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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多为成日里在家里头做家务、从来没有上过班的家庭妇女，见识有限。再加上那个年代的人吧……思想上，或多或少都是受过封建社会熏陶、亦或者是浸淫的，是以，在这一代人心中，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那叫一个根深蒂固。
比如那什么——一百个女儿，抵不上一个儿子的歪理。在那个年代，却是十分之盛行。
而大多数人，对于时常贴补儿子，甚至是拿女儿的孝敬，来贴补儿子全家，这样的事儿，也是没少干，甚至于，是司空见惯。
其实，对面邻居——也就是国庆他妈，说得还真没有错。
程泰之今天之所以会打电话过来，还真是来找程母打秋风、刮家里头的油水来的。
那间所谓街口那边的厂子，是一间街办工艺品厂。主要制作的也不是什么顶尖的工艺品，而是宫灯，呃，通俗一点来说，也就是逢年过节，各个单位、学校等处门口，会悬挂的那种大红灯笼之类的玩意儿。
由于订单的偶然性，这座工艺品厂在偶尔人手不足时，会征召一些家庭妇女来厂子里帮忙做零工，亦或者是，将东西发给各人，让她们带回家去做，做好了再拿过来，算计件的工钱。
由于这附近正是市的繁华地段，又是人口密集的居民区，这座工艺品厂倒是从来不用担心找不到临时过来帮忙的零工来干活。
而程母与他们那栋楼的一干邻居，俨然就是这座工艺品厂的‘老’零工。家里生活着实有些艰难，程母时不时就会想办法打些个零工，以图赚些个小钱。而这工艺品厂，正好在家附近，一来一往很是方便，她便也没少在这里领一些散碎活儿来干。程母也不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这一来二去的，便也同这座工艺品厂子里的人熟了。
当然，这同这座厂子里头，人手少，也不无关系。
而在她同这做厂子里的人混熟了之后，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一则，人家那里需要零工时，往往就会第一时间想起程家姆妈，颠颠的跑过去问她要不要过来干活赚工钱。
二则嘛……
这偶尔的程母还能过来蹭一下他们厂子里头的电话。然后，程家人主要是程家老二程泰之，若是有什么急事儿的时候，还可以将电话打到人家厂子里头，央着去寻上一寻程母过来接电话。
当然，程母也算是个有原则，不一味贪人家小便宜的人。除非事情紧急得不行，不然一般二般的情况之下，她是绝对不会跑来人家街口的厂子里头来蹭电话用的。她宁愿再多走几步，去到离家最近的那所邮局里头去打电话。
虽然那样需要花钱，但程母表示，她安心啊！程母本质上还是个老实人，总是占人家便宜，她亏心！
不过远在外地的子女们，偶尔在紧急的时候，打这个电话向家里头求援什么的，她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每次在那之后，程母就会送上自己亲手做的一两样小菜、亦或者是小玩意儿，送与那名特特前来他们家报信的厂子里的员工，、亦或者是那管着电话的后生，权当是感谢人家替她传递消息了。
当然，这话有些扯远了。
且让我们将镜头再次切换到程母这边。
这边厢，程母已经急急的下得了筒子楼，而后便直奔街口那座工艺品厂子而去。才一到厂子门口，就有特特守在厂子门口的小青年，冲程母打招呼：
“程家姆妈，你来了！快随我来。”
说话便欲携着程母往厂子里头走。
“诶诶，真是有劳小肖你了！”
程母闻言，忙不迭的道。不过她也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亦步亦趋的跟随着那‘小肖’一起进了厂子，然后七拐八绕的来到一间办公室内。
“程家姆妈，电话就在那边，你们慢聊，我手头上还有活儿，就先失陪了！”
小肖随手一指办公桌上的电话道。
而后便冲着程母略一颔首，径直出了办公室的内。走出去的时候，还甚为贴心的，反手替程母将门给带上。
程母见状，心中感动又慰贴，却也顾不上对人家小肖道谢，便就这样疾走几步，颠颠的拿起了搁置在办公桌上的话筒，声音难掩急切的道：
“喂，泰之？！是泰之么？我是姆妈啊！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到街口的厂子里头来？莫不是……你那头出事了？你可不要吓姆妈啊！”
程母心里慌得不行，一副生怕自家大儿子程泰之有个什么万一的模样儿。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说的就是如此吧！
这个儿子，是她最最喜欢、也最最看中的一个。自从他十五岁那年，因为吃不饱饭，而早早离家出外闯荡之后，程母就始终替这个大儿子悬着一颗心。
就是程泰之终于有了工作、而后娶妻生子，安定了下来，程母的心，也并没有彻底放下来。
皆因程家老二程泰之，他并没有能够回市落户，生活在程母的眼皮子底下。而是在h省的一座小县城——q县落户安家，并且娶了当地女孩，结婚生子，至此定居起来。
