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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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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行了数十里山路,楚扬一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迈不开步子。但他看了眼身前依旧活蹦乱跳,大步流星的韩静竹韩小姐,不由得面皮一阵抽动,连连苦笑不已。

    俗话说“逛街的女人惹不起,”看来这逛山的女人,也是同样的惹不起。

    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澄澈的月光到把这山路照的清清楚楚,看着在面前一蹦一跳,恍若蝴蝶般翻飞的少女,楚扬心中一动,突然间觉得陪着这位大小姐出来走动一番,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说来韩静竹虽然年岁不大,但也能看出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了。楚扬他们曾经在书院的宿舍里不经意的谈论过韩静竹,众人开始都同仇敌忾的大倒苦水,各种细数韩静竹的种种不是,但随后不知是谁一个弱弱的声音飘了出来:“哦真的,你们不觉得,她还很漂亮的吗?”

    众人随即陷入了沉默,旋即又是一声声细如蚊呐的声音幽幽响起:”可是,她漂亮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啊“

    少年的心,总是在憧憬什么的时候又想加以掩饰,实际上那群少年可能说出的讥讽之言恰恰只是想掩饰他们真正想说的那句话:

    “她很漂亮,不是吗?”

    “要到了!”耳畔突然传来韩静竹的一声惊呼,楚扬连忙回神过来,跟上了大小姐的步伐。

    又行了片刻后,隐隐约约有水涛拍岸的声音飘入耳中,楚扬心头暗暗惊诧:“难道在这山野之间,还有湖泊存在吗?”

    光影朦胧,周边的树木婆娑好似人影,约莫又行进了一刻钟后,眼前骤然开阔了起来,滔滔的水声清晰无比的飘入了楚扬的耳中,楚扬心里一喜,知晓那湖泊应该就在不远处。

    绕过了一块灰白的巨石,抬眼望去,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便已尽收眼底。

    那是一片湛蓝如宝石般的湖泊,透明澄澈的湖水轻柔的拍打着洁白的沙岸,沙岸以上数公里长满了簇簇洁白如雪的无名花朵,湖风轻吹,花影参差,满溢留香,这朦胧的夜色,仿佛也掺着芳香与水花,对着楚扬以及韩静竹展示其无限温柔的风采。

    美景当前,楚扬竟一时呆在了原地,而韩静竹似乎并未被这美景所迷,一双晶莹的眸子往这湖边扫来扫去,略有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期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嘿嘿!找到啦!”终于,少女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处花朵繁多的沙地,惊喜的叫道。

    楚扬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去,只望见了一大片开的肆意盎然的无名白花,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但想想这大小姐不辞辛劳的捎带自己来这湖泊,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才是,这花虽然好看,但也应该不至于吸引这古灵精怪,豪爽之情胜过男儿的韩静竹小姐专程来访吧。

    想到此处,楚扬又提起几分精神,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片不知名的白色花朵来。

    而这一凝神细看,楚扬才终于发现了这一大片白色花朵的与众不同。

    那朵朵白花的花梗上,竟团团簇簇的栖息着一只只指甲大小的褐色小虫,而那虫尾上都微微有一末端凸起,闪着悠悠的黄光。

    楚扬一拍脑瓜,难怪这大小姐大老远的约他夜里来此,原来是看上了这里的萤火虫,想让他做苦力,抓虫子呢!

    也许是为了映衬楚扬的猜想,下一秒钟一个白色的纱兜便被扔在了楚扬的怀中。楚扬叹息一声,这大小姐连工具都已备好,看来这个苦力他是非做不可了。

    果然,韩静竹看着那片无名花朵,伸出一根手指,兴奋的说道:“楚娃,你看到那边的那片白色小花儿了吗?上面住的有好多好多萤火虫,你跑的比我快些,去帮我抓点萤火虫玩玩嘛!“

    大小姐的吩咐入耳,楚扬那有不听从的道理,当下将纱兜内自带的铁丝拉直抚顺,又折了两折后便成了一个还算牢实的握把。看着手掌里抓着的网兜,楚扬心里不由得一阵苦笑,这网兜分明是专门用来抓捕蝶虫的工具,而韩静竹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竟会有此物,说不得她又是从那位倒霉的同学处坑蒙拐骗来的,这韩静竹小姐,还真是古灵精怪至极。

    拿起了工具,楚扬蹑手蹑脚地向那一片花海踱来,韩静竹则远远的缀行在其后。月色之下,楚扬韩静竹一前一后,鬼鬼祟祟,似是两个小贼般,缓步向这花海靠近。

    越是靠近那片繁花锦簇,花香便越是浓郁。楚阳敛气凝神,轻轻的向一株宿居着萤火虫的不知名花朵走去。靠近花朵,楚扬将手中纱兜握住,对着那群微微发出光亮的萤火虫们用力地拢下了纱兜。

