱慕了许久的女人的手，告诉她，一定保孩子平安。从那以后，他成了山本睿的依靠，而这个孩子也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与精神寄托。现在的山本睿已经长大，足可独当一面，只是，本性的善良却是他致命的软肋，在这样一个以狠争胜的黑帮生存法则面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感到了身后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山本睿回转身：“您来啦。”
“嗯，来啦，想跟你聊聊。”边答应着，边踱步进了办公室，顺手点亮了电灯。
山本睿随手将烟头拧灭，走到酒柜前：“要跟我喝一杯吗？”
“好，我们也许久没有坐下来喝酒了，来一杯吧。”村上坐到了沙发上。
将一杯酒递到他手中，山本睿与他相对而坐：“那孩子怎么样了。”
沉默了片刻：“会好的，再大的伤害也总能被时间治愈。”
“井上呢？是不是对我很不满？”
“嗯，受到伤害的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你不要怪他。”
“我不怪他，我，理解他……”
村上细细地打量着山本睿，今天的他穿了一套黑色西装，白衬衫配上银灰色领带，俊美、高贵，更多了份沉稳。也许，经过昨晚的这一场杀戮让这个原本坚强的男孩更加成熟了几分。浅浅抿了口酒，发出一声赞叹：“嗯，真不错。”
“是父亲的珍藏，我在老宅的酒窖找到的，喝不完的给您带走吧。”
“好。”迟疑了片刻，村上进入正题：“睿，知道妈妈怎么死的吗？”
握着酒杯的手轻颤了下，山本睿抬头紧盯着村上的双眸：“您说。”
“当时，大家都以为是一起意外发生的交通事故。但是，肇事者入狱后的第二年，他的一双儿女却留学美国，我也是在偶然间得知，于是就开始调查他们的经济来源。结果，却发现这其实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而主谋正是让的母亲，让也参与了整起事件的策划……”顿了顿，村上观察着山本睿的反映。
徐徐放下酒杯，起身来到落地窗前，立在那里，看向远方。表面上平静祥和，天知道，此时他心内早已惊涛骇浪。良久，良久道：“父亲知道吗？”
“知道，只是，让的母亲是在你父亲最落魄的时候跟随他的糟糠之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尽全力保全你。没几年，那女人也得癌症死了。”端起杯子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久久不再言语，似是陷在回忆中难以自拔。屋内一片寂然，只有古董钟在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沉沉叹了口气村上继续道：“让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都知道，你跟让之间迟早有兵戎相见的一天，在没有得到你父亲同意的情况下，我擅自开始慢慢吸收人才培植我们自己的势力。”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我其实很矛盾，很希望能满足你母亲的心愿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现实又不允许我这么做。即使你一味地退让，让也不会放过你。这一点，你父亲也很清楚，所以，他才将社长之位传给你，为的就是用权利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道完这一席话，村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离开办公室时带走了那瓶酒。他相信，让如果再有冒犯，山本睿一定会手起刀落，不再心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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