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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的爬了起来，姜温义劳作了一早上，现在可算是直起来腰，看了看太阳，他准备收拾回家，毕竟母亲的早饭还得自己去准备，收拾了东西姜温义踩着田间的小路往回走去。
小草屋还是那么破旧，姜温义把农具放在门口推开了门，向里看去，姜母竟然坐在炉子边生火，炉子上锅里传来阵阵米香，应该是在熬粥。
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卧于床榻之上，甚至起身都得自己扶起来，吃了各种各样的药，可是丝毫不见好转，其实姜温义心里也都明白，这不是几幅中药能吃好的病，毕竟病根是在心里。
可是今天姜母竟然下床做起了饭，回光返照几个字出现在姜温义心内。
姜母看到姜温义回来，抬头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回来了，粥马上就好，你去准备碗筷就好。”
姜温义慌忙几步走到姜母跟前，扶着她就要回到床上，嘴里念叨着“怎么还自己下床了，不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吗？还不去好好休息着。”
姜母笑着拉开了姜温义的手说道“你别着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清楚，这不马上就做好了，做个饭也不费啥力气。”
姜温义看母亲面色红润说话有力的样子，心里越发慌了，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正准备强拖着母亲回床上，姜母一把拽住姜温义的手，慈祥的眼光看着姜温义说道“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回光返照也好，最起码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尽最后一次母亲的责任，躺了这么多年了，临终前能下床走走也是好的。”
姜温义着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拽着母亲的手最终却是缓慢无力放下，咬着嘴唇来到了破木桌前，姜母看到姜温义听话，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内多了几分苦涩和辛酸。
不多时姜母端着一锅粥来到了桌边，放下后念叨着“许久没做过饭了，不知道手艺还如不如以前，近几年是全部享了你的福了。”说着姜母又是摇头笑着。
姜温义一句话不说，给自己打好了粥，姜母也是给自己乘了一碗，姜温义大口大口的吃着粥，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姜母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说道“我知道你恨你那狼心狗肺的爹，咱母子俩今天的生活也都是拜他所赐，可是反过来想想那又如何呢？如今我也到了大限将至的日子，今后的路还那么长，你要是一直活在你父亲的仇恨内，那生活不就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样子，你父亲已经害我很惨，又如何能让他影响到你的今后呢？”
姜母说着话，姜温义眼睛内的眼泪已经是吧嗒吧嗒的一滴一滴掉落在碗里，姜温义不说话，姜母却是喋喋不休，似乎害怕自己今后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谁？从小到大真的是一点亏不吃，以前为了护着咱们家，整个桃花镇的人都快被你咬了一遍，今后啊我倒是不担心你过苦日子，毕竟少了我这么一个拖累，那自然是能轻松很多，就是怕你吃亏在你这个性子上，有时候你想想，吃亏或许是福呢，哪能为了一点利益就闹个头破血流。”
“你可以去城里学门手艺，你那么聪明，一定是学啥都快，男孩子嘛，有了手艺也就不愁什么了。”
“还有啊，将来娶了媳妇，不管是哪家的闺女，万万万万不要辜负了人家，不然你就和你那爹一样了。”
“孙子嘛，我是见不到了，要是随你那是最好的，嘴皮子利索，不怕出门吃亏，有你一半聪明也就好了”
姜母喋喋不休的说着，姜温义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最后姜母叹了口气说道“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毕竟你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吃一点苦最心疼的都是我，那个孩子不是母亲心头掉下的一块肉。”
姜温义摸了一把眼泪，对着姜母说道“娘，歇息着吧，好容易好转一点，还是好生养着吧。”说完就扶起姜母回到了床上，给姜母盖好被子，姜温义就安静的蹲在姜母的身边。
姜母摸着姜温义的头说着“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从小到大就不像别家孩子那么爱哭闹，看着就比别家孩子聪明些。”
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姜母笑了笑说道“还记着你六岁的时候，刘老汉家的牲口糟蹋了咱家的庄稼，你追到人家门口骂人家，好说歹说你才罢休，最后还说再有下次就宰了那畜生，想不到”说到这里姜母又摸了摸姜温义的头接着说道。
“想不到你最后真的宰了人家的牲口，六岁孩子拿着刀浑身血的样子着实吓人，整个村里人都给吓坏了，说你是妖怪转生的，其实我知道，你就是怕别人欺负咱娘俩，所以你得整天张牙舞爪的造声势，让别人怕你，都看到你割了那畜生脑袋的血腥模样，却没看到你回家干呕好久，几天吃不下饭的样子。”
姜温义抓着母亲的手，挂着泪痕的脸笑着说道“前些年大旱，地里庄稼收cd不怎么样，就我一桶水一桶水的把咱家地里庄稼救活了，后来我给刘老汉家送去了一担玉米，其实我也知道，桃花镇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前脚挑着玉米去，后脚就有人骂“小畜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不欺负人的下场就是被人欺负，这是桃花镇的规矩，往大城市去也错不了，刚会说话的孩子，父母就给教着往瘸腿的张傻子身上吐口口水骂两声，他们都怕，怕孩子不欺负张傻子长大了被当成张傻子欺负，人之初性本善，都是古人扯的狗屁话。”
姜母看着十二岁一张青雉脸庞的姜温义讲着大道理，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抚着姜温义的脸说道“咱家不一样，做人讲究个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穷山恶水出了桃花镇一村子的刁民，你就得是这里面看起来最坏实则心眼最好的一个，你爹没良心抛下咱娘俩，你可千万别学着你爹的那个样子。”
听着母亲提起自己的那个爹，姜温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了看茅屋窗外说道“这辈子要是有机会这口气得出，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小心眼爱记仇，既然他当了婊子，那就别想立起个贞操牌坊。”
母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直从早上聊到了夕阳西下，姜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姜温义凑到姜母的嘴边才能听到姜母微弱的声音，姜母最后一句话“温义啊，做人，一定别像你爹那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姜母的手死死的拽着姜温义的袖角，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力气用完，那只几年来一直枯瘦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姜温义摸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几下，两行清泪早已花了整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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