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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别西水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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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嗣正自酣战,忽觉头顶巨力压来,呼吸为之一夺,当下凝聚真气,正欲抗击,就见眼前寒光一闪,寒毛直竖,忙匆忙弹跃起身,堪堪躲开扇骨。

    混乱之中,巨力撞到胸口,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

    叶嗣睚眦欲裂,强压胸中剧痛,默默运转丹田内的乾天真气,按照婆婆所教的“因势利导”,随风而动,如同碧涛之中的一只小雀,将巨力从身上卸去大半。

    叶嗣趔趄落地,胸中翻腾如沸,啊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他虽然卸去大半力道,但邓公子的真气强他何止半点,此时丹田内的真气不断躁动,胸口更是如火燎一般疼痛。

    “看你还怎么逃。”邓公子冷笑连连,指挥左右要将叶嗣拿下。

    叶嗣强打精神,往后飞退,向后躲避之时惊觉胸口有一丝热流顺着筋脉导入自己的丹田之中,丹田之中的乾天真气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不停疾旋壮大,胸口堵塞之感为之一通,脚下一轻,避开了来抓自己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没想叶嗣还能躲避,三人齐齐袭来,将叶嗣手脚牢牢抓住。

    叶嗣挣扎两下无法挣脱,忽觉那疾速旋转的乾天真气猛地在自己丹田中胀开,一团极其汹涌的热流好似洪水涌入叶嗣四肢,白金光彩激射喷薄,声如春雷惊炸。

    叶嗣眼前一片空白,手脚猛地一松,只听到三声极其惨烈的尖叫,带着无比强烈的恐惧与震骇。

    他浑身经脉如焚,手脚彷如被巨锤砸过,胸膺若塞,呼吸好似刀割一般,缓缓张眼,双目逐渐恢复清明,眼前呈现的惨状将他震的目瞪口呆,。

    脚下炸开了一个方圆十丈的巨坑,竹林倾倒,断木遍地,一片狼藉,之前抓住自己的三人胸口洞开,口中鲜血喷涌,眼白凸起,死之前脸上的惊惧之色依然停留。

    邓公子瘫坐在地,神魂恍惚,浑身颤抖,似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周围不知何时多出的十几个黑衣人围在巨坑之外,丝毫不敢贴近。

    “杀……杀了他!”邓公子疾声怒喝,“杀了他!!”

    十余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提起腰间长刀扑了上来。

    叶嗣心中愁苦,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一头雾水,只知道是那乘黄木雕中涌出一股热流刺激了自己丹田,然后发生的一切他毫不明白,只是此时他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身体僵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见十几把钢刀砍来,只能苦笑等死。

    然而一道强风突然平地而起,叶嗣眼前一花,一个青色身影从天而降,竟是个发须灰白的老者。

    老者御风而行,青袍玉带随风鼓舞,十几把钢刀全都吸到他的手中,就见他手掌微微一动,那精铁铸成的刀刃好似纸糊的一般,全都纠结扭曲,被老人徒手拧成一团铁球扔到邓公子面前。

    邓公子面色如土,惊骇已极,张着嘴巴悚然无语。

    周围的十几名黑衣人更是如见恶鬼一般,心胆俱丧,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你这苍山小鬼对付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居然还要暗施偷袭,当真是丢尽了邓秋槐的老脸。”

    老者负手而立,须发飘扬,仙风道骨,他语气风轻云淡却极具威严,凛然看了邓公子一眼,悠然挥袖说道,“退下吧!”

    这三个字似有极大的威慑力,邓公子一伙人连滚带爬逃入竹林。

    情况瞬间逆转,叶嗣呆在原地,脑中一阵晕眩传来,抬头只见那老者如电双目扫了自己一眼,猛地心头一阵惊跳,还未来得及道谢,那老者足下一点,顺着竹林清风飘摇而起。

    衣带招展摇曳,身姿挺拔逍遥,彷如天界仙人一般悠然而去。

    叶嗣心中一松,跌坐在地,看着眼前一片废墟和三具尸体,这三人虽然不知如何被杀,但却是自己所致,他未曾见过死人,看着那兀自张开的白眼,心头一股寒意袭来,巍巍颤颤站了起来,向着竹林一侧走去。

    叶嗣缓缓从不适中缓解,天空中已经阴云密布。

    寒泉鬼域中的天气变幻莫测,除了上岸那天以外暴雨不断,明白接下来必然会有一场大雨,之前三人在野外之时婆婆总能找到一处山岩石洞躲避,自己如今一人竟不知如何是好。

    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别西水集,想必邓公子应该不会再过去,便提步往那走去。

    行至一半雨便落下,叶嗣不得不迈步狂奔,今天全身已经湿透了一遍,没想到衣服还未干透,便又被暴雨洗了一遍。

    叶嗣抵达别西水集时,天色晕沉,狂风习习,碧波涛涛,莎莎的雨声在屋檐下响起,少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愁苦,不知自己离家这么久,吴二牛究竟如何,自己前几天的工钱还没找老板结清,回去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叶嗣正胡思乱想,突然衣摆被人拽了拽,低头一看,竟是之前的那个小童,冲着他咧嘴直乐,叶嗣不由展颜一笑。

    “哥哥。”小童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说道,“你没地方去吗?”