儿子远在千里之外，还是在生活条件，远远不如市这个省会城市的小县城里头，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以后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儿子以后就要一直蹲在那个小县城，直到终老了。程母能将一颗心彻底放下来，才怪呢！
其实说起来，家中的孩子，也不止程泰之一人远在外地，大女儿程敏之不也是在h省的一个二线小城市落户了么？同样的，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大女儿便要在s市终老了。可是，程母却是选择性的将这件事儿，给遗忘了。
不得不说，重男轻女、偏疼偏爱大儿子之心，实在是刻在了程母的骨子里的，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姆妈，你放心，我这边一切都还好，没什么事儿的！您别这么一惊一乍、听风就是雨的，行不？！”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颇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的属于年轻男子所特有的声音。而这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家老二，程母的大儿子程泰之。
“嗨，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姆妈这个样子，还不是在担心你么？泰之”
闻言，电话这头的程母原本高悬起的一颗心，生生就放下了一半。
心道：
还好！还好！
听自家臭小子的这个语气，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不过没有事……哼哼——
“你这小子也别藏着掖着了，说吧！究竟有什么事儿，这般火急火燎的好找我。都将电话打到人街口的厂子里头来了，这会儿说没有事。你骗谁呢？你打这通电话过来，总不是想要同你姆妈我纯聊天、扯闲话吧？！”
程母冲着电话那头轻哼一声道。
泰之这个孩子的脾气秉性，她是了解的。倘若无事，他才不会给她打这通电话呢！更别提是一个电话打到借口的厂子里头，央了人家来寻她过来了。
何况，他之前，这样儿的事，也并没有少做。哪一次，不是那边出了棘手解决不了的事儿，亦或者是手头上不称手，找她这个姆妈来打秋风来了？！
“呵呵，那啥，我这边真没有什么事。就是吧……您看吧，这才到月中，还有一段时候才会发工资，我这边手头上有些个紧，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能在姆妈这边借点钱来应应急。姆妈，您看……”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呵呵一笑，当即毫无顾忌的直接道明了他本次打电话给程母的意图。
这不，还真是被邻居家的国庆他妈给猜着了。可不就是向家里头伸手，来打秋风来了么？！
“嗨，你要说的就是这点子事儿啊！我还道是什么呢！行啦！姆妈知道了，要多少？还有泰之你急着要不？”
电话这头的程母想也没想，便一口应了下来。
显然，虽然早已成家立业、而且长期定居外地，程泰之这些年来，也没少隔三差五的找程母要钱。所以程母对于这样的事，也早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甚至，在程母看来，自己这个从来不往家里头带一寸纱回来的大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朝家里头伸手要钱，其实是一点错儿都没有的。
“姆妈，你尽快吧！我这边急等着钱用呐！先寄个三十来块钱给我吧！嗯，这样子应该差不多了！”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眼皮都不带眨一次的、无比坦然的道。
而闻言，电话这头的程母，却是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什么？！三十来块钱？！程泰之，你这个臭小子，你作死啊？这么多钱，你要来做什么？”
“我不是有急用么？姆妈，你尽快啊！我挂了。”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的语气之中，隐隐有些不耐与烦躁。
“别别别！泰之，你先别挂电话。千万别挂电话！”
电话这头的程母一听之下就急了：
“我跟你说，我可没有这么多钱，给你寄过去。顶多二十块钱吧！我待会儿就去邮局，给你那边汇过去。别的，我手头上是真没有了！”
“什么？！才二十块钱？这够什么用了？”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一听之下就炸了，老大不乐意的道。
