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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家伙,馋了吧?来,和三姐一起吃啊!”
想到这里,程妍之心中又是悠悠一叹,说话间,又将手中的搪瓷碗往四弟程安之的面前推了推。
“不不不!姐你吃!三姐,你自己一个人吃就可以了!我们可比你要好得多了!你在萍乡,可是要吃都没得吃!我啊,吃肉都吃腻了!才不要吃呢!三姐,你快吃!”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儿呢!”
程母袁润芝眼瞅着自家小儿子说话越来越不靠谱,抬起一巴掌就轻轻拍在了程安之的额头上:
“怎么这么多废话,还让不让你三姐好好吃面了?”
说着,又对程妍之道:
“三丫头,你甭理他!这小子,他就是个人来疯!赶紧吃面!吃面!”
一边说,程母又一边将那盛满了热腾腾,正兀自冒着热气,散发着阵阵香气的搪瓷碗,向着程妍之的方向挪了挪。
“三姐——,你快吃!快吃!”
被自家姆妈拍了一下的程安之,见状,也忙道。
显然,他对于自己被自家姆妈拍这件事儿,丝毫也不在意。反倒是一迭声的催促程妍之赶紧吃面。
“……嗯!我知道了!”
程妍之讷讷的点了点头,垂下头去,捧起搪瓷碗,接过姆妈递将过来的竹筷,便很是没有形象的,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于无人瞧见的,垂下头去的瞬间,她的泪水啪嗒啪嗒滚滚掉落于热腾腾的面汤之中:
这样的家人啊!怎么令她不感动?!又怎么能够让她割舍得下?!
他们,同林佑斌一样,都是程妍之两世为人,所永永远远不能割舍、亦或者是舍弃的羁绊!
含着泪默默的咀嚼着面条,程妍之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一世,她一定要奋发、一定要图强!她不仅要带领林佑斌发家致富,她还要让她的家人、让她可爱的家人们,统统都过上好日子!
嗯!
程妍之,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
程妍之在心中暗自握拳。
一顿面吃过之后,程妍之又与四弟程安之和自家姆妈聊了几句之后,便被程母给赶到小阁楼上去休息了。理由是——从萍乡回来市,一路劳累,阖该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明天去单位报道,才能够有精气神!才能给领导一个好印象!
对于这一点,程妍之是深以为然的!
毕竟,明天是她第一天到单位里头去报道,给领导留个好印象,还是极其重要的!
况且,在没有顶棚的油罐子车上,颠簸了一整夜,她几乎就没怎么阖眼,此时此刻,特别是在吃饱之后,还真是有些个困了!
于是,程妍之也就从善如流的听从自家姆妈的话,上了小阁楼里头去睡觉。
至于为什么是到小阁楼里头去睡觉么?!
当然是因为,他们家太小,除了阁楼,就没位置可睡了!
同大多数这个时代的平民百姓一样,程妍之位于市中心的家,统共也就十几平米的居住面积。而就是这实际面积的居住面积,却要住下他们一家好几口人!
她、她爸妈、大姐、二哥、四弟、还有过世的奶奶,还有不时来市串门儿的亲戚,都是挤在这十几平米的小窝里栖身的!
曾经最高峰,更是一次性住了二十几个人!
什么?!十几平米的地界,根本住不开?!
不要紧!阁楼、暗楼,拯救你!
虽然这年头,一般老百姓家里头的房子都不大,但总归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样的旧式房屋,它空间高啊!
房子面积太小,住不下是吧?
不要紧!咱搭个阁楼、暗楼,这可不就多出一倍的空间了吗?住不下的话,还可以住那里啊!
暗楼、阁楼,也就这样子应运而生了!
而所谓的暗楼、阁楼,则是以木板等物,在房子上单独隔离过来的一大片小空间,专供大家睡觉所用。由于空间有限,暗楼、阁楼一般也不会太宽敞,都是比较阴暗狭小的。人站在暗楼里头,也是抬不起头的,至多只能佝偻着身子,在暗楼内行走。
这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之后,程妍之搬来现如今,基本上,是每家每户的必备品——木梯,放置到暗楼的入口旁。也就是——天花板上一片封闭的木板子上,那唯一的方形口子。这里,便是整个暗楼的入口。
“安之,我要上暗楼上去,你帮我扶一下梯子!”