    “是啊。”叶嗣叹了口气,此时水集店铺全都已经关门,溪中船只也早已收起,自己孤零零的一人躲在这屋檐下,就连这小童都看出来自己无家可归。

    他摸了摸小童的脑袋笑道,“你怎么还在这?不回家?”两人之间缘分不浅,他对这小童颇具好感。

    “那你和我一起回家。”小童兴奋的说道。

    叶嗣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寒风越发冷了,又见小童那期待的眼神,心中不忍拒绝,低声问道,“你家人会不会有意见?”

    他本来破洞的衣服这么一折腾,如今更加残坏了,还没雨水淋了一通,简直和要饭的差不了多少,小童虽然可怜兮兮的,但是穿着朴素应该也是个正常人家。

    “没事,朝阳哥让我见到你就带你回去。”小童咧着嘴笑了出来,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巴。

    叶嗣心中一乐,这小家伙倒是热情,自己也无处可去,便随着小童往他家走去。

    小童家住在水集的外围,自己寻找婆婆与青菱的时候也曾见过,卖的是各种各样的水产。

    叶嗣方一进门,一股浓香带着温暖扑面而来,屋子里一少年正在烹煮鱼汤,看上去比自己要打上两岁,一双黑亮的眼睛疑惑的看向推门而入的叶嗣,接着目光向下移去,看到小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当是小童嘴里的朝阳哥。

    “叶嗣?”少年看着叶嗣问道。

    “你……你认识我?”叶嗣一怔,这少年自己从未见过,就连这寒泉鬼域自己也是第一次来,怎会有人认识自己,他皱眉盯着少年,心中警觉起来。

    “你别紧张。”少年摆了摆手笑道,“我先谢谢你给我弟弟解围。”

    他笑了笑拉过小童低声说:“孔小夕,谢谢哥哥。”小童孔小夕点了点头对叶嗣道谢,少年继续说,“我叫孔朝阳,是小夕的哥哥。”

    说完他让叶嗣先坐下,用手中的调羹轻轻搅动了一下锅上的鱼汤。

    叶嗣心中疑惑未解,不敢轻易放松警惕,轻轻坐在屋内竹椅一脚,凝目注视着孔朝阳。

    “哎……我又不会害你。”孔朝阳见他警备自己,爽朗的笑了一声,指挥着孔小夕去拿碗筷。

    对叶嗣解释道,“我父母去世的早,家中只有我和弟弟两人,一直在这别西水集生活,今天上午,我正在干活,没注意这臭小子,他便趁我不注意偷跑出去,结果快到中午都没回来,于是我便出门去寻他,刚刚出门就碰到两个女人带着他往回走,他哭得稀里哗啦,衣服也弄得脏兮兮的,我以为他被人欺负,便想上前和那两个女人理论。”

    叶嗣听到“两个女人”心中一跳,猛地站起来问道:“是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

    孔朝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女孩穿着男孩的衣服,我一时还没看出她是女的,还想着怎么有可爱的漂亮的男孩呢,直到后来她跟我说话,我才听出她声音是个女孩。”

    孔朝阳说到这脸颊微微有些红晕,“她和我说小夕在水集被人欺负,被一个叫叶嗣的小孩救了,让我要是碰到你,便给你传个话。”

    叶嗣急忙问道:“什么话?”

    “强敌来袭,寒山重会。”

    叶嗣眉头紧皱,强敌来袭?这强敌是谁?居然逼着婆婆带着青菱逃走,想到既然两人能送小夕回来,自己与邓公子起冲突的时候定在一旁,难道与那邓公子有关,但是邓公子连自己都难以拿下,更别说婆婆了。

    又或者是青煌巨舰上紫衣女子那帮人?想想隐隐又觉不妥。

    但是除了那紫衣女子实在想不出能有谁会抓自己,后一句“寒山重会”,那寒山又是在哪?自己没有婆婆带路,在这寒泉鬼域寸步难行,如何能去?

    “先喝碗汤吧。”孔朝阳用调羹舀了一勺浓白的鱼汤倒入碗中,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递过来。

    叶嗣轻声道谢,喝了一口,温暖的热流顺着咽喉流入腹中,浑身的酸痛于寒冷被驱散不少,通体舒畅,这一刻简直是这几天来最舒服的时候,要是孔朝阳的鱼汤不是和他的长相一样粗犷就更好了。

    孔朝阳又舀了一碗递给孔小夕,小童脸带哀怨,愁声说道,“我想吃饭,我都喝了三天鱼汤了。”

    叶嗣想起孔小夕之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吃竹筒饭的样子,原来竟是因为这样,他不禁嘴角微微一笑,明天自己去给他再买一份吧。

    他心思豁达,既然已经知道了婆婆与青菱的去向,便想法找过去便是,今晚再多想也无益。

    缓缓饮尽汤水,将碗中鱼肉吃光,叶嗣问道:“孔大哥,你知道那寒山在哪吗?”

    孔朝阳连连摇手,“你别叫我孔大哥,我担待不起。”说着挠了挠头说道,“你和小夕一样叫我朝阳哥吧。”

    叶嗣应了一声,孔朝阳继续说道:“寒山在这别西水集东南八十里地,每天都会有商队来往,明天正巧是寒山节庆典,我正好与你结伴同行。”说完咧嘴一笑,与孔小夕倒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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