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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关于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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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总的作业做完了,请方总把关!”我忙着接过方姐手中的东西,拉着她到对面的办公室。

    那是一个大型商场庆典的方案,前几天的接到这个业务的时候,方姐说,这次要让老八主笔。她一直觉得老八的大局把得可以,思路不错,表述还算清晰,只是细节要梳理。

    “做完了?那么快!”方姐带着身上淡淡的汗香味,仰着灿烂的脸,欢快地跟着我走到对面的办公室。

    “嗯,巴总可认真了,谦虚、认真执行方总您的安排!是个值得拥戴的好领导!”我忙答道。

    方姐走到电脑旁,认真地看着老八做的方案,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想不到,巴总这么快就弄完了!不错!进步非常快!”方姐捋了一下散落的长发,转回头跟我说。

    “巴总一直很优秀呀!在部队的时候,我就觉得巴总身上有一种特质!只是当时说不清楚!”我站着跟方姐说,只是心里有事,感觉自己说话没了平常的自然,还好,方姐没注意到!

    那天吃中午饭,张青秀和方姐一直说着上午去街上遇到的有趣的事,老八一直给方姐夹菜,然后就埋头吃饭。弄得张青秀不时的瞪着我,今天老八怎么了?

    那天傍晚,饭后,老八跟我说,我们一起去跑步,绕着水湾跑。这几年,整个鹭城基础设施建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沿着水湾的环形慢道已经建设好了。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花红草绿,夜舫水中画,暖风怡人心,环境非常好,饭后呀,很多市民到这个地方散步,或者锻炼。

    方姐和张青秀也说要一起去,老八跟她们说,晚上水边蚊子多,还是别去了,不然呀,那么嫩的皮肤,长着疙瘩不好看。女人都是爱美的,一听到会被蚊子咬,她们就没坚持了。

    我和老八沿着水湾的慢道,一路跑着,老八也不说话。脚步没了以前的轻松,盯着前方,心事重重,一步一步机械地朝前跑。

    老八是坚强的,因为他经历过生死,老八又是脆弱的,因为心里需要承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需要自我的疗伤,自我的平衡。握手西风泪不干,年来多在别离间,本是人间惆怅客,尘事何处话凄凉!

    跑到一个水边的亭子的时候,看到人比较少,老八停下来,跟我说:“坐一会儿吧!今天怎么那么累?”

    “嗯!”我应声道,拿出一根烟,像在部队一样,自己点燃,吸一口,递给老八。

    老八斜在亭廊的美人靠上,深吸着烟,可以看到烟上的火星儿,烟圈一个一个串着,没入空中,似乎要将他的心抽出身体。

    “这样,小刘,我下周带方姐去三亚,她也跟我说过,她非常喜欢三亚湛蓝的海!”老八回转过头,看着我说,“或许,只有在她放松的地方,讲余姐的事情会比较好,我觉得,还是告诉她!”

    “我不希望某一天,她先于我们知道,我不希望她过渡悲伤,我不希望她再出事!”老八平静地说:“记得在部队疗伤的时候,军区医院的一个负责做思想工作的老政工人员,跟我说过一句话:’弦虽断,曲犹扬,尘世如海,船是自己,灯塔是自己,岸也是自己。’逝者已逝,活着,就要让逝者的精神能够得到传承。一切的苦难,大不过已失去的生命,只有自己从内心认识到更好地活着是对逝者失去的生命的最好回报,自己才能彻底放下,才能爬上岸来!”

    “在战场上,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战友,瞬间阴阳两隔!看到支离破碎的肢体,我也是崩溃的,战栗、恐惧、整个人是懵的,但是敌人的枪弹不会让我有机会懵太久!”老八看着亭廊的上的夜空,平静地说着:“那时,自己的脑子瞬间会安静下来,但可以想象面目肯定是狰狞的,因为自己的眼睛里,只有冷静下来以后爆发出来的可怕的力量,你死我活的力量!或许,这就是灵魂的紧紧附在自己身上的体会吧!那时灵魂附体,没了死亡的恐惧,仿佛自己的身体可以刀枪不入,勇往直接,保全自己!要活下来,否则,战友就白死了!”