“你这孩子！口气怎的这么大，二十块钱还少啊？这些都够你爸半个月的工资了。少了这二十块钱，咱们家接下来这半个月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少不得勒紧裤腰带挨到你爸发工资才成。唉，泰之，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有你大姐每个月寄回到咱家里头来的那点子家用，我手头上，连二十块钱的余钱寄给你，都是没有的！”
“姆妈，您又跟儿子念叨这些个！可真是……”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闻言，便是老大的不痛快：
“姆妈，你也不要老是这样对我哭穷了。咱们家现如今，难道就指望着爸的那点子工资活着么？且不说一直都有我那大姐，在每个月不间断的给家里头寄生活费么？还有妍之，你上次不是说，她也已经上班了么？她还不给家里头上交生活费的啊？还有小弟安之，他一大小伙子，整天闲在家里头，闲着那不也是闲着么？没事出去打一下零工，就是出去给人当搬运、扛大个，这多多少少，也能得些钱财吧？！安之这小子一向孝顺，难道他还能将这些钱藏着掖着，不上交给您这个姆妈？！”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般的道。
竟是将自家姐姐、妹妹、弟弟的所有一切，尽数算计在内。不得不说，他可真是十分之会算计呐！
“妍之她那个打字员的工作，才能够赚多少钱？何况，她才刚上班不久，再加上……还有安之那小子……唉，别提了！泰之你是不知道咱家里头最近出的那些个糟心事，唉！”
闻言，电话这头的程母没有生气，反倒是一迭声的长吁短叹起来。
“姆妈，听您这言下之意，咱们家是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耐道。
他是个自私的人，心里头对于那些个兄弟姐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谊。在他看来，树大分叉，大伙儿长大之后各自成家，那边各人自扫门前雪，各自顾好各人就好了。
但是既然姆妈提起了，他于情于理，就算只是意思意思，也总应该主动问上这么一两句、以示亲切。
退一万步来说，也总得要让姆妈心里头好受、亦或者是感到满意才成吧？！
是！
兄弟姐妹四人之中，姆妈袁润芝确实是偏疼偏爱他这个大儿子一些，但是，她却不是只疼爱他一个。
对于其他那三个姐妹兄弟，自家姆妈也是同样疼爱的。
只是——可能没有疼他多而已。
是以，姆妈对他，或许会有些偏心和纵容，却也并不是就对其他那三个孩子，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了。若是他在这时，默然视之，摆出一副漠不关心家里头，和一干兄弟姐妹的态度来，他家姆妈必然会心生不喜。
那他开口找姆妈拆借的钱，姆妈还会借给他么？！
以后，他又想要从家里头打打球风，姆妈会如同往常一般，那么好说话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程泰之也不傻。
不过口头上随便说上几句关心的话儿，便能换取姆妈的好感，和此后源源不断的好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他不过不走心的一句关心，就引来了程母在电话那边厢，喋喋不休的冲着他大吐苦水：
“哎呀，泰之，你是不知道，我都……我都快要被你那倔驴一样的三妹，给气死了！哎哎”
电话这头的程母又是好一阵唉声叹气，几乎就要不顾形象的捶胸顿足起来。
“姆妈，究竟是怎么了？三妹？！妍之她是哪里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我去替您说她！我去替您教训她！”
电话那头的程泰之皱了皱眉，心中却是满心的不以为然，嘴上却是嘴甜如蜜的柔声哄劝安慰着自家姆妈道。
要说，程母最最喜欢这个大儿子，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光是因着他是儿子，程母那个旧时代的妇女，又多多少少受了旧社会那封建主义的影响，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程母特别喜欢程泰之的原因，更是因着这小子嘴甜、会来事。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说的大概就是程家老二程泰之这种情况吧！
程家几个姐弟之中，就属他最能说会道、也最会来事儿了。
程家大姐程敏之，只懂得为家里默默付出，却很少表白自己，在程母和程父面前也一向是恭敬本分。程妍之是个有些叛逆的倔驴，在程母面前小意殷勤的时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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