程妍之招呼自家弟弟程安之道。
“诶”
程安之欢快的应了一声,赶忙过来替程妍之扶好梯子。而程妍之则是麻利、而又熟门熟路的攀上了高高的木梯,一直爬到暗楼入口处,又麻利的爬进了楼梯中。
“好了!安之,可以将梯子收起来了!”
直到上得暗楼中,程妍之才回头冲着四弟程安之招了招手道。
而程安之则是从善如流的将木梯给扛到原先的角落里头,将它给放好:
“三姐,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不吵你了!”
直到将木梯给放置好,程安之才冲着程妍之挥挥手道。
“嗯!”
程妍之冲着自家弟弟微微一笑,又睨了眼此时,正在闭眼假寐的程父程家栋,以手掩唇,冲四弟程安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小点声!不要吵到爸!”
“……哦!”
闻言程安之一怔,待视线顺着程妍之所指,望见正阖眼闭目的程父程家栋时,才猛然回神,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忙不迭的点头轻应道。
语毕,他也竖起一只食指,冲程妍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冲程妍之使劲挥了挥手,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爸和三姐他们都需要休息,他还是不要留在家里头,吵闹他们了!
得!现在时间尚早,他还是到外头去溜达一圈吧!
“呵呵——,这个安之啊!”
猫在暗楼入口处的程妍之,见得小弟程安之,一溜烟儿,便窜得不见身影,不由得摇头失笑起来。
笑过之后,她半直起身体,佝偻着向着昏暗的暗楼深处而去。熟门熟路的找出一套铺盖卷儿细细铺好,而后倒头就睡。
唔——,别说,她还真是挺困的!
明天她要去上班,唔,最好,还要去打听打听佑斌的情况!
对!
唉,明天,看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呢!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一宿没有合眼,她是真的困了!有什么事儿,且等她睡过之后,再做计较吧!
许是真是累极、也困极。程妍之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翌日清晨,被自家姆妈给唤醒:
“妍之——,起床了!不是还要去单位报道么?该起了哈!第一天去报道,可不兴迟到的!”
早上六点,袁润芝便将程妍之给早早唤醒。又煮了热腾腾的汤饭,一家人围坐在老旧餐桌上吃罢。程妍之又细细收拾了一番,穿上自家姆妈特意为她新做的那套‘的确良’衣裤,戴上那只崭新的上海牌手表,这才施施然的离开家,向着工作单位赶去。
幸而程妍之说选择的这所事业单位,也在市区,离程妍之的家,本身也不太远,步行不到半个小时,也就可以到了。
于是乎,程妍之也没有选择乘坐公交,而是自己一个人步行去往工作单位。
什么?!
你问她干嘛要步行,乘坐公交多省事啊!
不不不,同志,你还不知道吧!这个时候乘坐公交上下班,那可真是一件糟心、又身心俱疲的事情呐!
现如今,可不比几十年后,交通发达、市政建设完备。现在这会儿,是道路颠簸、设备老旧又稀缺。市,作为一个省会城市,统共也没多少辆公交车的!等公交,那是难!难!难!
这且不说。
特别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那可真是可以挤死个人!想要上去,或是下公交车,那都是一个技术活儿!
想想几十年后,上下班高峰时段,各路人马挤地铁的那个‘盛况’吧!
不客气的说,现如今,上下班的公交车,那是更加难挤!
原因无他,实在是——架不住它少啊!且空间实在有限,装不了太多人,就超挤了!
唉——
总之,七八十年代挤公交的记忆,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所以,程妍之是宁愿徒步走上近半小时的路程,也不愿意去挤那巨难挤的公交车的!
她还记得前世有次,自家老公带女儿去上学,因为车厢内实在是人满为患,根本挤不出去,到了站,却又下不了车,最后,没得奈何,只好抱着女儿从公交车的窗户跳下车的事儿。
这事儿,听上去似乎还蛮搞笑的。不过,如果作为当事人,程妍之表示,这就绝对不会有那么美好了!
总之,她还是靠‘十一路’,走着去单位吧!