    “我想把我的经历告诉方姐,生死,是宿命,看要怎么死,死得是否有价值!司马迁在《史记》里写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人本来就有一死,但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却比鸿毛还轻,这是因为他们生存所追求的东西不同!”老八看着我,表述着他对生死的看法:“我们的追求,于我们的本分,就是你是否对得起自己的生命,再高一个层次,就是你的死能够周围的人和社会带来什么有益的价值!”

    于我而言,我对死是恐惧的。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学校里沸沸扬扬,校园东边围墙外的河里死了一个女人。放学之后,同学们三五成群欢呼雀跃地从西大门出去,绕道学校外的庄稼地,跑到河边看女尸。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死人的尸体,皮肤被水泡的发白肥胖,像过年时褪过毛的猪。五官已经不太明晰,外面穿得黑衣服被肉撕裂开来。有两个民警怒骂我们,鳖娃儿们,都给我滚回家去,谁让你们来的?我们如鸟兽散去。

    那个女尸令我作呕。当天晚上我发了高烧。奶奶用筷子立在水中,口里念念有词。然后从桃树上撇下两个树枝,在我身上拍拍打打。晚上,还把树枝放我床头。从此,对死亡的恐惧深深的攫取了我的心。我会在黑暗中瞪大双眼,想如果自己死去,那种永无止境的黑暗是怎样一副模样?我害怕自己死去,永远永远不能再看到蓝天白云,不能再呼吸空气,不能再感知一切。我会在黑暗中哭泣,睡去,然后在梦中惊醒。我知道死去,不是睡着,而是永远不再醒来。

    我以为只我一个人会怕死,其实,对死亡的恐惧,是共性的。

    记得,读初三的时候,我和一个同村的同学,因为要中考,学校统一安排寄宿,大家住在一个大教室改成的宿舍,乱哄哄的,根本没办法静下来学习。于是我们跑到操场,坐在学校的旗杆下,借着月光,互相背诵。不知怎么就谈到了死亡,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婆娑如鬼魅,我俩竟然吓得浑身发抖起来,相互搀扶着跑回教室。从那以后,我俩的感情较之以前更亲密,似乎有了共同的秘密。原来对死亡的恐惧,是植根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它从我们出生,便如影随形。直到最后,它现出原形,把人类打入无边的黑暗。死是一个无法逃避的终极命题,凡辈如我者,对它唯恐躲避不及。

    年龄渐长,参加过一些葬礼,看到了生死悲合,于悲凉中多了一份麻木。有一次,我看到波斯诗人峨谟伽耶姆说的一段话:不知为什么,亦不知来自何方,就来到这世界,像水之不自主地流;而且离开了这世界,不知向哪里去,像风在原野,不自主地吹。当初读到这几句,顿觉醍醐灌顶,内心多年的生死困惑,刹那间豁然开朗。觉得活在世上的这一段光阴,花那么长的时间去恐惧死亡,自己简直像那个古老的杞人在忧天。

    人活在世上,最终都要走向死亡,这漫长而短暂的一生,有多少问题让我们辗转难眠?又有多少时刻让我们心花怒放?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天地是万事万物的旅馆,光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我们都是寄宿在大地上的一名旅者。死亡,害怕与否,终将扑面而来,没有半丝商讨的语气。活着,死去,只是生命的不同状态。这一生尽情地像花儿绽放,便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

    而老八,他见过了残酷地战场上的血肉横飞,看到过太多的生命的逝去。于是,对生与死,于我而言,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老八是一个懂得控制自己灵魂的人,因为他看透了生死,反而有了更正确的个人生存的信仰。

    那晚,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亭子,对着夜空的星星,我和老八就生死的问题会有那么平静的讨论。就如我曾经在普陀山的普济寺早课的时候,在佛音袅袅中,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与自己对话!让我对生与死,有了更深的参悟。

    回到出租房的时候,方姐和张青秀正坐在阳台上泡茶。

    她俩都洗了澡,穿着睡衣,头发自然地散开,女性的柔美和温暖,让整个房间充满着爱的味道,哪怕,她们就那么慵懒而恬静地坐着。家的感动,大抵如此吧,回到家,看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坐在那,恬静地享受着时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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