    猝然受力,花朵似烟火般绚烂散开,纷纷扬扬便乘着湖风四散飘落而去。楚扬一兜而下,自然是将那梗上的萤火虫们一网打尽。可是那一兜用力过猛,不仅将眼前的白色花朵打得花瓣尽落,只剩下了一个光光的花梗,而且还扰动了其它许多株白色无名花朵。

    一只,两只,三只宁静的湖岸似乎也如天幕一般渐渐亮起了一颗颗繁星,那只只寄宿在花梗上的萤火虫如大梦初醒般,陆续抖动着翅膀,摇摇摆摆的飞舞在这花丛之间。远远望去,花影参差,异香扑鼻,高处的莹火绚烂好似一汪银河,楚扬单手抓着那纱兜,注视着这人间奇景,竟一时呆在了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抓!“出神之际,楚扬屁股已被韩静竹狠狠的踢了一脚,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又接过韩静竹扔来的一个装萤火虫的纱兜咬在嘴上后,楚扬便撒开脚丫,奋力的追逐起这片灿烂萤火。

    “哎呀傻瓜,这里有五只啊!””楚娃,快,那边的几只要飞远了!“阵阵嬉笑打骂之声不停的回荡在这片本来宁静的湖畔上空,这一女一男撒开了欢儿,在这花海之中一追一赶,那边萤火虫多,楚扬便抄着纱兜呼哧呼哧的奔跑过去,韩静竹则跟在他后面,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约莫跑了有一盏茶功夫,楚扬已是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而头顶的那片灿烂萤火也是变得星星点点,看来那些萤火虫也是逃窜的所剩无几了。

    “咯,给你。”看着身后慢慢走来的韩静竹,楚扬微微一笑,也不顾额头处颗颗豆大的汗珠正在滚落,将一个装满了萤火虫纱兜,轻轻递给了她。

    递送之时,韩静竹的素手不经意间扫过了楚扬的手背。

    那双柔荑,竟是温软如玉。

    韩静竹静静的看着手中荧光闪烁的网兜,眼中隐隐有光泽闪过,轻声道:‘我自幼便受父母疼爱,种种衣服玩具只要想要,父母亲戚总会想方设法给我弄来,所以我一向不喜那些什么锦衣女红,珍奇玩好。反而是喜欢那些穷乡僻壤所独有的东西,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才有着灵性,才可以称之为是所谓的珍奇之物。但我幼来的那些用心去得到的东西,不是极俗,就是一些其它的孩童同样拥有之物,虽然喜欢,但也不算是珍爱。“她顿了顿,将纱兜放在腰上系好后,继续说道:“而这萤火之虫,生于野泽,亮于黑夜,寿命短短不过几十天,本就是一件极为雅致的事物,更难得的是,它是你一只一只,亲手抓捕给我的。“韩静竹眼睛微微发亮,忽然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好似春日熙阳,温暖而柔和。楚扬看着身前的少女,心头狂跳,竟一时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所以这一兜萤虫,即使把我以前所有的喜欢之物加起来,也比不上它的万分之一。”少女之言,仿若春风,轻轻拍打在楚扬脸上,楚扬嘿嘿的干笑了一声,摸了摸头,忽然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湖涛声声,这一男一女,竟一时都楞在了原地。

    “哎,楚娃,我们去这湖边泡泡脚吧!“突然,韩静竹看着这碧蓝湖泊,带着一丝调皮的建议道。

    “好呀!“楚扬脸色微红,慌忙不跌的点头应和道。

    湖水澄澈似镜,能看见其下的一层细密干净的白沙。楚扬和韩静竹坐在湖边的一截枯木之上,脱下鞋袜,双双将脚浸入了湖中。

    ”好冷!“脚入湖水,冰凉之感一下窜上脑门,楚扬连忙将脚闪电般缩回一截。

    而旁边的少女却面不改色的双脚入水,直至脚踝,只见她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扬。

    ”我们来比比,谁先把脚缩回来?“古灵精怪的声音,再一次飘入了楚扬的耳中。

    “比就比,谁怕谁?”楚扬小脸又是微微一红,二话不说地又将双脚浸入了水中。

    涛声依旧,阵阵少女特有的体香伴着声声湖水,悠悠的钻入楚扬的鼻尖。

    楚扬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这夜色无限长,长到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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