健康又环保!
其实她还可以有一选择,那就是——自行车!
理论上,这样的距离,程妍之是完全可以骑自行车去上下班的!
可是,拜托!
你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自行车也是件奢侈品!不是谁都能够人手一辆的!至少,他们家就一辆老旧自行车,那还是他爸的!是他们家省吃俭用买下来,专门供程父上下班之用的!
因为,程父的工作单位,离他们家实在是太远了!而每天做公交车,那是又挤又费钱,即使办张月票,又哪里会有骑自行车,要来得省钱呢?
什么?!
你问程妍之为什么不借用一下老爸的自行车?反正父亲现在在家中养病,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自行车上下班。如此,程妍之不就正好可以借用吗?
可是——他们家统共就只有这么一辆老旧自行车,他们都是爱惜、爱惜、再爱惜的!除了供程父上下班之用,其余时候,他们一家人,都是完全舍不得用的!
若是万一,将这辆家中仅有的老旧自行车给弄坏了,可怎么办?
到时候,家中可不就又得平白多花上一份钱么?
是以,程妍之今日上班,根本就没有开这个口!索性即将去报道的单位,离他们家也不算远,走走,就走走吧!
由于起得够早,程妍之到达工作单位时,时间还很早。她便在单位楼下的广场附近,找了个空置的长椅坐了下来。一直到工作单位的大门大敞,有拎着公文包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的朝着单位的大楼里涌,程妍之才施施然的起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向着单位大楼内而去。
程妍之一路来到相应的科室,在门口驻足,很是有礼貌的轻轻敲了敲科室的木质大门:
“您好!我是今天过来报道的新来的机关打字员,我叫程妍之!”
“哦,原来是新同事来了啊!”
一名座位最靠近办公室大门的少妇闻言忙热情的迎了上来:
“来来来,小同志,你快进来!”
说着,又转目侧身望向里面,此时正坐于一张宽大办公桌后面的一位中年妇女:
“肖科长,有新同事来报道了!您看——”
“唔——”
被唤作‘肖科长’的中年妇女闻言抬头,循声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那名少妇带领下,款款上得前来的程妍之。
“小同志,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肖科长!我们这个科室,都是肖科长直接领导的!第一天来单位报道,你找肖科长就对了!”
少妇乐心快肠的道。
说着,又试图给肖科长介绍程妍之,:
“肖科长,这是今天新来报道的小同志,叫……呃,小同志,你叫什么来着?我刚刚竟是忘了问了!”
少妇话到一半,又不禁有些讪讪,原因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她还似乎忘了问程妍之的名字了!
“程妍之!我叫程妍之!”
见得好心帮自己的少妇面上讪讪,程妍之赶忙冲她友善一笑,道出自己的姓名。又转目望向肖科长,冲着她礼貌一笑:
“肖科长,您好!我是被咱们单位新招录的打字员,我叫程妍之!今天,是第一天到单位里头报道!以后,还请您和大家多多关照!”
“唔——”
肖科长一边点头轻唔了一声,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程妍之。
只见面前的女孩,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肤白貌美,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尤其是她那一笑,竟是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整个人,顿时都不由感到通身舒畅。嗯!这一次负责招工的,倒是挺会挑的嘛!挑了这么一个貌美又讨喜的丫头过来他们科室。不说别的,光是成日里瞧着这样的美人儿,那也养眼不是?
肖科长见状,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点头。
想到这里,她又禁不住细细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番。视线在触及程妍之那一身明显就是簇新的‘的确良’衣衫,已经她手腕上戴着的崭新上海牌手表时,不由一怔:
啧,瞧这一身行头,看样子,这丫头家境应该蛮不错的呐!说不得,就是那位领导家的关系户。
得!这下,她可是不敢太过怠慢咯!
“罗薇,你带程妍之同志,去办理一下入职手续吧!还有小程同志,在实习期间,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带这个徒弟哦!”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肖科长便拿定了主意,转而冲着那名引领着程妍之过来的热心少妇道。
“哦,好的!好的!肖科长,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将小程,给调教得好好的!嘿嘿——”
罗薇,也就是那名热心快肠的少妇闻言,连忙拍胸脯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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